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俞美人又道:“阎妈妈还说,丁美人还有两个月才生,皇上眼看就不行了,若是皇上驾崩,她腹中就算是儿子,生出来也派不上用场,不如让丁美人提前生,只要皇上还没咽气,她生出的皇子就是太子,皇上驾崩太子即位,皇后娘娘就是太后,新皇帝是区区小儿,必须太后垂帘听政,到那时候,皇后娘娘就是天下之主。” 所有人都在看着皇后,皇后白着脸,两手簌簌发抖,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两眼望向次间,次间内悄无声息,她绝望得闭了眼。 “我是说过这话。”阎妈妈坦然承认,“却是与皇后娘娘的私房话,不知俞娘子是怎么听到的。” “当时我抱着素罗离了坤宁宫,到了坤宁门下时,樱桃说素罗的拨浪鼓没拿,那拨浪鼓是皇上给的,素罗离不开,樱桃本要打发小丫头回去拿,我想着不如自己回去,趁着没人,问一问皇上的病情,握回去的时候里外没人,进到屏风外,正好听到阎妈妈在说话。”俞美人道。 “我说了那一番话以后,皇后娘娘将我好一通训斥,想来俞娘子没听见。”阎妈妈道。 “我听了不该听的话,又听到秋荣与春芳回来,慌忙离开了,后面再说什么,我确实没听到。”俞美人道。 “皇后娘娘先是训斥我,皇上卧病在床,你这样说,岂不是咒皇上吗?自从皇上病倒,我一日三次跪在菩萨像前烧香许愿,愿意拿自己二十年阳寿换皇上身子康健,昨日得到消息,皇上的病已有好转,想来是菩萨大慈大悲,应了我的愿,皇上会一天天好起来的。皇后娘娘又说,丁美人腹中乃是龙胎,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皇上的骨血,你岂可动这样的歪心思?皇后娘娘还说,她不稀罕什么垂帘听政,她只盼着皇上好好的,有皇上做靠山,她在宫里的日子才能舒坦。” 阎妈妈落下泪来,“皇后娘娘一边训斥我,一边痛哭流涕,我的心都碎了,我十分后悔自己不知轻重,我是说了犯死罪的话,可我是为着皇后娘娘好,她是我的女儿啊,做娘的心疼女儿,一时间动了歪心思,还请皇上体谅。” 阎妈妈说着话,起身朝着次间方向跪了下去。 皇后也起身跪下说道:“皇上,阎妈妈一时老糊涂,说错了话,皇上若生气,就责罚臣妾,臣妾日后再也不许她进宫,再也不会见她。” 皇后哀求着,眼泪潸然而下,秋荣与春芳对视一眼,也到皇后身旁跪了下去,其余坤宁宫跟来的人也都原地跪了下去,瞬时黑压压跪了一地。 俞美人小声问道:“贵妃娘娘,咱们也跪吗?” “想替阎妈妈求情的,尽管跪下。”德贵妃道,“我是不会跪的。” 没有人再动,阎妈妈又磕头道:“老奴自知罪该万死,老奴会离开京城,归乡养老,到死也不会再靠近皇后娘娘半步。” 皇上从次间走了过来,绕过皇后和阎妈妈,坐了回去。 二人齐齐转身,面向皇上跪着。 “这是两回事。”皇上缓声说道,“阎氏,你向皇后进谗言,这个可轻可重,就像你说的,你是替皇后着想,只是二人之间的私房话,碰巧被俞美人听到了,而且皇后没有听你的,还训斥了你,这个朕可以不追究。可你认小有为干儿子之事,开头死不承认,后来春芳出来作证,你又辩解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你是个精明人,不知底细的人,会认作干儿子吗?你的说辞令人难以相信,少不得按照德贵妃所说,依着宫规,押入内寺所审问。” 阎妈妈不说话,只是磕头,皇后哭道:“皇上,阎妈妈这么大年纪了,那里经得住内寺所严刑拷问,万一屈打成招,岂不是冤案吗?” “依着皇后呢?怎么做?”皇上问道。 “皇上,若是阎妈妈有罪,还请拿出证据。”皇后抹去眼泪,挺直腰杆道,“若是她果真指使人谋害皇上,我自会处置她。” “皇后娘娘这是要包庇自己的乳娘?”德贵妃问道。 “我只是要证据,何来的包庇?”皇后愤然反问。 “皇后娘娘扪心自问,若是别的人犯下这样的过错,你是等着要证据?还是立即用刑?”德贵妃冷笑。 皇后大声道:“她是我的乳娘,不是别人。” “那就是包庇。”德贵妃道。 “行了。”皇上皱眉,“皇后起来吧,起来说话。” 皇后跪着不动,一时间陷入僵局,皇上不耐烦,正要出言发落,有人说话了。 “我有话问阎妈妈,你向皇后娘娘进谗言的时候,皇后娘娘不听你的,还训斥了你,你说自己十分后悔,可你收手了吗?”那个声音很小,众人循声望过去,竟然是丁美人。 阎妈妈趴伏着的身子轻颤了一下,随即大声道:“民妇听不懂丁娘子的话。” “初三午后,我去后苑踏雪,在水榭中坐下歇息的时候,你走了过来,你在不远处站着,假装自言自语,你说虽然怀胎九月才能瓜络蒂熟,可这孩子七个来月生下一样能活,八个月反倒活不成,所以民间有云,七成八不成。你又说,皇上如今这情形凶多吉少,可叹膝下无子,若是过继子侄登基,留下的遗腹子是个公主还罢,若是位皇子,没人会允许他活下去,真是可怜,你一番话说完,回头看我一眼,放了一个纸包在树下,然后离去了。我将纸包拿了回去,问过了太医,说是催生药……” 丁美人的声音小而清晰,阎妈妈喊了起来:“丁娘子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去过后苑,又怎么会遇见你?” “那个纸包还在。”丁美人唤一声盈袖,吩咐道,“我卧房中床头的斗柜,第三层抽屉里,有一个白色的纸包,去拿来。” 盈袖答应着,丹姆起身道:“我陪你去。” 二人出了殿门,皇后看向阎妈妈,阎妈妈忙道:“娘娘,奴婢真的没去过后苑,没见过丁娘子。” 秦美人啊了一声:“初二那日,也是午后,这位妈妈去过栖凤阁,说要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瞧瞧丁娘子,把守阁门的黄门不敢放人,又怕得罪了她,叫我出去应对,我跟她说,劳皇后娘娘惦记,丁娘子一切安好,她说想见一见丁娘子,我说自从丁娘子有孕,我们阁中不许外人进入,就连皇后娘娘也没来过,她只好悻悻得走了。” “初二午后,你去过凌云阁吗?”皇后看着阎妈妈。 阎妈妈低头不语。 “你去过,是吗?”皇后说道,“初一夜里,我留你住下,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你住下来陪一陪我,就呆在坤宁宫,不要随意出去四处走动,尤其不可靠近栖凤阁,我有没有嘱咐过你?” 阎妈妈点了点头。 皇后搭着秋荣手臂缓慢起身,坐回去让人服侍着擦了脸,端起茶盏喝着热茶。 阎妈妈转向皇后,磕头道:“娘娘,奴婢冤枉,奴婢从来没有给过丁娘子催生药。” “有还是没有。”皇后冷声道,“审问过才知道。”
第103章 “皇上。”皇后哀求道,“阎妈妈到底是臣妾的乳娘,求皇上允许臣妾亲自审问。” “可以。”皇上痛快答应,“不过,德贵妃监审,朕和琉璃旁听。” 皇后愣了愣,皇上道:“皇后,朕的耐心,只有这些了。” “臣妾谨遵圣命。”皇后连忙说道。 无关人等很快走得干净,皇后待要问话,德贵妃道:“不如去次间里审问,私密一些。” 皇上嗯了一声,起身带着琉璃进了次间,琉璃挪过迎枕,让他靠坐在榻上,自己则站在他身旁,皇上拉她坐下,她小声说等等。 秋荣和春芳挪了椅子过来,皇后和德贵妃一左一右坐下,阎妈妈跪在皇后面前。 待到皇后开口询问,琉璃才坐下去。 “这个纸包,是不是你给丁美人的?”皇后举起面前装着催生药的纸包问道。 “奴婢冤枉。”阎妈妈大声道,“奴婢确实想去一趟栖凤阁,可她们没让奴婢进去,奴婢也确实在后苑见过丁娘子,可她身边跟着一大堆人,别说是给她药了,连她说的那些话,奴婢都不曾说过。” “你在后苑遇见她,是偶遇?还是特意为之?”德贵妃在旁问道。 “奴婢就是想见一见丁娘子,看看她肚子里是男是女。”阎妈妈道。 “是男是女能看得出来吗?”德贵妃问。 “别人看不出来,奴婢能看出来,根据肚子的形状,爱吃酸还是爱吃甜,容貌变得好看了还是难看了,能看得出来。”阎妈妈道,“奴婢每回看孕妇,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德贵妃笑笑:“今日要说很多话,你不要太大声,省着些力气。”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给丁娘子催生药?”皇后问道。 “奴婢真的没有。”阎妈妈声气弱了一些,“奴婢虽然给娘娘出了馊主意,可娘娘一番训斥,奴婢也不敢做什么,再说了,奴婢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只能是旁敲侧击,主意让她自己拿,若是亲手给她药,万一催生出了差错,就会落下把柄,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旁敲侧击得撺掇,主意让她自己拿。”德贵妃道,“可见皇后娘娘这位乳娘,心肠有多坏。” 皇后面无表情换了话题,问阎妈妈道:“你究竟知不知道白青瑶就是小有?” “奴婢真的不知道。”阎妈妈说,“那孩子生得白净,跟个大姑娘似的,有一回在坊口,几个地痞围着他调笑,奴婢远远瞧见了,打发几名家仆过去给他解围,他感激涕零,后来就常拿着礼品过来探望,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他说自己是个孤儿无依无靠,非要认我做干娘,奴婢的儿女不在身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他十分乖巧,也就认下了,谁能想到他是宫里来的呢?” “这位妈妈虽没在宫中住过,到底常常出入宫禁,见过很多中官黄门,即便是出了宫,他们与寻常男人不同。”琉璃在旁笑笑,“你隔着肚皮都能看出里面的孩子是男是女,竟分不清内监与寻常的男人吗?” 德贵妃笑了,笑着问道:“阎氏,你所说的家仆,可要召进宫来问问?” “问就问。”阎妈妈毫不畏怯,“贵妃娘娘不如这会儿就召他们进来询问,也好还奴婢一个清白。” 德贵妃刚要下令,谨公公匆匆进来,打躬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姜公公家跑了的那位小园,找回来了。” 阎妈妈脸色一变,皇后吩咐道:“让他进来。” 谨公公带了一个小黄门进来,身形细瘦尖嘴猴腮,从头到脚都是长途跋涉之后留下的尘烟。 他一进来,谙熟得跪倒在地,磕头请安。 “小园。”皇后指指阎妈妈,“你可认得她吗?” “认得,她是小有的干娘,住在帛财坊,姓阎。”小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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