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蠢笨到要你一个连上宸宫正殿都踏足不了的人,将天下死罪架杀在本宫颈上?” 这些明言都是能听懂的。 夏明勤骤然觉得她这样句句冷情劈析的样子倒是另番别致,眸色晕了些许柔光,尽数泼洒在她身上,微微牵唇。 苑笙伏地,哭腔溢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行了娘娘所交代之事。宫规见天子当诚述,奴婢不敢替娘娘掩瞒,行欺君罔上之舌。” 她抬头,两目流泪:“原来娘娘当时选奴婢,就是知道奴婢会如实道来,再将罪责反泼会奴婢身上洗清自己?” “陛下,奴婢愿以性命证出口之言之真!”起身便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许襄君预见她动作,一把拽住她胳膊,厉喝:“想在殿上自戕冤枉本宫,你也要看你这条命值不值!” 她用尽力气将苑笙拽回、甩在地上,旁的侍卫看见忙上前将苑笙按住。 这幕实在快、且吓人。 夏明勤虚眯起眸,康灯在侧喝然:“大胆奴婢,岂敢御前戕亡有辱圣目!” 这笔罪是记下来了。 苑笙嘶哭挣扎:“陛下,奴婢句句属实,就是宸妃娘娘叫奴婢去寻太子!说有未尽之言要述!旁的奴婢什么也不知。” 许襄君拨裙跪好,仿若听不到。 抬头直面夏明勤:“请陛下着人好好审问,臣妾无缘由这般行径带累自己与辰安,还望陛下明察。” 她徐徐叩身,娇婉身躯再次完整落于眸底,夏明勤颇有兴致得垂目。 这话属实,从明面此时她真什么益处都无。 许襄君不会为了绪王得势将自己做到这般地步,犯不上。 许襄君鄙屑夏昭瑄:“还请太子殿下让随行的两人出来做供,你我究竟说了哪些‘未尽之言’,一五一十在殿上明说。” 夏昭瑄闻她愣讽,曳眉。 她从见面便说这是陷阱,当父皇出现那刻至此刻,好似真如她所言。 方才与许襄君说他深陷此局会无事,以现在朝局,他若声誉再受损,怎会真无事。 他拧眉,沉嗓:“你们上前说,一字一句不落。” 那侍卫与他贴身内一道跪着,侍卫先一膝行半步准备答话。 许襄君突然感觉奇异,那人跪礼:“太子殿下说应着与宸妃娘娘半分夫妻情谊前来践约,当时殿中还无任何宫人,像是为人驱散。” 她一阵眩晕,夏昭瑄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 他登时也急扯白脸,惶惶屈肩。 这人竟然也是一环?今日这局面究竟会做到如何?她狠瞪言夏昭瑄,冷哂后重重吞口气。 今日怕是有些难了,看来行的周密,誓要将他们坐实。 太子内侍骤然目瞪口呆,随即冷静下来。 望着几近并行的侍卫侧颈惊言:“殿下以为是宸妃娘娘相约,应邀目的是质问娘娘八年前为何陷害殿下。去了后娘娘出门见着我们还以为是歹人,特高声喊人,相谈第一句便是娘娘告诉殿下未曾相约,这是陷阱。你这侍卫,随手将你扯离宴席是为了作人证,你怎得瞎说!” “陛下,当时宸妃娘娘见着我们殿下也是受惊了。” 许襄君微微舒口气,这下子局面是要朝夏昭瑄倾斜了?她不急不徐缓看此局进程。 这侍卫哽嗓:“太子殿下难道未说此言?” 夏昭瑄贴身内侍不作声响,脸色一白。 “... ...”夏昭瑄急急吐了口,此刻怪自己孟浪胡言,他叩头:“父皇,宸娘娘见着儿臣第一眼确实吃惊,还质问儿臣是否儿臣将殿外人撤走,说未曾相约,是陷阱,喝请儿臣让路与她。” 他长吸口气:“只是儿臣还未及让路,多与宸娘娘言语了两句,父皇便来了。” 殿上诸人也是在串联思绪的。 夏明勤就这样悬目于殿下,府看底下局面。 苑笙骤然插口:“难道太子殿下也未曾见着奴婢吗?奴婢传话后,您便带着贴身内侍、还随手点了位护卫去赴约。这随意拉扯的护卫也会胡乱攀咬?” 那侍卫适时接口:“陛下,臣不敢胡言,殿下确实受了这位宫女口信,前去与宸妃娘娘相见,” 夏昭瑄像突然开智般,仰头御座:“父皇是被何人怂恿而来吗?若为人怂恿,定是害儿臣与宸娘娘之人!” 夏明勤吊眉,随手取了盏朝太子右斜方狠狠砸出去:“朕不能是喜欢宸妃,兴起相见?” 夏昭瑄一口磕在夏明勤怒意中,肩胛瑟瑟颤两下。 “... ...”许襄君胸腔窒息,仰头看夏明勤。 他尖锐锋利目光狠狠压下来,许襄君头皮一阵发麻,呼吸被扼住:“请陛下明鉴。” 她看向白衡,正要唤上前说话为自己辩开此局。 平珠抱着辰安从一旁扑进殿,凄哭道:“臣妾,妾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周身仪态全然尽失,犹如疯婆子一样扑到殿上,所有人拧眉颦额。 平珠又惊慌失措扑到许襄君身边:“娘娘,辰安不知为何,突然吐血晕厥了,他,他吐血了。” 随即大哭起来。 许襄君嗓子□□,这才发现辰安在她怀中四肢是无力垂吊,面上青灰死白,唇边与衣襟是大片赤红。 许襄君速速起身抓住白衡将人往外推,尖锐一声:“御医,去宣御医,所有御医都宣来,快,快!” 白衡惊恐看着晋王月白胸前一片赤色,匆慌慌点头:“是,是是是。”脚下凌乱地往外撞。 夏明勤骤然起身,一身凛若冰霜四顾,提步准备下阶。 她接过夏辰安,一股清甜钻进鼻道,许襄君蓦然抬头看向身侧的夏昭瑄。 “不要!” 殿上无人明白这声喊得是什么,只见夏昭瑄突然抬手抠紧胸口,周身狰搐几下,一口血喷出来。 他身下万纹花枝地毯骤然染上一片刺目的红。 ‘啊’的尖叫刺划开殿,席皇后也从殿上不顾仪态的往下跌,太子此刻已然倾身昏厥砸在殿上。 “太子,太子。”皇后奔到夏昭瑄身边,将人捧进怀中。 她簌落抖着,掌心被血染尽,席皇后发了疯般扭头:“许襄君,是不是你!” 双目要吃人般骇人。 许襄君摇头,惶急焦灼下她冷静说:“太子殿下与辰安好似同一种毒,都有股清甜,臣妾是嗅出来的。” “便是下毒,臣妾毒害自己的孩子有何因由。” 她又微微倾颈,再次从夏辰安血腥下细嗅这股清甜,这香气实在熟悉,到底是什么,她肯定见过,就是怎么也想不起。 掌心倏然集满冷汗,今日怕是不好过了,这人计策太完备,环环相扣。 都不是太难的局,但就是难以一环环清解,需要自证的东西太多。但陷入自证,只会被拖垮时间让人更好的掩于自己。 夏明勤此刻当是余毒作用,人有些力尽,朝后颠簸骤然瘫在龙座上,康灯一面抚着胸前,一面递茶。 他顺下口气,重重掷声:“查!太医院所有人宣来。” 黎至这时从侧进殿,缓缓顿了眼在许襄君身上,便往上走去。 躬身不及附耳,夏明勤低喝:“一会儿再议,你且先看这局。” “是。”他退居一旁,从上就这么看着底下一顿狼狈,胸间闷闷胀起,气息不禁绵长。 国宴上御医会随侍,数十位鱼贯而进,瞧陛下颜色分派两拨,大多数聚集在太子身边,徒留三两人聚到晋王身侧。 进门后同时给太子与晋王灌了碗药汤。 一盏茶后所有人面面相觑,明言在眼中,中毒无疑,且... ...是禁毒。 佘御医带着诸位御医叩请:“陛下,太子与晋王均中的是冶葛,此药冲鼻,能服下大概是掺进了蜜糖或甜食类,略能中和掩盖气味。” 说到蜜糖,许襄君脊背已然颤栗,掌下轻轻抠住衣角。 身后苑笙果然响起声音:“陛下,陛下,上宸宫或许正有此毒!一月前陛下见过的,娘娘在院中杖死的那孩子,他曾接晋王殿下令从宫外带过一坛蜜糖,在... ...在晋王屋内。此物宫门尚有记载。” 我朝《律疏》:凡以毒药药人,谓以鸩毒、冶葛、乌头、附子之类堪以杀人者,将用药人,及卖者知情,并合科绞。 那物什明明被她从掖庭处理到宫外,怎么会还有。可这宫婢言之凿凿,许是真的。 许襄君陡然冷笑,她从未被人陷害的这般彻底。 她轻声问就近的御医:“辰安无事吧?”言下忧忧可见。 席皇后闻此,起身,两步阔近,抬手一掌照着她的脸便掌掴下来,生生将她扇倒。 许襄君是竭力撑住地才没摔下。 她缓缓正身,仰头:“皇后娘娘,还未搜出证物证实乃臣妾下毒。臣妾若真想太子有好歹,应是让他必死不得翻身,而不是晋王与太子同中此毒,还请娘娘等太子与辰安清醒后再定。” 左颊登时红肿显见。 佘御医叩首:“陛下,太子殿下怕是近日难醒,殿下脉象汹涌,大是不好,需快速换地医治,要放血清毒。” 夏明勤提气,周身胀火,却一动便胸腔滞堵的刺疼。 他尽力支手:“先救治。” 随后半身冷热汗焦灼的内脏烧疼,歪侧到一旁,康灯及时扶住人。此刻殿上殿下均是一片明晃晃的狼藉。 黎至清眸垂看局面,目中唯是她。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74章 首尾贯通 ◎此局,还未完?◎ “回陛下, 此物正吻合太子、晋王所中之毒。” 佘御医验出毒物的蜜糖,正是苑笙口中夏辰安屋内搜出来的。 许襄君缓缓塌坐在自己腿上,倏然冷哂。 漂亮, 十分漂亮的一局。 殿上灯火通明、流金溢彩,晃晃亮色却生寒意, 尽数化成刀刃直指向她。 太子、晋王在隔壁医治, 席皇后插不上手又看不得夏昭瑄放血清毒,故而掩着帕子在殿帘后听判, 刚驻足便完整听见御医这句。 她忿然作色疾步入殿,立在许襄君身前。 俯瞋:“这下你该怎么说!你先邀约昭瑄被陛下撞破, 使他判诛在笔墨喉舌之上, 又想用毒教他身负讹言而亡,如此便是薨了也不为人所惜, 你这连环心思可谓当真恶毒。” 以许襄君投靠秦贵妃绪王那派, 今日所作所为这个推判最为准确, 她边道边捧心。 许襄君长得实在美丽, 却当真恶险。 许襄君垂眸在佘御医身前那坛体, 瞧见底部一处, 眸光亮了半瞬又压下去。 “娘娘,宫中委过于人的手段您不会未曾见过, 臣妾没必要对殿下使毒后, 还要以身作饵叫自己混在这泥潭中, 这合常理吗?不若八年前之事重演,死的当是另一位贵人或是婕妤, 再者... ...” 她倾身, 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平珠, 她绞着帕子收声抽噎个不停。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1 首页 上一页 75 76 77 78 79 8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