夕阳西斜,尘埃在光束里飞舞。 他半边身子融在夕阳里,染上柔和的红。 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支玉簪随意束起,额间几缕碎发,在微风下轻轻浮动。 画面美得就像是一幅水墨画。 白染染看得痴了。 许是她目光太过热烈,陆憬似有察觉,他抬起头,视线不偏不倚和白染染对上。 白染染愣了愣,朝他扬起一个笑,眉眼弯弯。 不过几日,她便清瘦了许多,脸颊的婴儿肥褪去,又素着一张脸,笑起来温婉清丽。 陆憬放下笔快步朝她走过去,并朝门外吩咐道:“伴鹤,叫大夫过来。” 说话间他已来到床前,坐在床头仔细打量着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白染染却不急着回答,反而问他:“明珠他们人呢?” 刚醒来心里还记挂着别人。 陆憬默了默,道:“已经救回来了,全都无碍。” “那就好。”白染染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哭诉:“云熙,我手臂好痛啊,不会是废了吧?” “伤口有些深,少说要将养十日。”话虽如此说,陆憬却不放心,等大夫过来后,又让他重新换了药。 药里有麻沸散,白染染舒服多了。 陆憬搀扶着她坐靠在床头, 明珠已经端来了肉粥,一脸担忧地看着白染染。 白染染昏睡的这两日,除了汤药,几乎是滴米未进,刚闻到饭香肚子就叫了。 白染染已经不会觉得尴尬了。 她手臂不能动,只好眼巴巴地瞅着陆憬。 她这一病,鹅蛋脸都瘦出了美人尖,衬得她那双荔枝眼更大了。 见她还是一如既往会用这双眼求人,陆憬好笑又欣慰。 本来就是她不说,他也是要喂她的。 嘴对嘴都喂过,其他又算得了什么? 陆憬不动声色地端起肉粥,舀了一勺吹至温热,送到白染染嘴边。 白染染乖巧张开嘴,肉粥软烂香甜,她舒服地眯起眼。 像只餍足的猫。 一碗粥很快下肚,白染染吃饱喝足,又犯起了困。 她打了个哈欠要躺下去,却被陆憬拦住,“你躺了三天,大夫说了,要多动动。” 时值隆冬,天色又暗得早,眼下已是月上高头,窗外大风阵阵。 这个天出去,哪有躺被窝里舒服? 陆憬一眼就看出白染染的顾虑,善解人意道:“屋外风大,就在屋里走走。” “行吧。”白染染勉为其难下床。 刚站起身,白染染倏地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 “染染!”陆憬立即将她接住。 他的怀抱厚实温暖,白染染听着他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声,渐渐恢复了意识。 她又回忆起昏睡前也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陆憬飞快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看见了一只血淋淋的断臂,在空中抛起又落下。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 “染染。”陆憬又开口叫她,却觉怀里的人身子开始颤抖,泪水很快就染湿了他的衣襟。 “陆憬。”白染染哭着喊他,“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啊……” 她嗓音娇娇软软的,陆憬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这一声声哭泣,化成了一滩水。 他轻声叹了口气,像哄小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别怕了染染,我找到你了。” 白染觉鼻尖一酸,哭得更大声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白染染终于哭够了,抽抽噎噎的从陆憬身上起来。 他今日只穿了件素色的深衣,衣襟处都是白染染的眼泪和鼻涕。 白染染有些尴尬。 她推开他,吸吸鼻子,道:“你要不要去洗一洗?” “好。”陆憬点头。 “我也想洗一洗。”白染染又道。 “好,我叫明珠进来帮你。”陆憬又点头。 厨房早就备好了水。 白染染小心翼翼地坐在浴桶里,受伤的右手搭在桶边,听着明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娘子,你以后再不能做这样的事了!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啊!呜呜呜……” 白染染连连答应,就差要举手发誓了。 一趟澡洗了快半个时辰,明珠才终于舍得放她出来。 陆憬早就沐浴完回来。 又是喂饭又是洗澡,等忙完这些,又到了就寝的时间。 两人同榻而眠,白染染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陆憬,你知道这事是谁做的吗?” 白清珞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出意外,萧煜不会让她活着出宫。 白染染没必要知道那些腌臜的手段。 至少现在,她大病初愈,不能再受刺激了。 陆憬伸手拥她入怀,柔声道:“不过是些贪财好色之徒,我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白染染安心了,点点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陆憬如往常入宫上朝。 白染染睡梦中被明珠叫醒,“柳氏来了,挺着个大肚子在门外跪着求见您呢。”
第二十二章 白染染怪道:“她来做什么?” 让白染染遇险的幕后主使,除了墨竹,陆憬没有告诉任何人。 明珠自然也是不清楚的,只猜测道:“三皇子妃昨日突然被废,柳氏过来,大概是想叫娘子向老爷求情吧。” 白染染还未完全清醒,听到这个消息愣了愣,“白清珞被废了?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明珠挠挠头,“娘子,镇国府外现在围了好多人看热闹,这要怎么办?” 要明珠说,白清珞的皇子妃位置本就是抢来的,现在被废也是一报还一报。要不是柳氏仗着有孕,没人敢碰她,她早就叫人来把她赶走了。 白染染也想到了,更何况镇国府外有百姓围观,柳氏故意跪她,就是要叫她理亏。她若这时候将人赶走,想必第二日陆憬就会收到言官说他官大压人的奏折。 她柳氏哪里是想求情,这是在逼她呢。 可她偏不要如柳氏的意。 “叫上大夫和产婆在柳氏身边候着,她要跪多久跪多久。”白染染冷哼一声,“你出去和她说,就说我们老爷最是清正廉明,大义灭亲的了。她就是再扮可怜装弱势,要我们老爷替私德有亏的姨妹求情,那也是不能够、没能耐的。” 明珠心领神会。 等她带着大夫和产婆来到镇国府门前,又故意大声说了那么夹枪带棒的一句,围观百姓立刻就明白了。 柳氏这是要用肚子里的孩子和他们围观的人做幌子,逼的陆府就范。 差点就要被人当枪使了,围观的人气得一面骂,一面要散开。 柳氏怎么也没料到白染染会直接将她拒之门外。 前日白炜廷无功而返,她只怨他心慈手软。 他们知道白染染被山匪绑走的消息,无论那山匪是否得手了,只要说出去,人们就会认定她清白有亏,到时候不用他们做什么,流言蜚语会将她淹死。 只要用这个威胁,她白染染还不是任由自己捏圆搓扁。 所以柳氏今日特意挑了陆憬上朝的时间过来,就是等着当面和白染染说明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猜测白染染一定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少不得提醒道:“白染染,你敢不见我,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 秘密? 四散而走的百姓默默停下脚步。 明珠不知道柳氏说的是什么秘密。 她半信半疑地去向白染染传了话,后者也是一脸莫名:“明珠,我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明珠:“……” 一大早的就来闹心,这回笼觉是睡不了了,白染染被迫起床。 她还病着,走路虚浮,面色也不大好看。 她便难得戴了顶帷帽,披着厚重的雪白狐裘披风,手里抱着汤婆子,在明珠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出现在正门口。 柳氏只觉得她是在拿乔。 白染染身上那件白狐裘披风,这样的成色,整个京城就找不出第二件。 她的珞儿还被困在毓庆宫,白瑶却吃好的穿暖的,柳氏根本不能接受! 白瑶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简直就和当初她刚进白府时,她的母亲贾玥一模一样。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贾玥的影子,难道要让自己的女儿也和她一样,活在白瑶的影子下吗? 想到这里,柳氏险些就要抓狂。 她的指甲陷进肉里,钝痛感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柳氏示意白染染俯身,自己则靠在她的耳边道:“让我进去,你也不想我当众把你的秘密抖出来吧?” “什么秘密?”白染染认真地问,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柳氏一愣。 隔着帷幔,她看不清白染染的脸,只觉得她在说笑。 于是她在她耳边,如同毒蛇吐信般说:“白瑶,你以为装不知道就没事了吗?你和山匪独处了一整日,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怪你运气太好,没叫山匪能将你脸上烙下淫/妇两字再脱光了丢在街上。” 白染染身形一滞,“你说什么?” “别装了白瑶!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将你妹妹从宫里救出来,否则我们就鱼死网破!”柳氏咬牙切齿地说。 白染染眼前又开始发黑。 她踉跄了几步,被明珠及时扶住。 柳氏说的话,荒唐的就像是在做梦。 她就算再厌恶她们母女二人,也没想过伤人性命,可她们却想用这样恶毒的手段致她于死地。 见她如此,柳氏得意道:“你现在知道怕了?那还不……” 她话没说完。 白染染扬起手,用尽全力给了她一巴掌。 她生着病,这一巴掌算不得痛,却实实在在激怒了柳氏,“白瑶,你敢打我?你就不怕……” “怕什么?”低沉的嗓音带着怒意,透过人群传来。 白染染抬头望去,陆憬正勒马翻身,微风吹动他的衣袂,他步履不停,快步走到她身边,厚实的手掌代替明珠揽住她的腰。 陆憬垂眸望向仍旧跪着的柳氏,又问了一遍:“怕什么?” 陆憬就是这样。 他能极致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也能叫人噤若寒蝉,如坠冰窖。 柳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倘若她要继续说下去,陆憬也绝不会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高压下,柳氏只觉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 毕竟是生产过一次的妇人,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这是要生了,慌乱间去扯陆憬的衣摆:“让我进去,这里都是人,我不能在这里生产!” “你的孩子,与我何干?”陆憬淡淡开口,连余光也没看她一眼,揽着白染染往府里走。 陆憬如此说了,站在一旁的大夫和产婆自然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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