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资格的便是丽妃,可自她早年丧子后贯自清净,人过于喜静,陛下会考虑她但未必一定会给她。” 此时目光清幽望向她:“其次就是你了,你立了大功,此番又被我挟私报复伤了身子,你爹爹为宗正寺卿,你又为他掌下明珠,一纸奏折便是要陛下给个公道的。自你‘伤了我’陛下又一直找不到赏你的时机,这时公主给你正好晋你位份,里子面子全齐。” 许襄君撑着下颚,坦荡地笑看她:“你看我做得好不好?帮了你,帮了陛下皇后,亦帮了自己。” “你杀了李婕妤?”顾元菱一声惊愕,万分震惊许襄君行了杀人之举。 这桃腮杏面比她还小的女子,一脸娇媚柔弱,杀了人? 许襄君俏着摇头:“不不,我并未杀她。” 神色骤然缠绕戾气:“是你们。” 顾元菱心口一顿,一口气如钉子样扎进心口。 她淡然启唇:“你们将她作刀刺向我时,没想过这柄刀会回刺?回刺伤得第一位便是她自己,这条路不是她自己选的,不是你们替她选的么?” “怎么会是我?” 顾元菱身上寒战,看着许襄君阴冷神色往后跌半步。 “李婕妤说事由你起,今日就在你这出灭。” 许襄君再度端起这碗药递给过来:“你饮下你一直所服用的东西,我来看看你身后的人会如何护你、或是弃你。她来,我便能寻出幕后真凶,她不来,日后你在宫中置身事外独善其身。顾元菱,这不好嘛?” “你好好抚养宣邑公主、著你的书即可。你想的日子不就是这样?” 许襄君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容情,应该是说她恩怨分明,不牵累‘无辜’。 顾元菱心口惶然,半幅身子都麻了。 许襄君见她不动,闲适慢道:“喝与不喝在你,反正李婕妤也会死。那人会狠毒到出手杀我必然有因,那人心头解不开迟早要在对我动手。现在我有辰安,我赌不起他,现在不逼其现身置于危地的便是我。” “这种敌在暗的滋味不好受,我更喜欢明斗,看谁更技高一筹。顾元菱,我自觉我比你们已经很坦荡了,不是吗。” 顾元菱抿嘴,什么话也没说。 门外突然躁动起来,纷纷叠叠声音压到门上。 银丝拍门急言:“娘娘,宫道有人在传李婕妤溺毙在御花园观月池中,宣邑公主吓得至现在还哭个不停,皇后娘娘已经去了,我们要不要也去?”? 许襄君支着臂膀朝她一笑,神色冷漠,静悄悄等着她动作。 顾元菱胸腔狠狠一塌陷,事已至此,她想也未想接过这碗仰头饮下。 碗给许襄君一看:“你走吧,日后不要来找我。” 许襄君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一切她都是算计好、想清楚。 许襄君收碗,勾起小食篮,转身前起疑问:“你同她们一遭,怎么又不与之为一伙求些什么?那这样你为什么不一早独善其身?” 这话问了大抵也得不到答案,许襄君抿唇:“银丝说你著的书陛下日后会给共内外女子训读?那你送本到我这里吧,久闻你才名,实在未亲眼见过。” 顾元菱看着满屋书稿:“我入宫是为了避亲,你也算救了我,予之恩人我岂会仇报。” “我所求的当下已足,还求什么,你们看上的俗物我才不稀罕。” 这个许襄君明白:“我才没救你,明明是你晓得我脾性与处境自救罢了。” 挑眉笑哼着:“那日我不拽你去御前,你也会想其它法子自救。” 许襄君牵颈感慨:“还好你不同她们一起作恶,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收拾你这样的人。”言下有几许剖白的欣赏。 许襄君骤然颓叹:“你不觉得入宫可惜了你大好年华?” 顾元菱嗤声,眼中瞧她便是俗不可耐:“我走了我选的路怎么不是大好年华?我若真嫁给那个纨绔,日子怕比今日还难。” 许襄君掐眸:“你议亲是谁?能把你逼到这般。”她委实好奇。 顾元菱倒吸口气,一副不想提及的样子缓缓张嘴:“昌博侯家最小的那个嫡子。” 许襄君直接心口胀疼:“嘶,是我我也该为自己谋出路,他人是有点不太行。你爹娘按说不该这样为你择婿才对吧,你比我在家中地位可高多了,怎么会择他了?” 那个人无才无德还好色不上进,除了有好听的侯爵嫡子身份,自身是要一样没一样。 顾元菱抿嘴,眼中神彩复杂,突然腹部一阵细疼撕开,紧接着密集的疼从小腹往全身扩散,一口气未出人便倒在地上。 许襄君见药效发作,挥手:“我先走了,祝你日后万事安康。” “你最好传信出去让你身后提防我,或者希望你对她们足够重要前来寻你,这样我都能找到人。” 顾元菱倒地晕厥前看见许襄君一席碧蓝衣裙离去,紧着门被打开,许多人冲进来,耳边嗡鸣后世间万物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65章 昨夜心悸 ◎今日你与本王僭谈朝员任命之事,黎常侍当斩否?◎ 黎至带人路过御花园, 瞧见眼熟小身影蹲坐水边石头上,身边就陪同了位九十岁模样的孩子。 他抬手止住身后人,脚下自然往湖边走。 贴近一人急声唤住:“黎常侍, 陛下还等着您送典籍给太子殿下。” 他一顿:“晋王殿下在水边身旁无人,我劝住了便来。若等候不及, 你们先行, 我随后便到。” 后头人还要说什么,黎至听而不闻地阔近水边。 小身影蹲在水边石块上丢石子在水中, 闷闷咿呀问:“小果子,父皇今日对太子哥哥说, 王者须为官择人, 不可造次即用。” “太子哥哥答: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用恶人, 不善者竞进。赏当其劳, 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 为恶者戒惧。故知赏罚不可轻行, 用人弥须慎择。父皇夸好。” 手上狠狠丢枚石子进水, 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可我觉着宫中四处是赏不当功, 刑不当罚。你也无错吃过母妃苦头不是。” 声音稚嫩,言下却严肃, 还带了自己见解。 黎至听得蹙额, 晋王身边小内侍虚眸看见他忙要跪, 行礼之际左手一枚素金镯露了个角,黎至轻手示意他退下。 小果子犹疑看自己主子两眼, 又瞧见远处有人, 才缓慢退开。 当人退到一定远, 黎至轻声:“陛下与太子谈及乃前朝用人之治, 而殿下看的是宫内管教奴仆之行,前朝治人、制衡,宫内掌控、奴役,赏惩便会略有行差。” “知人之事,自古为难,故考绩黜陟,察其善恶。若欲求人,必须审访其行。若知其善,然后用之。设令此人不能济事,只是才力不及,不为大害。误用恶人,假令强干,为患极多。但乱代惟求其才,不顾其行。太平之时,必须才行俱兼,始可任用。” 初始听闻,那小身影便转过身一脸惊愕,清质面庞似有想要遮掩动作,一身景泰色袍子随风猎猎响了两声。 听到他讲知人,眸底便满是认真,一番思索跟着内容纠在脸上。 黎至正要谨醒他两句,晋王摇晃站稳在石块上,上下打量黎至:“是你,我... ...本王认得你,父皇曾夸你奇才,说怜惜过你。” 再次仰眸打量面前,他一身绯色内侍长袍,革带挂了块玉,上好的锦缎长靴。 清润面庞眉眼下压着稳厚,雍容不迫气度让他形色自若。丝丝缕缕险色在晴和眸里翻搅,好似温润如玉是这个人,阴鸷狠戾也会是这个人。 清嗓,又满是疑惑问:“父皇还说周、秦初得天下,其事不异。然周则惟善是务,积功累德,所以能保八百之基。秦乃恣其奢淫,好行刑罚,不过二世而灭。岂非为善者福祚延长,为恶者降年不永。” “可本王书中却见桀、纣,帝王也,以匹夫比之,则以为辱。颜、闵匹夫也,以帝王比之,则以为荣,此亦帝王深耻也。你帮本王作解。” 黎至眉角微蹙,屈身作礼,严声提醒:“晋王殿下,这是陛下自省抑或太子殿下书中所悟,不该是殿下该学之物。您这是大不敬。” 他登时涨红小脸,眼睛滴溜溜打转,轻声哼唔:“我就想知晓父皇哥哥心思,下次,避免说错。你常走在御前自有忖度之能,你说不说。” 声稚却气硬,颇有命令之势。 黎至余光警扫了人,低声:“鲁哀公曾谓孔子曰:‘有人好忘者,移宅乃忘其妻。’孔子曰:‘又有好忘甚于此者。’殿下见桀、纣之君乃忘其身。愿殿下每以此为虑,庶免后人笑尔。” 眼前小人埋头胸前,一番心思遮于眼下。 黎至牵唇:“殿下又逃课了?这个时辰该是中书令给殿下们授课才是,是陛下突袭考校殿下跑了?” 被捏住痛角,他仰视黎至,眸底几缕端方严厉:“你虽为父皇身边得力宦臣,可武宗尝怒苑西监赵荷,命于朝堂斩之。” “你今日与本王僭谈朝员任命之事委乃越命,黎常侍当斩否?”声音清稚,杀气却跃然。 黎至掀眼,垂视神色渐平。 清冷字字道:“那请殿下着人将奴才羁押到御前钦审,若陛下判斩,奴才定将头颅奉上。” 他往前半步,那小身影跌后半步,石头不平,半步差点让他仰到后面水中。 黎至一把抓住他领口。 俯身凌色:“奴才将殿下今日问臣之言尽数相告于陛下,殿下知道后果吗?是您与宸妃娘娘被陛下猜疑、皇后厌恶、太子打压厉害,还是奴才被惩戒的厉害?” 黎至换副巧颜,微微笑:“奴才巧舌如簧最多受几板子,您呢?宸妃娘娘呢?” 伸手将人稳在石头上,轻哼:“奴才请晋王慎言!” 他转音厉色问:“奴才记得您时常逃学,怎会将陛下与太子的话记得这般牢?闻此可见殿下也读过不少书?” 话音犹如茶针,直直刺进了茶饼缝隙,一阵见血。 晋王本就七岁稚子,一身抖落惊慌,却在黎至狠厉眸光中趋近于平静,稚拙强喝:“你这个奴才,跪下!” 小手一把握住黎至衣袖,仰头呵斥:“父皇、哥哥与本王所行所为还须跟你个奴才言明?以下犯上,言行无状、冲撞本王,黎常侍,这三罪可认!” 非是问罪,是判罪。 黎至垂眸见他,松笑,本想再出言呵吓他日后不要在人面前随意论政,被有心人编排,他与襄君吃不着好。 不料水面传来一声莺啭酥软声:“辰安,你在做什么。” 黎至循声抬看,眸色一下便温了,所有戾色归于眼底皮下。 水上游近一只坊船,船头立一袭袅袅扶风身姿,冰台色蝉纱丝拢住,轻颦双黛螺,绰约多逸态,绣履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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