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呼吸一紧,用力拍打他的手。 “松开。” 陆沉风却不为所动,大掌温柔地将其裹住,像托着块稀世珍宝。 他低头亲了亲她发鬓,又亲她额角,细密温柔的吻落在她颈上。 姜音被他亲得发软,微仰着头靠在他怀里喘气。 陆沉风在她唇上轻琢,沉沉吐气道:“不用管我,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姜音听到这话,气得一偏头叼住他喉颈,齿尖轻啃着他喉骨,却不舍得真用力。她松开嘴,又气又难过,小嘴一撅背过身去不理他。 陆沉风扳过她身体,两手握住她肩,与她额头相抵,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危急关头,你就乘小船去东番,柳珩和太子会在那里接应你。” 姜音哽咽着答应:“好,我会的。” 陆沉风胸腔剧烈翻涌,他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惧怕死亡。以前他无畏无惧,即使下一瞬就死在敌人的刀下,他也不在乎。 现在他有了贪恋,便心生畏惧。 喉间哽得发疼,他用力抱了抱姜音,克制着汹涌的情.潮把她推开。 浓烟滚滚,炮火声不绝于耳,浪头被火力冲出丈许高。 十九艘大型战船正遭受着强烈的轰击,分散在两翼的小船早已四散开。 陆沉风负手立于船端,镇定地看着这一切。 姜音站在他身旁,与他一同看向前方。 “失算了。”师游走了过来,看着前方黑压压的大军,语气淡定地说道。 陆沉风嘴角冷勾:“意料之内。” “哦?”师游转脸看向他,“如此说来,陆大人早就知道余烈有所准备。” 陆沉风道:“余烈被称为战神,绝非浪得虚名,也不是靠他老子余总督得来的,那都是他自己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硬打出来的。他之所以能常胜,也并非全靠一身悍力,最重要的还是靠脑子,所以他不会连这点都算计都没有。” 姜音听了眉头一紧,赶忙拉住他胳膊,语气急切道:“陆沉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沉风勾勾唇,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没有,别乱想。” 姜音扑到他怀里,双手环抱住他劲挺的腰,小脸贴在他胸膛上。 “你不要骗我,一定不能有事。” 陆沉风摸摸她头:“没骗你。” 姜音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道:“你明知余烈有准备,为何还要半夜出兵?难不成你是想……” 她猛地抬起头,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沉风按住头,按回了怀里 陆沉风打断她的话:“我也是在赌,倘若余烈没准备,我们便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师游缓缓转过头,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沉风。 陆沉风对上他的目光,朝他轻轻摇了下头,意思让他不要当着姜音的面说穿,师游轻点头。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接连两艘中型战船受到强烈的攻击,飞鱼服碎成片,旋转着落入滔滔海水中。 陆沉风打了个手势,冷声下令:“全军退后!” 而他自己乘坐的战船却在加速往前航行。 “大人!”苗武急得高声喊道,“大人不可啊!” 姜音立马抽出剑,侧身抵在陆沉风背后。 陆沉风双手搭在她肩头,扳过她身体,沉声道:“你去苗武的船上。” 他们这艘船距离苗武的船不太远,以姜音的功夫,轻松就跃过去了。 姜音摇头:“不!我哪也不去!陆沉风你别想支开我,否则我……” 话未完,她鼻头一酸,噙着泪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小脸鼓鼓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兔。 陆沉风心都要碎了,长臂一伸把她搂入怀中,紧了紧腮,声音沙哑道:“好,不走。” “哈哈哈……”前方传来余烈猖狂的笑声。 隔着滚滚烟火和茫茫海雾,只听他高声笑着说道:“陆指挥使好雅兴啊,死到临头了,还有兴致与佳人在战船上卿卿我我。” 听到这话,姜音便要从他怀里退出。 陆沉风搭在她腰上的手稍稍用力一按,将她又重新按回了怀中,紧紧地搂着她,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 余烈笑得更大声了,笑声分外嚣张狂妄,再无半点谦卑之态。 “你以为四更天出兵就能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他讥讽道,“天真,陆沉风,你也不过如此。” 陆沉风反而没了嚣张之态,他单手搂着姜音,另一只手掂了掂绣春刀,苦笑道:“侯爷说的是,是陆某太天真了。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武将,朝廷让我来抓倭寇,我又能如何呢?不来是死,来也是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搏,博个忠君爱国的美名。” 他声音虽大,声线却有些沉哑,伴随着风声和海水声,低沉的声音听上去饱含着无限的凄凉。 余烈的战船靠近了些,他的船比陆沉风的更大、更奢华,装备也更齐全。 烟雾逐渐散去,双方都能清楚地看到彼此。 此刻他一身窄袖束腰白袍,显得肩宽腰细、挺拔伟岸。 陆沉风与他隔海相望,也是一身红色飞鱼服,同样的肩宽腰细挺拔伟岸。 余烈站在船端看着陆沉风,陆沉风也看着他,两人目光相触,如利刃相撞。 “陆指挥使可有读过一首诗?”余烈笑着问。 不等陆沉风回话,他又道:“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说罢,他眯起狭长的眸子,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陆沉风怀里的姜音。 “千年前吴魏于赤壁交战,幸得东风顾周郎,才免去了大乔小乔被锁铜雀台。今夜你我在赤尾岛交战,只可惜却无东风顾陆指挥使。” 说到这,他唇边笑意更深了。 “然我这里虽无铜雀台,却有欢乐阁。陆指挥使博取美名前,可要三思啊。”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姜音并不动怒,她紧紧地抱住陆沉风,小手在他后腰轻拍了下,轻声安抚他。 “夫君,别上他的当。”她柔声道,“别说你不会败在他手中,即便是败了,凭他也休想拿住我。” 陆沉风笑着亲了亲她发顶:“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把姜音从怀里推开,又解下自己猩红的披风把她罩住,如山一般将她护在身后。 这时他迎面看向余烈,单手转动绣春刀,轻轻一抬手,刀背架在船舷上,刀刃朝上。他左手食指在刀上轻轻一抹,血珠子沿着刀身向下,滴落到海中,瞬间荡开不见。 “在无上的权势面前,任何以卵击石的行为都将变成这一滴血,侯爷难道以为自己蛰伏十年,就能从一滴血变成汪洋大海?” 余烈不怒反笑:“什么血啊海的本侯不清楚,我只知道,今日陆指挥使要葬身海中喂鱼喂虾。” 陆沉风笑出声:“侯爷一把年纪就别说这种大话了,在逍遥侯府,若非你熟知地形侥幸逃脱,早已成为本官的阶下囚了。如今你也只是仗着这些大炮而已,否则侯爷未必是本官的对手。” 余烈敛了笑,神色阴冷道:“都说陆指挥使嚣张狂妄,看来传言不假,你是真狂,狂得愚蠢可笑!” 陆沉风斜勾着嘴角痞气一笑,扬手把绣春刀搭在肩上:“人不轻狂枉少年嘛,本官当然不如您老稳重。” 此话一出,他身后传来几声闷笑。 师游抬手遮了遮唇,压抑住上扬的嘴角。 姜音笑着在他腰后拧了把,小声道:“别浪。” 他话里话外把余烈说得像一把年纪的老头,实际上余烈也就比他大三岁。他二十九,余烈三十二。 然而他非但把余烈说得很老,还故意在余烈面前以“少年”自居。 要是裴炀在场,都得骂他一句无耻。 余烈被气得不轻,神色阴鸷地勾了勾唇,抬手朝后虚点。 “本侯的虎狼之师,用来打你这些残兵败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羞辱。” 陆沉风听到这话,心底紧悬着的那根弦才算松了下来,他面上却不显,仍旧做出一副浪荡痞气的样子。 “哦?那侯爷是要放过我?” 余烈冷笑:“你今天必须死,只不过一炮把你轰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一刀一刀亲手剐了你,剔下你的骨,割了你的肉。” 陆沉风这下彻底松了口气,他要的就是余烈和他单打。 “侯爷的意思,是要和本官单打?呵。”他冷笑一声,“侯爷曾经虽然被称作战神,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侯爷难道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在侯爷府,你我交手,本官仅用了六成不到的功夫,侯爷扪心自问,那时你用了几成功夫?” 余烈道:“你越这么说,我倒越想试试你的真实手段,看看你小子究竟有多厉害?” 陆沉风笑道:“既然侯爷执意要与本官交手,那我们不如赌一局?” 余烈道:“赌什么?” “赌我这条命。”陆沉风道,“我与侯爷单战,时限两刻钟。两刻钟内,你若能杀我,我身后这些残兵败将任你处置。两刻钟后,我若没死,恳请侯爷放过他们,我一人由你处置。” 余烈听了这番话,不免动容。十年戎马,曾经他也是个热血将军,宁肯自己受伤,也要尽最大力量护得手下将士太平无恙。 “好,我答应你。” 他话音刚落,余衍从船舱内走出来,在他身旁提议道:“不可答应。” “为何不可?”余烈偏了下头。 余衍看了眼陆沉风,对余烈道:“世人皆知锦衣卫统领陆沉风阴险狡诈,他如此轻易答应你的提议,你怎知不是计?” 余烈眉头轻挑,不屑道:“他能有什么计,故意激我和他动手,无非是想让我放过他手下那些士卒罢了。” 余衍真诚劝道:“也许他是这种意图,但无论如何,以你的兵力,杀他毫无悬念,何必逞一时之能与他交手。即便你打赢了他,亲手把他杀了,又能怎样,还能彰显你昔日的威名不成?” 余烈冷声道:“衍叔说的没错,可既然怎样都是杀,我为何不让自己杀得更舒心更愉悦?” 余衍叹道:“唉,你说你何必……” 然而不等他说完,余烈笑道:“衍叔竭力劝阻我与陆沉风交手,该不会是怕我下手太重伤了你的小姑娘?” 余衍气结:“你!”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过身,没好气道,“既如此,随你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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