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至喉头一阵情不自禁颤涌。 白衡汗颜,脸色铁青地走到小楼前,仰头小声规劝:“娘娘您小心,往里去些。” “顾贵人都来门前骂了好几次,您别再刺激她了,与人为善啊娘娘!我们总要出门的吧。” 这段时间顾元菱发了疯一样阖宫上下堵她们,宫里不少笑话。 许襄君垂头看楼下,挚诚地问:“我烧了你住处你还能与我为善?”她由衷‘啧啧’称赞,“白衡果然人美心善。” 白衡当即被噎得说不出话。 顾元菱知道许襄君不会开门,怒目切齿一阵便带人离去。 叩门声一停,白衡终于歇下心,哝语:“顾贵人走了,娘娘现下可以好好听经了。” 许襄君耳旁一阵清寂,扭头,鼻尖不小心撞到黎至下颚:“你怎么不诵?” 黎至怔愣一下,下颚情难自抑轻扫蹭擦她鼻尖:“你将生死交予我手,我还分心其它,奴才是多没心。” 许襄君笑着往前扑,黎至两手接住窗台上跌下来的人。心里踏实后,这才续上方才吞进腹里的半篇经文。 “具足妙相尊,偈答无尽意。汝听观音行,善应诸方所,弘誓深如海,历劫不思议,侍多千亿佛,发大清净愿... ...” 骨子深处眷念使他倾在许襄君耳畔,缓缓诵出来。 他这些时日见惯生死鲜血,总是更想靠近许襄君,以求某种心理平和。 潮热卷了她半身,许襄君‘唔’得一颤,抓皱他衣裳。 耳边痒得她直往黎至怀里钻,经文掺上沉厚笑意,听得许襄君心神恍惚。 黎至扣紧腰肢不许她胡乱动弹。 继续诵:“我为汝略说,闻名及见身,心念不空过,能灭诸有苦... ...” 许襄君胸肺凝噎,声音颤了又颤:“这样你就别诵了。” 这谁能听下去。 她指尖推顶黎至胸膛,两耳嗡震发麻。 黎至垂眸松开手:“日后莫行此危险。”转念想了想,他换个温厚声线,“我在娘娘随心便好,如此危地奴才会护住你的。” 深看了她几眼,松手将人安置到桌前,速速不停地诵完余下。 经文结束,他整襟危坐到许襄君身边。 俨然一派端正:“平珠已然足三个月身孕、胎象稳固,娘娘对她可有安排?若是安排不足可否交予奴才善后?” 平珠是件大事,每日每时牵绊了他们不少心绪。 许襄君两耳带颈子依旧沸热,心口惶惶酥着,缓了几口气才问:“这么早送走?再等等不行吗。” 才三个月而已。 黎至眸子骤然沉色:“她马上就要显怀了,再有两个月便是陛下生辰,届时是娘娘犯上遮掩妊娠的最好时机。在此之前平珠会束缚奴才手脚,早早将她送出去奴才的布局才不好伤着她。” 他深切明白许襄君犹疑,停顿一下说:“你若觉得平珠留在身边才能安心,奴才再尽心些即可。”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这需要消耗许多心神。 多了平珠如同在颅顶悬着剑,所有事束手束脚还怕她自己不慎被人发现,又恐她伤着惊着。 许襄君撑着下颚盘算了当下局面:“把她送走罢,你安排便好。” 黎至点头:“好,奴才近日准备得益便同你细说。” 许襄君闻言脸色还是不好看了几分,肩胛一僵,呼吸不自然紧促几分。 他隔着桌面握住她的手:“奴才不会让陛下在上辰宫留宿。” 听到‘留宿’许襄君整个人一惊,双眸填满慌乱。 黎至捏紧她:“我答应你不会有这件事发生,襄君莫怕。”宽慰效用许是不大,她脸色可见的灰白下去。 许襄君深缓几口气,凉透的掌心才翻握住他的手:“你可否将这段时间夜半而归的原因细说给我听?寻到上次荷花池旁的是谁了?” 她将心绪转移到黎至身上,体温才渐渐笼回身,但紧锁的眉头却始终舒不下来。 黎至敛神:“是李婕妤。” 许襄君:??? 她温吞问:“是我受封送黄玉、你让我警醒的李婕妤?” “是。”黎至跟着蹙眉。 许襄君万分费解:“我自问入宫以来与她并没有正面交涉过,我们无仇无怨的她为何如此。” 话到这里也知道了关窍:“她听命谁?” 然后许襄君动脑子排除:“皇后对我是直接的厌恶,有不除不快理由。” “秦贵妃... ...她若是有不轨之心,用我危难嫁祸皇后倒是一箭双雕,她渔翁得利,更多赢面是她膝下八岁的绪王殿下。” “丽妃舒静无嗣,她争与不争在宫里都一样。剩下的几位高位妃嫔我实在想不出。” 目光投给黎至,想听听他如何说。 许襄君都觉得自己冤枉,她入宫不怎么与人走动,从不‘招惹’是非,怎么还在漩涡中呢。 恍然抿了唇,笑了个无奈。 指尖钩了钩凉透的瓷盏,一抹莹色晕在指尖,凉的人心寒。 黎至声音森然:“最初那碗伤人的雪耳也与她宫里人有些关系。” 他拧眉:“如你所言,你与她可谓是都没正眼见过,但她们的恶意无止无尽必然有因。” 黎至双目微微一沉,寒光凌冽,弥漫了层杀意。 许襄君轻咳打断他生戾的心绪,指尖跳动在他手背上。 “想知道为什么简单,亲自去见见就有分辨了。只是我好奇她既然打算这般害我,当初那块黄玉是什么意思。” “我与她、或者说与她背后那人有什么冲突?” 黎至手背弹动一缩:“其实你大可不出面,只需我再多费些功夫也是能查清原委的。” 许襄君摇头,他身份敏感,老这样游走,若被人捉住马脚才是真危险。 李婕妤敢在宫内大胆出手,她又怎么不怕黎至河边失足。 既然明确了人,她出手即可。 许襄君晃晃小脑袋:“你有这时间心思,还不如帮我准备夏明勤生辰礼?我是一点也不想给他准备。” 黎至将她手掐一下,拧眉苦笑:“你让我准备陛下生辰礼?”这关系怎么准备。 “... ...”许襄君起身撑住桌面,压面怒瞪:“难不成我费心去想给他准备什么?我才不要。” 她脑子扭开,瘪嘴嫌恶的小表情一下撞到黎至心尖上。 黎至敛眸颤了喉咙,硬生生吞咽几口。 许襄君横眉:“你要觉得难受我让白衡去准备、平珠去准备都行,反正我不要。” 她腆笑贴近:“我就只给你准备,也只能给你准备不是。” 话到这里,黎至收敛神色:“好,我去准备。” 交给白衡,白衡太尽心,难免出个‘情深’吉利。 交给平珠,她这副身子也不好四处走动。 宫内其他人更是没个准。 数来算去还真是他合适,黎至疾首蹙頞好一阵堵心。 他提手钳住许襄君身来的小脸,虚眯眸子:“奴才做这儿事是真不痛快,还请娘娘给予奴才等量宽慰。” 黎至扣紧她下颚,目光寒凉地贴在她身上每一处。 许襄君正要往前倾,楼下白衡敲起门骤然打断他们,“按时辰娘娘可听完了?陛下又送了补品,说是让娘娘趁热用。” 两人动作适时停得堵心。 她再次往前还没凑到,楼下木制阶梯响起声再次打断动作。 许襄君龇牙咧嘴一副怨怪,鼓起的脸让黎至忍俊不禁笑了一声。 黎至闻声数算着阶梯,朝前倾贴下,点水后迅速站直,清嗓行礼:“奴才告退。” 正巧白衡从楼梯冒头,时间一息都不多,卡得正正好。 黎至与白衡一上一下错肩。 许襄君摸摸唇哼笑,余光飞瞥,黎至消失在她眸底。 待黎至离开,她在白衡盯梢下一口一口喝完补品,期间整理寻思了几段黎至方才话下深意。 黎至所有心机筹谋也不敢让她知晓、让她涉险。 她亦然。 许襄君温吞喝完补品,走到窗边朝下看,上辰宫角落不起眼的那间是他的居所。 她推推额角,显现疲惫:“白衡,席嬷嬷送平珠一同入宫的另一位嬷嬷在哪里?你替我送封信去。还有,陛下身边的康公公近些时日可有打发人来寻黎、小黎子?” 许襄君别扭生硬地改口。 白衡点头:“寻过。” 许襄君缓慢转身:“他们见过?” 白衡:“见过。” 黎至做事足够小心谨慎,能被白衡瞧看便是没打算遮掩。 两个字,足矣让许襄君头疼不已。 黎至为了能在宫中多掌控些局面,是要走到政权中去吗。 他一个入仕过的文人同阉人一党如何混在一块,行事作派目的手段均是不同,怎能一道有行。 黎至糊涂。 她却奈何不了黎至想法,因为他全是为了自己。 许襄君半身倾出窗台,撑着臂看远处夕阳。 傍晚轻风拂面,带着夏热独有的燥热划上面庞。 她顶摁太阳穴,目光却始终紧盯着楼下那间小屋,心中复杂难纾。 “白衡,你在宫中高兴过吗?”声音寂寥许多。 这问题实实在在难住白衡了,她认真细想:“刚入宫有过。” 许襄君茫然,想了这半年多的每个日日夜夜,忽然一句:“我也是。” 这日之后许襄君闷头在房间两天没出门,随后一向贴心的平珠在某日被许襄君大声训斥。 平珠撕心裂肺哭饶呈情也没用,无人知道原因,只知她转眼就被许襄君贬离了上辰宫。 次日清晨殿内一切如常,好像平珠从未出现在上辰宫过。 平珠走后好像时间被拉快了进度,日日过的紧密如一。 要不是许襄君肚子逐渐显怀,好像过的都是同一日。 陛下常来上辰宫,但从未留过宿。 次次不是这位不适、便是那位有事,没多久便将陛下拉走,婕妤有孕不能侍寝,陛下就再也留不下。 宫内微语被白衡尽力挡在门外,也拦不住飘到许襄君耳里。 白衡老是垂叹:“娘娘,我们出门走走?” 但许襄君依旧。 高卧、静坐、试茶、阅书、临帖、诵经,过的有滋有味,可谓将不出门发挥到了极致。 风雨欲来总是静得别致。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35章 我护着你 ◎我能求你怜悯我这仅剩无几、男人在妻子面前所需的尊严吗?◎ “娘娘, 康公公的人又带走小黎子了。”白衡在黎至跟随一名内侍出门后,压低声在她耳边说到。 许襄君掀眸:“看见了。” 白衡瞧了眼她连日来青白神色,抿了抿嘴闭上。 与其说是康灯找黎至, 不如说是夏明勤找他,或者说是黎至主动攀求到夏明勤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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