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苏其央试图从项守的脸上瞧出点别的什么。 半晌后她终于败下阵来。 若不是伯父所言非虚,那便是项伯父情绪不外露的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她看不透。 “好。项伯父,珍重。我最后求你一事:明日记得狠狠责罚林三。”苏其央说,随后转身离去了。 “慢着。”项守留住她,“你如今十六了,再过四年就是二十岁,到时一定要回京城一趟,我有要事相告。” 苏其央蹙眉:“什么要事?” 项守想了想,说:“你爹的遗嘱之一。” “好。”苏其央并未多想,答应了下来。 这下她是真的离去了。 . 苏其央略微施展轻功,从打盹的林三身畔经过时,还是忍不住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她苏其央此生中第一个讨厌的人,所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可为何心中还是有酸楚和惆怅。 当晚,苏其央携着早已整理好的行囊,掩好门窗,偷跑了出去。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她那时正伤心欲绝吧,无人猜到她会偷偷逃走,自然也就无人提防了,她离开得十分顺利。 也许第二天相国府会因为她的离开天翻地覆,又或者这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反正任他相国府如何种种,都与苏其央无关了。 苏其央出了府,回望了一眼相国府的大门,她好像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她的家。 她一直清楚地明白: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只希望项宇哥哥、白生香姐姐、芄兰姐姐以后能过得很好。 天色将白,苏其央将头扭了回去,正视前方,坚定地迈了出去。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翌日傍晚,有下人林三前来上报:他失职了,苏其央离府已有整整一日。 项守让林三前去领责受罚,偷偷去观察项宇的表情。 项宇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失神,他想起昨夜苏其央曾说:“项宇哥哥,我还拿你当朋友。我走了,保重。” 原来她说的她走了,是真的走了。 希望她走后,能过得很好。 自此一别,天各一方。 项守几欲开口告诉项宇真相,可还是没敢说出来。 他现在觉得,项宇说不定才是那个最像自己的儿子。 “宇儿,你很好,你没错。”他想安慰儿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起来昨夜苏其央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可不料项宇听闻,愣了数秒后,竟哭了,他问:“是阿央让你这么说的,对吗?” 项守先是一愣,随后闭眼道:“是,她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不要变回从前那个自怨自艾的项宇。” “好。” 过了好一会儿,项宇才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结束啦! 男主!他!终于要从小黑屋里出来了! 女主和男二也好好地放下了彼此~ 从此各生欢喜,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除了我,存稿肉眼可见得变得只剩下6k字
第22章 来京城已有三年,苏其央却甚少在京城最热闹喧哗之时出门探究这繁华之地。 毕竟她每次出府,都是大清早,只能去逛逛早市。而早市中也不过是一些只卖早点的摊贩,看了三年,早就看腻了。 此番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她便任由自己胡吃海喝了几日。猪羊牛鸡鸭、鹅兔鹿鹌鹑,还有鱼虾和鲞腊等海鲜,都成了苏其央的口中食。 大约还是年少,刚出府时心中的愁绪已全都烟消云散。 京城中的主流菜系只有两样:南食和北食,偶尔也能寻得一家川饭馆,可惜也并不如相国府中的厨子做出来的好吃。 苏其央真想知道项守的菜谱都是哪个妙人给的,若是能与之结识为好友就好了,自己可以天天去蹭人家做的饭。 自从吃过了好吃的川饭,苏其央就爱上了吃辣。生姜、胡椒、芥末和芥菜疙瘩;葱、蒜、藠头、辣蓼和茱萸,都可以做出她爱吃的辣味来。 夜市中常有人出售辣脚子,把去皮的芥菜根茎清洗干净,切成整齐的短条后封缸腌制半月,起缸叫卖;也有小贩托着白瓷缸子卖辣菜,上头浇过醋和小磨油;还有一道芥辣瓜儿,温水调匀碾细的芥子,用细纱筛掉杂质,加醋调味,腌渍黄瓜。 这三样都很下饭,既辣又爽口,苏其央能就着它们吃两大碗白米饭。 每日夜间,苏其央都会去不同的食店吃晚餐,还尝了尝酒楼里批发的黄酒,难喝得要命;也尝了尝街头茶坊的茶,也是怪难喝的,苏其央颇为想念相国府中的研膏茶。 而早市中也有姜辣羹,当中有大量的胡椒和姜末,如此熬制出的鱼汤——姜辣与鱼鲜相得益彰;还有芥根做馅儿的辣菜饼,苏其央觉得爹爹肯定会喜欢吃这样的吃食。 穿过茶寮酒肆,黄土铺就的道路两旁还有形体魁伟、进趋甚伟者,赤【放和谐】裸着上半身,满头大汗地打着铁、铸就着农具。 “这身材看着倒是颇为赏心悦目。”苏其央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快速经过。 不过她转悠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打造兵器的铁铺,看来当今的原太【防和谐】祖对相关武学和功夫的这等事物已经到了闻风丧胆的程度。 这时身旁经过一个面店伙计,身上还系着印有“方家面铺”字样的围裙,左手拿着两双筷子,右手提溜着两个木盒,应当是急忙赶去送给顾客。 这个伙计走得快,呼呼生风,而这风又恰巧把木盒内面食的香味带了出来,苏其央一闻到这香气,肚子就咕咕直叫。 行至正午,毒辣的日光下,她又饿了。 街边有个果子铺,苏其央摸摸身上剩下的银钱,准备先去买两个水果垫垫肚子。 不摸还好,一摸吓一跳,这几天她大手大脚、铺张浪费,银钱已经剩得不多了,确切的说,是她身上所带银两已悉数花光,唯余几枚叮当响的铜钱。 紧接着,苏其央猛地回想起她此行的初衷:姑射山。 她本欲先南下去江南,再至巴蜀,打算余生就这样云游天下。可后面又觉得还是应该先北上回一趟家中看看再说。 然而为时已晚矣,此时的苏其央没有了盘缠,痛定思痛、悔恨万分。 . 苏其央饿着肚子,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金明池,碰巧遇着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富家子弟。 “放开我!”貌美妇人的神情惶恐。 “嘿嘿,美人儿,你就从了.是谁?”放浪形骸的二世祖被人弄翻在地,大惊失色。 苏其央一招就把这个二世祖给放倒了,绝不给他做坏事的机会。 被救下的妇人快速躲到苏其央的身后,道了声谢:“多谢公子。” 因为时刻记着爹爹和项伯父的叮嘱——万万不可被国师贾艽知道苏夜还有儿女,所以苏其央用黄土和泥水混合起来,将脸上和身上涂抹得黝黑,又换上了男装,没人能看出来她长得像苏夜,更没人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女子。 地上的二世祖灰溜溜地一边爬起,一边指着苏其央破口大骂:“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也敢来英雄救美?你可知我是谁!” 苏其央很想说,她是英雌,不是英雄。 可无奈于一个精通武艺的女子太过招摇,至少在这个贾艽也安身于此的京都中,她不敢以女子身份示人,怕若有个闪失,爹爹和她多年来忍气吞声的躲躲藏藏会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如果此时被国师贾艽发现了她,那她在姑射山上的十三年、在相国府中的三年,不就成了笑话么? 那位纨绔子弟爬起来时,从怀中掉出来一个钱袋,苏其央双眼发出精光,飞快地上前拾了起来;而刚刚爬起来的纨绔子弟以为苏其央还要过来殴打自己,又被吓得坐回原地。 “这个钱我先笑纳了。”苏其央尽量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这人神出鬼没,会时刻偷偷盯着你,你若是再敢迫害女子,下次我就不会轻易饶过你了。” “你若是敢告到衙门去,我也不会让你的日子过得安稳。” 说完苏其央不再管这人,她得了钱,又不愿引人注目,现下只想快些离去。 “好一个行侠仗义的君子,如今很少能看到有这般好功夫的少侠了。”人群中似乎有人在说她,“不知少侠可否留步?随我前去附近酒肆中一叙?” 没有停下离去的脚步,苏其央径直离去了,更没有回头看是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随着苏其央的离去变得飘忽,逐渐听不清楚:“少侠且慢,在下只想和少侠交个朋友,并无他意。” 苏其央还是只顾着往前走,不过她觉得,这个声音真好听,悦耳极了。 . 翌日,清晨。 苏其央也不是没想过去码头打工卖苦力,可是挣得钱太少,她又急着离京。 只有离京后她才用不着以男装示人。 坏事做过一次,就会忍不住再做一次。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今日换了一身行头,也改了肤色,将自己的面容涂得蜡黄,怕被昨日见过的人认出来。 故技重施,苏其央开始在街上物色猎物,她专挑那些金玉其表、败絮其内的败家子弟。因为对这样的人坑蒙拐骗时,她的罪恶感就没有那么浓烈了。 很快,苏其央锁定一位在花街柳巷处驻足停留的公子哥,与之擦肩而过,探囊取物般,钱袋就到手了。 她也顺势往这人的腰间塞了一张纸条,上头写着:你今日所丢银两,可于不日后凭借着这张字条字迹,前去相国府中的管事阿福处领取。 谁叫项伯父什么都不告诉她,这些银两让他出也没什么不对的。 而被偷的那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满脑子的都是如何寻花问柳,自然是毫无所觉。 苏其央暗笑,掂了掂量手中的钱袋,没有想象中来的沉重。她叹了口气,看来明日还得再做一次这等亏心事。 希望阿福叔不要将此事告诉项宇和项守,太过丢人了。 人潮汹涌中,似乎有一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其央心中一惊,企图往那道眼神处探寻来者,却没能找到。 回客栈的路上,苏其央眼尖,又在人来人往中找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长得俊俏极了,她觉得此人和爹爹、项宇一样好看。 爹爹的好看是英气如剑,项宇的好看是温润如玉,而这人的好看是一种矛盾的病态——双颊苍白、行为举止都病殃殃的。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可苏其央真的觉得这人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有坏心思的人,况且他看起来还怪可怜的,她也就没有打算动手。 不过实际上,苏其央真正不愿动手的原因是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官差,她怕自己万一失手被抓,会碰上贾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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