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讨回公道。车轮缓缓,从城门而出,她侧过头,温声细语的哄着二牛,跟他讲着年的故事。正是这一错头,没看见,对面迎面而来的大马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锥帽, 身形消瘦。正面容急切的疾驰而行,虽然是一身粗衣,然而腰间的绶带上,却挂着一块儿成色上佳的玉佩。玉佩下面,精巧的络子,随风飘荡。 络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然而男子却依旧系在这价值连城的玉环上,可见此物对他的珍贵程度。 男子目不斜视,一心想着刚得到的消息,只想尽快的找到她们的下落。两人一个视线往前,一个错目而过。如此,便是擦肩而过。而这络子,正是出自魏三娘之手。
第380章 新妇 进了刘家村后,二牛就开始瑟瑟发抖,特别是下了马车之后,将身子蜷缩在她身后,唯唯诺诺,压根不敢上前。 “别怕。” 魏三娘握紧了他的手,正巧遇到了一个熟人。 “这不是灵玉丫头嘛。” 高调的嗓门,一听就知道是铁牛家的。 她挎着个篮子,一见了魏三娘后连忙过来:“你这妮子,还知道回来看看我们。这一走好几个月,真是叫我们好想。哎?” 待看清楚她身侧的人之后,铁牛家的瞬间愣住了:“这,这不是二牛吗?你不是在川西你舅姥家,咋回来了?” 二牛不敢言语,只是往人身后躲。 “舅姥?”魏三娘明白了,笑道:“婶子,这话,是刘猎户说的?”“可不是嘛。”铁牛家的嗓门大,人也直:“翠儿不是走了吗,他一个大男人拉扯俩孩子,着实也不像话。这不,幸好有个外乡人,自己也有一个儿子,索性两人凑成个 家。” “那这舅姥爷,是怎么回事?”“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说,翠儿从前有个舅姥爷,去了川西讨生活,现在过的不错。就是膝下无子,就想着把虎子和二牛接过去。刘猎户觉得对不住翠儿,就 答应了。按理说,孩子们也是去享福了,翠儿在地下知道,也能瞑目了不是?” 原来如此。 魏三娘心里忍不住的冷笑。她也说呢,刘家村别看不大,却是个十分团结的村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沾亲带故,若是论起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刘猎户害死了自家媳妇,刘家村的人能保住他。 可是,要再害自己的儿子,只怕刘家人是不会同意的。 如今看来,大家果真都是被他给蒙在鼓里了。想到这儿,魏三娘觉得事不宜迟,对铁牛家的小声叮嘱:“婶子,劳烦您去跟里正娘子说一声。就说刘猎户家里来客了,二牛和虎子也都回来了,请她来吃一盅。还有 大喜的事要跟大家宣布呢!”“啥,虎子也回来了?”铁牛家的立即大喜:“行行行,我这就去说。你不知道,自打翠儿没了,我们都格外心疼这俩娃。你带二牛先回去,我随后就跟着里正娘子一起 来啊。” “好。”魏三娘就怕没人来看热闹,索性又加了句:“别的婶子们若是没事都叫来吧,孩子们也想你们了。” 直到铁牛家的身影消失,魏三娘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衣角,低头一看,对上了二牛那双不解的眼睛。 “婶子,我哥真的回来了?” 眼睛里面,是对这个虚假消息的渴望。 魏三娘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蹲下身,目光平视,温和道:“放心,虎子一定会回来的。” 说罢,便牵着二牛,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那个熟悉的院落。一进院,便看到了院子外头挂着一张张的兽皮,还有正在风干的肉。院墙外面的木柴堆的旺旺的,窗户纸是新换的,里面不时传来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还有小孩子 的声音。 魏三娘的面色阴沉,握紧了二牛的手,低声道:“二牛,一会儿若是你爹出来,不要怕。一切都有婶子在,知道吗?” 二牛还是有些胆怯,不过依然勇敢的点了点头。 她拉着二牛,大步向前,临走到房门的时候。抬脚对准了虚掩的木门,咣当一脚,直接给踹开了。 随后,双手叉腰,对着里面骂道:“哪个贱妇雀占鸠巢,还要发卖人家儿子的,真当着世间没点公道了?还不快点滚出来!” 屋子里面的声音霎时凝结,紧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哟,这是谁啊。”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小袄的妇人从里头一摇三步的走了出来。她面皮白皙,柳眉细眼,头发擦了桂花油,在脑袋后面挽了个发髻。身上红底黑花小袄紧紧的掐着腰,水红色的裙子长长的遮住了脚面。薄薄的嘴唇噙着一丝凌厉的 笑,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这身打扮,刘家村哪里还能找得出第二个,也难怪这刘猎户愿意卖儿卖女,也要绑住这只骚狐狸。 “我是谁,不打紧,重要的是,他是谁。”魏三娘牵着二牛,对站在那妇人身后满脸羞愧的男人道:“刘军,当初翠儿死的时候,你是咋说的?要待着俩孩子好,不能叫翠儿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可如今,你 就是这么对儿子好的?宁可当王八给旁人养野种,也要卖了自己的儿子。你可真是高尚啊!” “放你奶奶的屁!” 那妇人也不是个好惹的,张口便狠狠的啐了一口:“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儿子就是他的种。他刘军养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说破天也大不过这个理儿! “那不对吧。”魏三娘冷笑:“看这孩子模样,至少三四岁了,你莫要框我。翠儿才死了几年?你又进门才几年?” “呵!”大概是对外人,妇人也不惧,斜着眼:“我今年二十二,十五岁就跟着他了。这些年,他每个月最少一半时间都在我那儿。幸好那个女人死的及时,否则的话,就要被 休掉,到时候更丢人。” “呵呵!”魏三娘懒得再去理她,直接调头将炮火对准了刘猎户:“刘军,我问你,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那孩子,果真是你的儿子?你们果真是在翠儿还活着就搅和到一处去 了?”刘军吭吭唧唧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来。妇人气的对准了他后脑勺便是一下:“叫你说你就说,怎么的,莫非是瞧着她好看也想勾搭不成?我可告诉你,惹恼了我, 我就把你做过的那些个事全部都抖落出来!”听了这话,刘军顿时一个哆嗦,而后,抬头对魏三娘渴求道:“是,都是我不是人,我对不住翠儿。可话说回来,现在她已经走了,我总还得过日子不是?灵玉,我知 道你心疼翠儿,你若是真心疼她,就赶紧走吧。我答应你,往后逢年过节,我都去多给她烧点纸。”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魏三娘气的浑身发抖,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办。
第381章 谋划 “我问你。” 她耐着性子,继续道:“你是不是把虎子卖到宫里,净身去做公公了?” 刘猎户吓的一个哆嗦,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但是刘猎户这么一说,等于是坐实了这件事。魏三娘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寒,睚眦欲裂:“刘军!你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虎子也是你儿子,你竟然 把他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送去那种地方!” “哟。”那妇人斜靠在门框,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面磕一面看笑话:“我说,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人家虎子,那是心疼自己爹日子过的艰难,所以才自愿进宫做公公。别说,日后这孩子若是当真混起来了,我和他爹,还得跟着享福呢。” 说话间,薄薄的嘴皮子上下翻滚,黑乎乎湿漉漉的瓜子皮吐了一地。 “你给我闭嘴!” 魏三娘恨不得上前给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狠狠两巴掌,然而她今日来不是为了打架的。 “刘军,你既然卖了虎子,为何又要卖掉二牛。你可知道,若非我遇到,这孩子差点被人给打死了。就算是不打死,迟早也要饿死,冻死!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吗?” 刘军怯怯懦懦:“小双子,小双子病了,我也是没办法……” “刘军!” 魏三娘身后,一个狠戾的声音响起,悲痛欲绝。 紧跟着,便是里正娘子,被两个膀大腰圆怒容满面的妇人搀扶着。看得出,方才听到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一时之间,她竟然老泪纵横。 “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就是个畜生哇!” 若非身侧两人,这会儿里正娘子就直接倒下了。”我对不住翠儿啊,当初的事,我想着俩孩子可怜,没了娘,不能再没了爹。所以,委屈了翠儿,保下了你。可是你呢?你把虎子给送去了那种地方,还,还让他没办 法再做男人。你这是遭了大孽,大孽!” 手中的拐棍在第三敲的咚咚作响。”虎子没了,你还要卖二牛。是,那个小双子是你的儿子,可虎子和二牛就不是了吗?刘军,今天,在大家面前,你给我跪下。把这个女人给我赶走,去,去把虎子给 接回来。要多少钱,咱们村里的人凑,就是砸碎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凑出来!” 刘猎户还没说话呢,妇人不干了。 “我说,你算是哪根葱啊!”手中的瓜子也不磕了,全部撒到地上,拍去手上的盐渍:“告诉你,不管是卖谁,都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关你什么事?是卖你了吗?笑话,还一把老骨头,你还是撒 泡尿好好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吧。老不死的,卖都没人要。” 里正娘子在整个村子都是权威的象征,又是长辈,哪里被人这么羞辱过。刘猎户吓的瑟瑟发抖,连忙跪下,按着辈分开始求情:“姑太,姑太别跟她一般见识。” 同时,伸手去拽女人,想让她一起跪下。 可是妇人哪里同意,还骂他是个窝囊废。 里正娘子咽的下,旁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以铁牛娘子为首,上前将妇人一下子给反剪绑了起来,她吓的哇哇大叫:“干什么,你们赶紧放开我,否则的话,我要你们好看。” 直到看到有人舀了一瓢粪,慢慢走来走后,这才花容失色:“放开我,刘军,你是死人不成?快放开我!” 然而,话说出口就是如此,还是被人按住灌了一瓢进去。 刘军心疼极了,却没有办法,只能去求里正娘子:“姑太,饶了她吧,毕竟她还是小双子的娘呢,是咱刘家村的媳妇啊!” “刘家村的媳妇,只有翠儿!她是小双子的娘,可你卖虎子和二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翠儿还是他们的娘呢!” 里正娘子吼完之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是我老了,老糊涂了,总是想着有啥事,咱们自己解决。可你糊涂哇!刘军,你太糊涂了,这一次,姑太也不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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