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至又将掌心细细擦拭一遍,在茶凉前端起,不负她心意般抿一口:“这等粗事怎能你处理,本不应该在你面前做的,下次我会注意。” 他从袖中摸瓶药膏,往桌面一放,许襄君就识得了。 这是她之前让席嬷嬷去御医处取的药,因为黎至在来上辰宫前老是跪,天寒地冻身上也生出过冻疮,到处都不好。 见许襄君目光片刻怔愣,他起身走到许襄君面前蹲下,如方才那般将她脚放在膝头,掀开裙角、卷起亵裤搁放在她膝上。 扯了条毯子仔细盖她腿上,怕她着风。 黎至挑眉:“没想到这等东西也会物归原主,日后莫送这等不吉利之物。” 药膏挖出一勺化在掌心,抬头跟她说,“会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黎至慈眉笑眼,上下温润轮廓如昨日般风流韵致,仿佛他还是那个走在处处惹人眼,傲恃运筹决算的上京第一才子。 她端茶的手一晃,浅声娇哝:“早知你这般好收服,我早用这法子了。” 忽地低头,许襄君不喜黎至这样伏低做小地蹲她身前。 刚打算挥下裙子将腿脚收开,黎至手背抵摁她膝头。 药膏避开,怕沾染到她衣裙上,抬眸:“此事我是作为夫君而行,非是奴才,不必介怀我这样。” 许襄君浑身一震,手肘撑住桌,心口漫出这两个月宫中倾轧的苦楚。 黎至将掌心覆与她膝盖伤处,待许襄君倒吸口凉气过后才轻轻揉按。 他挑几许音,哝笑:“许襄君,以前怎没瞧出你是这个性子,食人老虎偏作精明的小狐狸,以往收着性子哄我?” 一句话穿隔一道时间帐子,目之所及皆物是人非。 许襄君也诚实,无甚遮掩。 轻轻抿口凉掉的茶:“那时我嫁你,我乃门庭大夫人,你后宅前院均归我管。我夫君十六岁探花,任翰林,二十会从四品,三十从三品入枢密院,不到四十定能执宰执笏。你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 “我岂能当下做派丢你的脸,当行端坐正,事事雍容。” 黎至动作停下,人可见地僵住,不知轻重的揉疼了她的膝盖。 她搁下茶,佝颈伸手将他脸托起来,望着他有几分呆滞的眸子:“现在也很好,你大难不死,我能同你共处相依便心下足矣。” “黎至,你我今后都要像今日这般,无悔无怨的过每一日。我不喜与你有隔阂,作了不是、生了误嘴是做什么的,你多同我说一句能如何。” 黎至回神又挖一勺药膏,掌心揉开覆与她膝头,点头,清嗓:“遵听夫人教诲,我的错。” 他倏尔蹦一句:“你可知多次拒你亲近为何?” 许襄君抬眸,一派澄澈地望向他,黎至无奈哼笑:“许襄君,我尚在孝期。” “... ...”日日看着他倒是忘了,她张口强辩,“你总想我离你远些、不耽搁我,我一急就不管不顾了,你早与我说明我定当陪你守孝。” 可事也做了,无论如何也是诡辩,许襄君脑袋耷肩上,不知如何。 陪他守孝——难为她这般身份还肯如此想。 黎至敛神:“无妨。” 抹完药,他将多余沾了她体香的药膏揉润在掌心,收拾好东西掐算时辰:“你先休息,我收拾收拾。” 许襄君下意识扭头,黎至手快捂住她眼睛:“莫看,你累了,休息。” 黎至抄手将她抱住,小脑袋摁在胸口送人去床上,牢牢实实将床幔全都扯下盖紧。 “睡会儿,醒后万事都解决了,日后会好好的。” 黎至刚起身,许襄君手伸出来揪住他衣角:“你要手谕去东观接谁。” “之前在奚宫局那人还记得么,他病重被送去东观了,再不接出来定会没命。当初你我受人恩惠,以此相报不为过。” 许襄君指尖磋磨他衣角,细语:“我笔迹你又不是仿不出,你自己写就是了。” 想到什么,狠狠钩主黎至衣角:“这种事以后还是要跟我说,你央求我的样子倒是没见过的,十分新奇。” 她顺着指尖探出眼,翩若轻云出岫,眉眼流精,“你这次送得是婚书,日后该拿什么求?” 黎至认真思忖:“日后看娘娘缺什么,奴才就送什么。” 他揪提袍子,捏过她指尖塞进去,速速拉好帐子:“再耽搁白衡就要进来了。” 许襄君软哝‘哦’了句便滚到床里侧,从枕下摸出婚书,诵之再三,嬉笑摁在心口。 迷蒙间她将东西藏好,绞抱着被褥深沉睡去。 白衡算着时辰进门,见小黎子笔直坐在案前提笔认真默经,远处床幔拉的密不透风,屋内落针可闻。 白衡速步走他身边,悄声:“时辰到了你回去吧,这里我来伺候。” 黎至点头,将东西收整好退出寝殿,自己回了小佛堂依旧抄经。 他今日在佛龛前看了许久,也未看清佛面。 上辰宫一直安静,直到次日快午饭时,白衡匆匆忙忙闯乱许襄君午膳,满脸煞白,惊恐万分地跪她桌前。 “娘娘,青素,青素死了。” 许襄君惊愕,翻了碗筷。 赫然厉声:“速去立正殿呈禀,后宫诸事皇后娘娘为首,且这是人命本宫做不得主,需好好调查。” 白衡一脸拧青,浑身战栗,几许哽咽后大呼:“娘娘,怕是不能上报。” 许襄君探身,不解:“为何?” 白衡磕头,“青素留有一封遗书,在她脚下,说是被娘娘逼迫而死。” 许襄君:... ... 她冷静道:“找康公公告知此事,让皇后娘娘与陛下一同裁断。” 白衡怕的浑身打颤,脸急红了。 许襄君看着白衡匆匆而去的步子,撑住下颚:被我逼迫而亡? 黎至在搞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本章再次提醒女主携带反派属性,对,就是那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表面意思,夫妇手都黑,杀人不眨眼。 不喜要记得关掉。
第19章 替你出气 ◎黎至,你当真是一手翻云覆雨,好深的谋划。◎ 许襄君跪在立政殿上,殿外是宫内御用仵作验尸。 夏明勤瞧着康公公手上青素的遗书,几许眸光从信笺沿处飞瞥至殿中。 许襄君小脸惊白,两眼潋滟无神瞧着地上,指尖不停磋磨衣角。 身后跪的是贴身伺候的白衡与平珠,其余人跪在殿外,都被拘了起来。 夏明勤看眼端坐在旁的皇后,朝下:“你可有话要说。” 殿高处传来的声音放大夏明勤威严。 许襄君咬牙,对上夏明勤眼睛:“臣妾不知。” 皇后厉声:“本宫瞧你年纪小,怕你不懂规矩,特将青素放于你殿里作管事姑姑。你倒好,搬到上辰宫第一日,数九寒天将她绑在梅树上浇冷水。” “若不是她机警连夜跑回来求救旧主,怕是早没了性命。事后本宫将她安置在太医院小院,让人瞧着照顾,人将好几分又被你拎回去好一顿板子。” 皇后声气愈发冷烈,叩定铁帽子般训斥:“这人在你宫里不过两个月余,怎就被你逼迫至香消玉殒,你小小年纪倒真狠毒。” 这些东西夏明勤也头遭听,一时有些惊愕。 蹙眉厉声问:“可是你所为。”震撼不信,但此腔满腹疑窦偏寸而出,不信任游于腔调。 皇后心下暗喜,桩桩件件可都是实事,她无从狡辩。 许襄君实诚叩头:“是臣妾做的。” 夏明勤没想着她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体内一阵反窜怒气。 起身厉喝:“许襄君你怎敢!宫内杀人你可知是何罪!她虽是个奴才但也是条人命,你日日诵得是什么经!礼的什么佛!今日若查实,你便自幽上辰宫终身不得出!” 说是气话可罚得太重,说不是气话那便是早有预想。 无论是与不是,夏明勤都没真正将她放在心上过,那以往娇宠那些... ... 一听禁闭许襄君大喜,这难道是黎至谋算? 他竟能谋划到这一层?未免过细了些。 本想辩驳的话她尽数吞下,打算默默认罪,有皇后助力,陛下定能被皇后撺掇得将她幽闭宫中。 她与黎至的好日子还未开始盘算,白衡狂磕起头:“陛下冤枉。” 许襄君脸一黑,轻声朝后:“闭嘴,殿上无你的事。”嫌她多嘴。 这动作皇后看得一清二楚,冷肃道:“你主子未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殿上僭越,来人,拖下去掌嘴。” 许襄君脑袋一耷拉,也不打算救人,反正白衡挨顿打就会被发贬道别处,以后也难有机会被她牵累,何尝不是好事。 但许襄君低估白衡予她的衷心。 白衡被人拖时还‘哐哐’不停磕头,嘶叫:“陛下冤枉,陛下,娘娘真乃冤枉。” 皇后怒瞪:“殿上咆哮加杖四十,死生不论!捂住她嘴,莫教她有辱圣听。” 白衡摇头挣开一双双手,呜咽不齐地说:“娘娘罚青素是因为她将娘娘拒之殿外,数九寒天娘娘刚从含元偏殿回来,青素知道门外是娘娘却故意不开门,是青素,是她先要谋害娘娘性命。” 声嘶力竭吼着:“陛下,娘娘冤枉。” 那两位太监不管怎么捂,声音还是模糊飘于大殿中,颇有点震耳欲聋的回荡。 许襄君听得头疼,伏地恶狠狠龇牙。 再说下去可就彻底得罪皇后了,日后出了上辰宫便死路一条。 况且她也不需要白衡多言澄清。 夏明勤一怔,连忙罢手,掐眉:“住手。” 两位奴才立马松手退开到一旁,白衡往前跪爬几步,重新跪在许襄君身后。 “你方才囫囵不清说得什么,襄君怎么。”夏明勤厉色看下去。 许襄君就小小一只跪在殿中央,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如隔户杨柳弱袅袅,盈盈一握的手感仿佛还在,夏明勤挑眉将目光狠狠坠她身上。 皇后张口要喝,夏明勤余光一瞥,她哑了嗓子闭上口,指尖狠狠揪紧衣袖,端目瞧着底下。 白衡磕头:“襄婕妤从含元偏殿回来那日,青素知道门来人却不开殿门,娘娘在风雪里站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搬出禀报陛下,娘娘可能还入不了殿。” “进殿后青素又扬言要教娘娘规矩,多次不敬这才被罚绑在梅树上,娘娘只是想让其感同身受受冻滋味而已,并未重罚。” “陛下那夜来后娘娘病情加剧,并不全是接您进殿着的风雪,白日也被青素狠狠关在门外害了风。” “... ...”许襄君嗓子滚噎,倒不知白衡竟有如此好口才。 黎至教的?她心中犹疑,他到底打什么算盘。 夏明勤听罢一掌盘在案几上,侧头洪声:“这就是皇后给襄君挑得掌事女官?还能骑到主子身上,当真是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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