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婳和荣忆同时抬头看向江淮,荣婳还没什么,荣忆那眼神,都快化成刀了。 谁特么是你侄子! 先前骂他还不算,这会儿居然这么自觉的就给自己抬辈儿了,婚事还没成呢!凭什么长他一辈儿。 江淮自是感受到了荣忆那要杀人的眼神,却含笑对他道:“既然我已与叶兄兄弟相称,你也叫他一声叔吧。” 荣婳抬起手,遮住了嘴。怎知叶霖却恍然未觉,笑道:“小兄弟看着还小,我已二十有六,叫声叔也行。” 这一刻,荣忆整个人背都直了起来,但念及祖父和哥哥常年教导他要顾全大局,生生将一腔火气忍了下了。 挂上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转头朝叶霖道:“叔。”一个字,干脆简短利落。 “哈哈……”江淮朗声一笑,“好侄儿!” 荣忆趁叶霖没瞧见,狠狠瞪了江淮一眼,眼中满是秋后算账的意味。他娘的,咱走着瞧,看以后哭的是谁! 江淮打量叶霖几眼,见他面色健康,也无饥民般脸颊深陷,不由问道:“这岐州遭灾三年,也不知叶兄家中可受影响?” 叶霖叹了一声,回道:“我当官多年,家中有些存粮,夫人娘家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富贾之家,两家接济,日子倒还过得去。只是苦了岐州百姓。之前张大人兴修水利,还以为岐州再也不担心天不降雨了,怎知却出了那样的事,张大人一心为岐州,走得冤。” 江淮知道,叶霖说的是前一任知州,张文先张大人。兴修水利,却导致一个村庄被淹没而被问责斩首。 江淮念及他私下标注的小路,以及昨晚看到小路上有人往外运送东西,不免猜想,是不是张大人发现了什么。 可若是有所发现,为何不上报? 思及至此,江淮问道:“这事我听我江大人说起过,不知张大人的家人如今何在?” 叶霖一声长叹:“如今只剩孤儿寡母,他们打本算回老家的,但老夫人身子不好,便暂留岐州一直没走。老夫人于今年初过世,也不知为何,他们母子一直未离开。” 从方才说起张文先,叶霖眼里一直蒙着一层缅怀之色,他道:“我一直很敬佩张大人,自张大人走后,力所能及之内,偶尔也会接济他们。” 江淮不由问道:“村庄被淹没的事,叶兄可知细节?” 叶霖点了点头:“知晓一些。张大人引得是黄河水,河渠一路挖到岐州西北面直芶村外。张大人当时本打算,等河道挖好再放水,所以在上游修了堤坝。但是当时上游一场大雨,冲毁了堤坝,水灌进河道,河道又未成,便在直芶村处漫水,淹没了整个村庄,伤亡惨重。” 江淮看过卷宗,张大人和他一样出身江南,善水利,修建的河堤,断不可能因为一次暴雨被冲毁。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事发地看看的时候,忽听叶霖接着道:“或许民间说的是真的,岐州当真出了鸣蛇,鸣蛇不除,大旱不停啊。” 听他说起鸣蛇,众人都抬起头来,江淮蹙眉,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荣婳却忽然问道:“鸣蛇?传说中见之大旱的那个?” 叶霖点点头,面上神色莫名有些神神叨叨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好些人说是见过那蛇妖。通体青玄,颚洗如龙般生须,却长有四只大翅膀,就盘踞在岐州西北面的深山里。” 说到此处,叶霖眸中都有了些惧怕:“那深山附近近些年常有人失踪,我们衙门那失踪上报的卷宗都堆一摞子了。” 还有这种事儿呢?江淮听了简直无语,他从不信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下便判定是人祸。 江淮心头莫名也来了些火气,问道:“那失踪案那么多,知州衙门就不管吗?” 叶霖无奈道:“怎么不管?三位大人都派人去围剿过,但是根本没人能活着出来,大多身上残留着凶兽咬过的痕迹,都出不了山就死了,唯一活着出来的一个捕快头子,还被吓疯了,见到个绳子都说是蛇,吓得直往角落里多。张大人当时一心想着水利的事,查过一次后,将那山附近封了,不让人靠近,便先去着手去引水。” 一旁的荣婳都听傻了,这事儿怎么跟她话本子里看过的故事一样。 江淮蹙眉想到片刻,对叶霖道:“那位出来的捕快头子还在吗?” 叶霖点头:“还在。” “你知道他住哪儿吗?”江淮复又问道。 叶霖再次点头:“知道。荣兄是打算?” 江淮笑道:“劳烦叶兄带路,我们去拜访一下。” 叶霖大震,忙道:“不可啊,蛇妖的事情不要参与。那玩意儿邪乎的很。” 江淮朗声笑了笑,顺手朝李直一指,义正言辞道:“瞧见了吗?这位是我老家出名的捉妖师,抓过恶鬼,抓过狐狸精,厉害着呢。” 李直:…… “啊,啊对,对,我厉害着呢。” 叶霖当即面上就漫上一层佩服的神色,连连抱拳:“佩服佩服,不愧是河东道荣家,当真是卧虎藏龙。” 荣婳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以为她已经够能胡扯得了,没想到江淮比她还能胡扯,相比之下,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说罢,江淮起身:“事不宜迟,出发吧。” 叶霖已跟随起身,到了外面,众人才发觉,他们在河口村被杀了一匹马,眼下只剩一匹空马,还拉着他们行礼,叶霖自己又没有马,总不能他们骑马,让叶霖跟着跑。 江淮正打算说,他和荣忆同乘一匹,却听一旁自来熟的叶霖直接道:“荣兄妹妹娇小,荣兄就和妹妹同乘吧,这么好的马,我瞧着眼热,给我来一匹,让我骑着过过瘾。”
第29章 江淮闻言愣住,荣婳亦惊了下,正欲找个借口拒绝,却见叶霖已摸着马匹脖子,跨上了江淮那匹马,嘴里还不住念叨着:“这么好的马,怕是能日行千里,好马好马。” 在场的人,除了叶霖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他们小姐要怎么和江大人同乘一匹马,场面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叶霖恍然未觉,骑在马上,见他们都没动,不由疑惑道:“现在不走吗?” “走,走。”江淮回道。 江淮只得转头看向荣婳,“若不然,妹妹和哥哥同乘?”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江淮的心也莫名揪了起来,目光更是不自觉盯着荣婳的脸,等着她的反应。 本以为荣婳会不好意思,怎知下一瞬,忽见她原本诧异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坦然的笑意:“同乘同乘,我和哥哥同乘。” 说着,荣婳就率先上了马。随后转头看向江淮,面上笑意盈盈,丝毫不见羞涩之态,甚至还带着些看好戏的期待。 这回换江淮不好意思了,只觉耳根有些发烫,可坑是自己挖得,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一众护卫注视的目光中,江淮朝马匹走去,而就在这时,荣忆忽然上前拦住他,在他耳畔低语道:“你要是敢动手动脚,老子剁了你的爪子。” 江淮低眉失笑,绕过荣忆,上了马。荣婳发间的芙蓉花香钻入鼻息,一段温香软玉落入怀中,江淮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众人见他二人已经上马,这才陆续跟上,李直和叶霖走在前,为他们带路。 江淮双臂绕过荣婳身子,握住了缰绳,这样的动作,便是将荣婳圈在了自己怀中,她穿着束身的软甲,更显纤瘦,在江淮高大的怀中宛如一只小雀。 江淮提着气,尽量忽视怀中的人,目视前方走着。可就在这时,忽听荣婳道:“得亏是哥哥,这若是旁的男子,这样与我同乘,日后可得对我负责。” 话音落,众人笑着附和几句,荣婳侧仰头看向江淮,挑眉,话里有话道:“你说是不是,哥哥?” 江淮干笑两下,只得道:“是,是。” 和李直走在前面的叶霖不明所以,回头笑道:“荣兄和妹妹长得当真有几分肖似,说话也都敞亮不扭捏,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荣婳听了面上笑意更明朗,胳膊肘戳一戳江淮的肋骨,对他道:“听到了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着,又提醒似得,戳了几下他的肋骨。 江淮被她戳的痒,神色如常,对她道:“别闹,老实坐着。” 随后在她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怕等叶霖走了,你侄子来找我算账,我可打不过他。” 荣婳闻言笑了,转头对他低语道:“你要是怕的话,就做他名正言顺的姑父,他就不找你算账了啊。” 他长这么大,当真没被人这么直白的追求过,心里发烫。他不禁想,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要到什么程度,才能抛下礼教与常规,来这么勇敢的表达? 如此想着,江淮唇边挂上一个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可这浅淡的笑意只在他唇边存在半刻,便化为乌有。 他不知道有朝一日定国公府的案子查清,一旦荣陵的死真的和定国公有关,他该怎么面对荣婳?是不是到了那天,她会恨得第二天就将他抛之脑后,而他自己,却要在长久的痛苦里怀念着这一切。 罢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在案子查清之前,不要有太多的纠葛。 江淮低眉看了看怀中荣婳明媚的侧脸,纵然他真的很想尽情拥有这一片灿烂,但为了他们俩的未来着想,现在不能有任何回应。 荣婳等了好半晌,身后的江淮还是没有答话,不由转头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江淮如实答道:“不知该说什么。” 荣婳又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蹙眉道:“你什么意思?我坚持下来了,明明说好你要重新考虑,但完全不吱声是为什么?” 这一下怼得,力气较之前大,江淮有些吃痛。 他想了片刻,而后回道:“齐大非偶,我这样的家境,怕是配不上小姐。”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荣婳直截了当的反驳:“从来英雄不问出处,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得很好,又怎么可能真的一飞冲天呢?” “我说这话,并不是因为我们有这么一层关系,才说来劝你。而是人不能妄自菲薄,你想想,你可是考上状元的人。为什么会觉得配不上我?” “照你这么说,我家商户出身,我岂不是更该觉得,我配不上你这个文官清流。” 话至此处,荣婳忽然变了脸,眉宇间漫上一层怒意:“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找的借口?你是不是还觉得,清风与铜臭不相为谋?” “我没这意思!”江淮紧着解释:“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荣婳转头,上下打量他两眼,颇有意味道:“我瞧着说不准,毕竟你嫌弃过一次铜臭不是?” 江淮无奈失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解释,回道:“其实……当时住在永仁坊,是为了一位故友,小姐迁走了与故友相熟的邻居,我心里不高兴,所以当时提亲的时候,才说了那么一句话。”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3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