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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魏三娘抱着一坛子酒放在柜台上，推了过去，美滋滋道：“赶明去扯点布，叫张氏给你做身像样的衣裳，就更像了。” “那是，旁的不敢吹，做生意，您儿子是这个。” 李二郎竖起了大拇哥，逗的她忍俊不禁，将他拇指一攥：“说你胖还喘上了？赶紧送酒去吧。” “好嘞！” 李二郎抱着酒，来到那几北狄士兵跟前，一面倒酒，一面同他们有说有笑。 霎时间，气氛和谐极了。 魏三娘瞧着他像模像样的样儿，不禁抿着嘴笑了。 果真如戚大川所说的那样，月中的这一次休整，来了不少人。 虽说不至于人山人海，可一楼的六张桌子也全都坐满了，好在大家都是相熟的，拼个桌个没啥，一时间，热闹非凡。 张氏一直在后厨忙着，脸上都是汗珠，可嘴角却是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李二郎也是穿梭于后厨和前面，端菜送酒，李小妹跟着张氏帮厨，魏三娘自己在前面算账，一家子忙的是不亦乐乎。 直到外面的天黑透了，他们才酒足饭饱离去，随着一桌又一桌的清空，和账台上越来越多的银子，魏三娘的嘴巴都笑的合不拢了。 甚至来不及等完全收拾好，便赶紧来数钱。 “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李二郎猛地站直了腰，目瞪口呆：“乖乖，竟然有十五两零四十个铜板。” “可不是。”魏三娘美滋滋的将桌子上的钱收起来：“这开馆子，别看一叠叠的价格不高，可积累起来，那也不少呢。” 他咂舌：“这还是头一回就这么多，日后咱们这两层若是都坐满了，还不更多？” “想好事吧，真那么多人的话，受累的可还是你媳妇。”魏三娘笑着说罢，突然想起什么：“你大哥呢？” 这么一问还真是，一家子光顾着忙活了，竟然没人留意李大郎哪儿去了。 最终还是在后面的牛棚找到了。 他拿着刷子，脚下还有一桶水，正在给牛刷身子呢。 头顶的顶棚是加固过的，两边的石块儿加高了，老黄牛悠闲的嚼着草，面前的石槽里草料也是满的。如此，一眼便知道他整个晚上都在干嘛了。 李二郎是个沉不住气的，一见便嚷嚷：“哎呀大哥你蹲这儿干啥呢，快来瞧瞧咱们晚上赚了多少银子。” 与他的兴致勃勃相比，李大郎的双眼沉静的犹如这头顶的夜空。 “哦，我看牛棚不大结实，过来瞅瞅。” “哥。” 李二郎挽着他胳膊，不由分说便往前面拉：“别管牛不牛的了，我跟你说，咱家往后是真的要发了，一天，才一天就十五两银子，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声音越来越远。 李小妹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个蠢货，还以为每天都跟今儿一样呢。人家戚伯伯都说了，一个月就六天，我以前咋没发现二哥是个财迷呢。” “小妹，他这样有个盼头，挺好。”张氏也高兴，虽说今儿累了一天，可这满满的成就感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娘，小妹，你们快进去做吧，我端饭菜去，咱也该吃饭了。” 可不是，一家子忙活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魏三娘勉强挤了个笑容，可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在担心李大郎。 吃饭的时候李二郎一直在喋喋不休，还吹起小牛。可大家都高兴，连最爱抬杠的李小妹都破天荒的没跟他顶嘴，乐呵呵的瞧着他手舞足蹈。 吃罢饭，魏三娘将李大郎给叫到后院。 “大郎，你跟娘说说，今儿怎么不高兴啊。” 对于这个儿子，她其实一直都不太了解。 在她的固有观念里，李大郎是孝顺且听话的，一直都是她的骄傲。可前世她被由氏那么对待，他似乎是应该知情的，但又没有戳破，一直任其发展。魏三娘也不知道是哪儿出问题了，她就跟个老母鸡一样护着这些孩子，甚至婆媳之间的问题也都是她一把抓。把儿媳妇们管的服服帖帖的，可到最后，几个孩子的家庭似乎都不是那么美满。
第58章 二郎作妖 这辈子，她也在改变自己，让自己看长远些，也尽量的多跟孩子们交流，看看他们心底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李大郎没有言语。 她灵机一动，试探着问道：“大郎，你是不是，不想在饭馆里做哩。” 李大郎目光一闪，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我还道多大的事呢。”魏三娘长舒一口气：“也对，娘忘了，后厨有你弟妹和小妹，二郎跑堂，你自幼又不爱跟生人接触，不喜欢也是正常。” 李大郎的脸上终于有表情了。 原本木然的眼神被惊讶取代，紧跟着，轻声道：“我以为，娘想一家人在一起。” 这个傻儿子！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跟李二郎那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反而什么都隐藏在内心，全然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魏三娘忍着想要去揉他头顶的冲动：“你看，三郎每天也是早期去药铺，晚上才回来，也不妨碍我们在一起啊。” 紧跟着，又抛出一句。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管是什么，娘都会支持的。” 他想做什么？ 李大郎的眼神瞬间就茫然了。 从来没人问过他想做什么，反正他是家里的老大，从有记忆就是听娘的话，娘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偶尔也曾经有过想法，可很快便自我压抑下去了。 若是还在庄子，他大概会种一辈子的地，直到自己直不起腰的那一日吧。 可现在到了镇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着一直沉着冷静的儿子现在脸上露出茫然的样子，魏三娘一下子想起他小时候，不禁更多几分耐心，温声道：“不着急，有的是时日想哩。或者明儿开始你上街去转转，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镇上的活计这么多，她就不信了，儿子能找不到一个自己喜欢的。 可接下来的时日，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李大郎整天早出晚归，从一开始的满怀信心，到最后，眼底的神色越来越黯淡。 李二郎也说过好几回：“娘，咱店里现在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人手也越来越缺，大哥不说帮衬帮衬，还整日往外头跑，我这都忙死了，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话间，又来了个客人，点名要两份卤煮和桂花陈酿。 等李二郎将酒送过去后，魏三娘没好气的拍了他脑袋一下：“你是你，你大哥是你大哥，你喜欢在馆子里，觉得开心，可你大哥自幼就是个锯嘴葫芦，不爱言语的，总不能去后厨干娘们的事吧。” 卤煮这玩意儿快，都是现成的卤味丢进去加两块儿薄饼，水开了就盛起来加点青蒜和芫荽沫，至于蒜末和油辣子，每个桌子上放了一碟，需要自取。 李二郎还没来得急反驳呢，就听见后厨说好了，连忙过去端去了。 看他忙的不亦乐乎，魏三娘摇了摇头，眉梢眼角却不自觉的爬满了笑意。 这个儿子，似乎真是喜欢上这一行了。 小饭馆的确是已经步入正轨了，名号在大同一下子就打了出去。虽说这里住的大多还是南朝人，但也有一些北朝人过来做个小生意什么的。 北狄人爱抱团，听说大同竟然有一家做北狄风味的饭菜，瞬间蜂拥而至。虽不说火爆异常，可每天也是络绎不绝。特别是卤下水，没到下午基本都售空了。 李二郎曾经提议多做一些，却被魏三娘制止了。 这一来：下水不好收拾，是个细致活，单看揉啊搓的，每日都把张氏给累的够呛。若是贪多，反而坏了自家名声。 二来：什么东西都不能管饱了，这也是魏三娘从生活中悟出来的，做生意也一样。若是供大于求，这玩意儿也没人惦记了。 况且，天气越来越热，当天卖完再做新鲜的，也能保证安全卫生。 这天回来，李大郎给他们带来个好消息。 他终于找到活计了。 原来县衙里招收衙役，他原本是凑热闹去看看，没想到被师爷认出来就是那天在城门外面赤手空拳吓跑了几个恶霸的人，顿时推举他。一拍即合，叫李大郎第二日就来衙门。 魏三娘这个喜啊：“好好好，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小妹，去跟你嫂子切点肉，再炒俩好菜，今儿咱们好好喝一杯。” 李大郎的脸上也都是喜气，前几日的颓废一扫而空。 李二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大哥，这当衙役，一个月给多少钱啊。” 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李大郎还是据实回答：“三钱。” “啥！” 李二郎伸出三根手指头，不可置信道：“三，三钱？” “大哥，你糊涂了吧。” 他颠颠的跑到柜台上，将账本拿过来，翻开一页页数给李大郎看：“你看看咱家，哪一日低于五两了？即便是最差的一日，也有五两四钱，这一天的零头都比你辛苦一个月的多，你说你图啥。” “二郎。” 李大郎心平气和道：“哥比不得你，有本事，将这馆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哥就是一膀子的力气，在这儿也不自在。对了，每个月的钱，我给家里交二钱，当我饭钱……” “交啥交。” 魏三娘瞪着眼：“我还没死呢，啥事轮到你们自己做决定了。” 什么叫不患寡但患不均，她今儿算是知道了。 “你们今儿既然都在，有些事，我也想跟你们说说。” 魏三娘手一伸，李二郎乖乖的交上账本。 “没错，咱家这馆子现在是开起来了，每个人出的力，我都看在眼里。你们也别急，不说话不代表我心里不明白。这阵子一直忙，也没来得急说，索性都说清楚了。该你们的，一样都不会少。” 这一句话，瞬间将气氛给弄紧张起来。 张氏和李小妹刚从后厨过来，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呢，面面相窥，皆是一副傻样儿。而刚踏进门的李三郎则是一脸茫然，将手中的药箱放在桌子上。李二郎支支吾吾：“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第59章 见利忘义 “二郎。”李大郎打断他的话，眼神温柔而坚定：“叫娘说吧，说完，我也有话想说哩。” 魏三娘点头：“好，那我就说说。” 魏三娘寻了把椅子，坐下来，环顾四周，看着儿女们面上神色各异，轻叹口气，道： “你们那个死鬼爹走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拉车大。这些年呢，你们兄弟姐妹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这个我心里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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