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太子玩味一笑,不置可否。“那娘娘不需要有个孩子来傍身?竟也舍得轻易送他走?” “傍身?有太子殿下在,本宫还需要别人吗?”秋仪垂下眼睛,稍稍偏头似乎有些羞涩,她的声音很轻柔,让人激起无限的保护欲。 太子开怀大笑,他的笑声爽朗,但是眼神中又净是清明:“那也需娘娘和本王是同路人。” 秋仪装不明白:“本宫帮殿下寻找东西,又查明这宫中秘闻的真相。等到来日殿下登基,秋仪便出宫去做个闲散富贵人家的小姐。” 她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和太子对于皇位的野心剥离开来。她只是帮过太子找了一个东西,查了一件事情。 男人猛地抓住秋仪想从酒壶上撤走的手,他注视着眼前的人,她很漂亮也很聪明,但是她有些不知好歹,不肯服软。太子用他粗粝的大掌缓缓摩挲着秋仪的手背。美人被那种令人不安的温热覆盖,强忍下心中的恶心坐在原地。 这是一场让人精神紧绷的心理战,哪怕出现半句错漏都会是万劫不复。 “娘娘,你知道这不是本王想看到的路。” 秋仪知道那么多秘密,如果不献上诚意,他怎么会放她活着离开。功成身退不过就是一个哄傻子的骗局。 今日秋仪若是想保命,就得答应日后帮他除掉老皇帝、和他那些有能力竞争皇位的兄弟们。可一旦秋仪这么做了,她更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依然是必死的局面。 进退两难。 美人的睫毛颤动两下,似乎很委屈不安的样子。她似乎有些醉了,眼神也不太清明,反而柔和地像一滩春水:“殿下,秋仪只求苟活于世,别无他求。” 她看似示弱,但是什么实质性的承诺也没有给出。 太子盯着她的眼睛,“娘娘,您醉了?” 秋仪没有回复,继续委屈地说道:“秋仪自幼长于市井,哪有什么远大志向,富贵康健是唯一所求。至于其他,不是有您这样的人物来筹谋吗。” 太子知道他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个狡猾的女人身上得到一星半点的保证,他冷笑一声放开了她的手,坐回原地。 已经喝的踉跄的贵妃娘娘起身,她自顾自地离开了凉亭的范围。他们今夜谈崩,她酒醉脱身是给彼此留下最后一点脸面。 她没走几步远,太子叫住她:“娘娘。” “娘娘还是继续养着本王的那个弟弟吧,有您照顾他,本王很放心。”——这是警告,也是暗示。 秋仪顿了一下,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她心中无比清楚,也许合作还会继续,但迟早有天会兵戎相见。 美人浑身酒气,她的神色冰冷但是此刻眼中哪有半点醉意。 ——太子绝非明主,需要早做打算。 太子望着秋仪远去的背影,低声说:“来人。” 不知何时躲在密林中的黑衣暗卫闪身出现,恭敬行礼。 “找个人去和皇后娘娘提议一下,让周家去贵妃幼时长大的地方看看。也许能解答她今日为何失手的原因。” 暗卫有些震惊地抬头,贵妃娘娘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吗?怎么就这样被出卖给了周家。 太子看出了他的疑问,又倒了一杯酒。但是这一次他横着洒在了地上,仿佛在祭祀一般。 “养狗,都是要打的。” 宫宴过后几日,永宁殿的娘娘得了不少的封赏。 但是奇怪的是中宫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宫里的女人有些暗喜,终于有人能让皇后娘娘吃下这个暗亏了。 秋仪不知她们心中这些想法,她在宫外裁缝铺开的红红火火,秋大人来信说已经在看第二家店铺的位置了。她此刻坐在窗边耐心地剪裁着新衣的纸样,也没有注意到齐坞生这段时间已经许久没来缠着她了。 她轻轻剪下一段线头,伸手摸向自己装着工具的篮子,却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 “清婉,本宫的那段金织花布料没了吗?”秋仪换了个坐姿,却没有抬头。她缺什么少什么的时候一向是直接叫清婉过来解决。 兰贵人□□出来的人她用的十分顺手。 谁知清婉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立刻出现,美人皱眉抬眼,有一个掌灯的宫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回娘娘的话,清婉姑姑今日病了,不能当值。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吧。” “病了?”秋仪愣了一下,清婉平时并不多话,但是她早已习惯了这个如影子一般的宫女帮她忙前忙后。这乍一离开清婉,她还有些不适应。 “罢了,你陪本宫去一趟内务府取些东西回来吧。就当是走走。” 小宫女第一次得了能近身服侍主子的机会,自然高兴。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扶着贵妃娘娘。 秋仪把东西随便规整了一下,然后吩咐守在永宁殿的人:“去给清婉请太医来看看。” 然后就带着一个小丫头朝着内务府去。 永宁殿偏僻,去内务府需要穿过御花园和宫中的长街。 如今已是傍晚,长街上除了御膳房的宫人们在行走以外没有旁人。 秋仪走在前面却突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她脚步停下。小宫女吓得噤了声,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长街教训宫人让娘娘撞见了,冲撞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秋仪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扬起了手,她面前还跪了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少年。 “贵人的东西你也敢动?”嬷嬷有些恼怒,她本是浣衣局的掌事,这新得宠的丁贵人送来了一批要缝补清洗的衣裳,这个没根的竟然私自改了衣服袖口上的装饰,丁贵人怪罪下来还不是她来定罪。 她气到劲头上,几巴掌连着下去。这小太监生的白嫩,脸当时就红肿起来。 但他还是挤出一抹笑来:“嬷嬷,丁贵人说袖口的珠链硌的她不舒服。” 那嬷嬷更恼了,“你倒是机灵,学了点手艺就知道攀龙附凤了?”她正想一巴掌再打下去,秋仪给了旁边宫女一个眼神。 “谁这么大胆,敢在贵妃娘娘面前造次?”小宫女平日里不说话,学起清婉来倒是有模有样。 嬷嬷一看是秋仪,大惊失色地跪拜行礼,却没有得到理会。 美人径直朝着那个小太监走过去,她倾身用手指轻轻拂上他的脸:“疼吗?” 小太监的伤被碰到,疼的瑟缩了一下。 “回娘娘的话,不疼。” 秋仪一挑眉,从他挨骂还笑着就知道这孩子是个能忍的、也是个机灵有野心的。 “你会针线活?” “会。” 小太监紧张地在袖中攥紧了拳头,这是他的贵人,这是他的机遇。他盯着秋仪的容颜不敢眨眼,甚至忘了规矩。这个像天仙一样的娘娘是来帮他的吗? “你想出人头地?” “回娘娘的话……想。” 秋仪神色淡淡,没有多说什么,她把小太监扶起来后便转身继续向内务府走去。 在她的身后,小宫女说:“愣着干嘛呀,跟娘娘走就是了。”
第22章 “这几日入了秋,怎么越发不见十九殿下了?”兰贵人从不把心思放在争宠上,反而没事就往永宁殿跑。她人长得不错,出手又大方,宫人们都喜欢她来。 秋仪照例坐在相同的位置上绣图样,只是这次她身边有了帮手。 小太监刚进宫不久就被分去了浣衣局,接着又跟着来了永宁殿,其实也没个像样的名字。秋仪问他叫什么,小太监就笑眯眯地回话:“奴才斗胆向娘娘讨个恩典,请娘娘赐名。” 贵妃娘娘略微思衬了一下:“你如今在永宁殿,随我做些绣品。便叫永秀吧。” 小太监也不觉得这名字女气,反而高高兴兴谢了恩。他不过十五岁、从小吃尽了苦头,幸好得到贵妃娘娘的垂怜。 永秀觉得名字就是一种羁绊,往往只有家生奴才才有资格被主子赐名。他心中暗暗想到,如此一来以后贵妃娘娘才会更看重他些。 听到兰贵人问话,永秀知道贵妃娘娘做事时是不喜欢被打扰的,于是主动回道:“殿下勤勉,这几日都泡在书房中了。” 秋仪“嗯”了一声,示意这确实是真的。 兰贵人看到这一幕笑起来,“你们主仆两个真是有缘分,捡到这么一个机灵懂事的。这以后你犯懒就不必说话了,我看他比本宫还了解你啊。” 永秀连忙答道:“能为贵妃娘娘分忧是奴才的福分。” 秋仪这才舍得把视线从绣品上移开,吝啬地回了句:“是不错,养起来也顺手。” 站在门外的齐坞生听到她们的对话,双手悄悄捏紧了手中的木质托盘。朝云行给他送来了很多有用的书,他幼时没机会读,眼下正在像一块海绵一样迅速地吸收这些知识。 他看的、懂的其实远远超过了同龄人的水平,但是齐坞生仍觉得不够。他必须再快一点,才能尽早为秋娘娘分忧。 齐坞生几乎把能用到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但是唯一不变的事他依旧坚持每日晨起去为秋仪收集最新鲜的晨露,给她泡茶。 看到他进来,殿内原本欢快轻松的氛围凝滞了一下。 永秀率先行礼:“参见十九殿下。” 兰贵人也起身:“小十九来了。” 齐坞生虽然跟他们尽了礼数,但是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放在秋仪身上。——秋娘娘的精神好了不少,是因为那个新来的太监吗? 永秀知道这位殿下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主,而娘娘连轴画图绣东西估计也是累的不想说话。于是他笑着从中调和:“殿下可来了,娘娘还是念着您的。” 齐坞生看着他白净清秀的笑脸,突然觉得一阵烦躁。这样能说回道又会陪笑的样子才是秋娘娘喜欢的吧,他心中突然升出一种难以启齿的酸涩。 秋仪将手中的针线插在一个柔软的布包上,抬头看向齐坞生:“你昨夜睡的那样晚,怎的又起的这么早?” 齐坞生犹豫了一下,他担心秋娘娘是烦了他每日过来叨扰。 秋仪似乎看出了他的谨慎,随口解释:“只是担心你还在长身子,缺了觉就不好了。” 少年想开口说自己不累,每天能给秋娘娘做些什么他就很满足了。但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只会默默地点头,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永秀笑着给秋仪递上剪子:“殿下最有孝心,奴才见他每日功课之余都不忘给娘娘收集露水泡茶,真令人感动。” 兰贵人也跟着搭话:“可不是吗,本宫就说妹妹你啊,有好福气呢。” 秋仪被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地逗笑了,但是不忘嘱咐齐坞生:“凡事不要太苛求自己,尽力而为就好。” 齐坞生点头:“儿臣知道了。” 他从未如此讨厌自己这般不善言辞,如果他有永秀一半能言善辩,就能让秋娘娘多笑笑了。殿中三人的氛围如此闲适,齐坞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把紧张带到此处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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