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顾府门前,顾府的匾额还是那样气派沉韵,只是门口那一对石狮子,在风吹雨打里斑驳了些。 她和宋氏下了马车,入了邓府,被引着一路来了书房,丫鬟进去通报后,宋氏被放了行,她却被拦了下来。 那丫鬟头压的很低,给她行了一礼: “顾姑娘,大人说他有公务要忙,请姑娘在门外等着。” 那丫鬟神色间满是为难,她也不明白自家大人为何如此,明明这三年间,去耗尽心力的去找这顾姑娘,到了门前,却又不让进了。 顾湄明白是邓知遥的意思,也并不与她为难。 他要她等,那她便等。 宋氏原本跨进门槛,见顾湄迟迟不跟来,还有些疑惑,不过几个念想间,便也了然了。 她冲顾湄点了个头,便算道别了,至于她和主子之间的事,她不便再插手。 后来宋氏出来了,邓知遥依然没有叫她进去的意思。 宋氏到底与她一路奔袭而来,有些情意在,不忍看她就这般枯等下去,便咬了咬牙,转身又入了书房。 可不过一会儿便出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顾湄一眼,悄悄地冲她摇了摇头。 顾湄领她的情,同她抿唇笑了下,示意自己无事,让她先走,不必管她。 邓知遥的脾性,这些年,不似从前,她不想牵累宋氏。想来这些年她在宁王处蛰伏日子过的艰难才攒了一点功劳,不能散在她身上。 日头一点点升上去,日光落在人面皮儿上,并不算灼热,可是站在日头下晒久了,眼前便有些发白。 煦暖的杏花香钻进了鼻腔里,有些过于浓烈了。 顾湄不由得一阵眩晕,后来日头渐渐西斜,槐树的影子被拉长,树荫遮下来,方才不那么难熬了。 也有来来往往的丫鬟,只是她们都低着头,匆匆忙忙的不敢多看顾湄一眼,也始终没有人出来同她回话,像是被忘却了一般。 他的冷落,她要受着。 她逃了他三年,他要恼,她也没什么可怨的。 双腿已站的酸麻,直到一个丫鬟走过来,她墩身行了一礼,顾湄以为邓知遥要见她了,却不想那丫头只是让她到偏厅休息。 丫鬟的眼神还有些躲闪: “大人还在忙公务,姑娘往次间候一候吧。” 顾湄点了点头,刚刚挪了一步,两腿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地上。好在那丫头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带到了里间,她寻了把椅子坐下,便见丫鬟将茶水和点心端了过来,而后便又都退下了。 这次间与他的书房仅搁了一堵墙,东侧里有一扇可通人的小门,只是此刻闭合着。 顾湄盯了那扇门许久,始终没有勇气去推开,索性坐回了椅上,将手边的茶灌进口中,喉咙中的干涩才缓解了些。 此处空寂,房里也幽静。 她靠在椅上慢慢的等,等他愿意来见自己。 空气里好像燃了香,有种安人心神的味道,并不难闻,后来她靠在椅背上,不知怎么的,越来越沉,就这样慢慢的睡着了。 迷茫间、觉得好像有人走近了自己,可是眼皮沉得很,她想醒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好像又有只手落到自己脸上抚摸着,痒痒的,又凉凉的,再后来便记不得了…… 顾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邓知遥的书房里。 这里的陈设如常,一点都没有变过,仿佛还是三年前她说离开时的那个样子。 房里很暗,灯烛要烧到头了,忽然听到屏风外有动静,便系了鞋下床,她知道邓知遥就在屏风后。 她总要去见他的,躲都躲不过。 一绕过屏风,光线便亮了起来,于是那人在案后的身影,也在眼前清晰了起来。 一步步朝他走近,他被灯光烘亮的眉眼,也越来越真切。 三年了,可好像他的模样一直刻在心里,不曾忘过。 起初的时候午夜梦回,是他阴厉的眉眼、寒凉的话语,惊坐而起时,冷汗浸透了脊背,使她畏他惧他,想逃离他。 可后来这样的情绪慢慢淡了。 有时半夜迷迷糊糊的,身子往床边一探便探了个空,人便清醒过来,心里好像也被掏空了一块儿。 或是有时,看着团团,眼前好像也浮现了他的五官。 团团的鼻子和薄唇,几乎和他一模一样,尤其是有些生气时,皱眉时抿唇不语的样子,那是一个小小的邓知遥站在她面前。 想起那薄唇碰触在她脸颊时的触感,想起他将她搂在怀里,想起他专注的神情,将她的头发擦干的模样。 这三年间,她终于敢肆意的去爱他,念他,任凭思念如潮水,漫溢着。 离开他的时候,她可以毫无顾忌的爱他。但靠近了,连向他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这三年,他似乎也变了许多,远远的便能觉出他身上的威压重了,人也添了几分岁月的沉淀,像是孤崖边沉默的树。 邓知遥听到她的脚步声抬了头: “醒了?”那语气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日。 好像他们中间没有隔了那么多的纠葛怨怼,亦不曾有过,隔山望水、,求而不得的三年。 顾湄却不敢轻信他话里的随意。 她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般跪他。 她说:“邓知遥,让我看一眼团团吧。” 作者有话说: 暴风雨前的平静,下章爆发。感谢在2022-05-28 22:26:13~2022-05-29 22:4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朝 5瓶;2603839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主动 “邓知遥, 让我再见一眼团团吧。” 邓知遥垂眸看她。 她姿态柔顺,脖颈低垂,三年的光阴, 将她从前的那股倔强,磨平了不少, 从前的她, 从未这般恭顺的向他低过头。 他并不应她的话, 只是打开抽屉, 从里头取了张纸,搁在案角: “把这个契书签了。” 顾湄起了身走过去, 薄薄一张纸捏在手中,右侧一列用墨迹写了三个字。 卖身契。 她粗粗一看, 便已了然于胸,这是张死契,签下了这张契书, 此后自生到死,她都是邓府的奴婢。 邓知遥移开了眼,不再看她脸上的神情, 声音很淡很平静,仿佛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顾府不是你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地方, 团团是我的女儿,她只能留在我身边,没有第二个去处。你想留下来可以, 团团身边还缺个贴身照顾的侍女, 你想留在邓府, 只有这个位置给你。若想离去, 我亦不阻拦。” 他说到最后声音便有些艰涩,转眼盯向窗外模糊的夜色,不敢多看她一眼,怕自己心软。 从前敢那般有恃无恐的,无非是仗着自己的喜欢。 从今往后他会学着将这些爱收敛起来,只偷偷地藏住,不让她知道,也不让她感受到,这样她没了依仗,想做什么事的时候,才会有所顾忌,也就不敢轻易再离开他了。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那日思夜想剖心催肝的三年,他绝不想再经历一遍。 顾湄没有多少犹豫,从架子上取了一支笔,蘸饱了墨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又将指尖一咬破,殷红的血珠沁出来,按在名字旁一个鲜红的指印,递给了邓知遥。 她早就知道,自己躲了他三年,他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自己。 邓知遥从她手上将契书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块儿,揣进了袖子里。 “大端的邢律,逃奴当斩,你记清楚了。” “好。” “现在,我能见团团了吗?” 听她柔顺的应着,却好像始终平不了自己心里的那股气,他说: “你如今不过一婢子,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他挑了眉眼看他,话中是昭昭的深意。 顾湄咬了下唇,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这般反复无常,明明是仗着拿捏了自己的软肋。 她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多光明磊落的一个人。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如今他不一样了,也学会了这些磋磨人心的手段。 可一想到改变这个人的是自己,便也没什么好委屈的了。 自己种下的因,便要自己吞下结出的果。 她朝他一步步走近了,便斜了身子,浅浅的坐在他膝头上,白皙的双臂顿了顿,却还是勾住了他的脖颈,闭上了眼,半仰着头,凭着感觉去寻他的唇。 找到了,停留在那里,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椅上的邓知遥,却还是没有回应。 她明白,他不满意只是这样,或者说只是这样,不够和他谈条件。 舌尖自唇齿间探出,挤过紧抿的两瓣薄唇,却受了阻,她也不退却。 或许是对团团的思念,让她一往无前。 或许,此时这般没有多委屈,也没有多么的不甘愿。 她轻轻的吮着他的唇珠,牙尖轻巧的磨着,她也不急,缓缓的,锲而不舍的,直至撬开他的唇齿,滑进腔内,倾吐又吮吸着彼此交缠的气息。(拜托审核员爸爸,只是在接吻) 他的呼吸乱了,她感觉得到。 他的心口处,也有急跳不止的韵律。 她带着两颊的红晕,抬眼看他,双眸潋动着。 她另辟蹊径,往他耳珠咬了一口,她是那样熟悉他。 果然,听他轻轻“嘶”了一声。 下一刻天旋地转,一只绣鞋从她脚上掉落下来,跌到了地上,但并没有人理会它。 烟柳色的帕子松下来,掉落在他的脚面上,被他轻轻的踩了过去……(审核爸爸,全是脖子以上,掉的是鞋子和帕子) *** 邓知遥侧了身,抬手,指尖在她饱满的额头往下点着,越过眉心,是她小小高挺的鼻,再往下是娇软的唇。 他顺着她脸上的轮廓,像是描摹了一条线,却并不触摸。 他勾勒着这条曾在画笔下无数次描摹出来的眉眼,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才能让他确定,这并不是一场会幻灭的梦境。 那时丢到她的时候,起初他愤怒,他悔恨,后来漫无休止的寻找的痛苦让他迷茫,找到最后,只剩下炽烈的爱和恨。 缠绵的时候,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血肉里。 恨意滋长的时候,想过用链子将她永远囚禁在这方寸之地,也让她尝一尝,惹怒他的后果。 可惜当她跪在自己的身前,看着她被岁月磨平的模样,便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用那些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来震慑她,逼迫她。 可这些,再也不能太让她知晓,不能让她再仗着自己的喜欢,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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