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人群,冲淡秦安的些许愁郁。 “我往日心情不好,就喜欢在市井处走一走,仿佛一切心绪都能被抚慰。” 身侧的人正好说出她的心声,秦安此时的笑才带着真情实感,眼睛都弯成了漂亮的月牙。“我看公子并非凡人,也会有心绪不佳?” “那怕是得等我再修炼几年,脱离凡尘,才能无忧无虑了。”魏知易护着她避开路上的一个水坑,随口道。 秦安却立马站住,惊讶的问:“公子修道?” “什么?”本是一句玩笑,她却当了真,还一本正经的问。魏知易被逗得笑弯了腰,涨红了脸闷声咳嗽几下。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秦安也有些不好意思。 “让让!前面的小夫妇,快别笑啦!” 正在此时,一个妇人端着锅过来,里面是滚水。 事发突然,魏知易一惊,下意识的朝着秦安的方向走两步。秦安则也连连后退,河边的青石板上还有积雨,脚下猝不及防的一滑,秦安直接后仰着跌过去。 “小心!”魏知易忙伸出手,而秦安惊恐之下也拽紧他的手腕,一时间,两人双双掉入河中,激起圈圈涟漪。
第19章 、书信 秋日的河水冰凉入骨,秦安并不会凫水,慌乱地扑腾。污浊的河水灌入她口中,四肢逐渐乏力,缓缓向河底落去。 就在她意识都快要模糊的时候,一个人影朝着她快速游来,面容有几分熟悉,那人从后面环住了她,带着她朝岸上去。无力靠在他怀中,秦安低声低喃:“殿下……” “秦安,快醒醒!”总算带着她游到岸边,魏知易也已力竭,忍着咳嗽唤她。 视线逐渐清明,秦安咳出水,狼狈的撑着胳膊坐起来。却见面前围了一圈人,对着她窃窃私语,低头一看,惊觉沾了水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她慌忙环抱住自己,背对着众人。 凉风一吹,便惹得秦安一个大大的喷嚏,哆嗦着不敢乱动。正在她困恼之际,肩上突然多了一件沉甸甸的披风,秦安诧异的抬头看,就见魏知易的发丝还不断掉水,却依旧对她歉意轻笑。 “方才都是我不好,才害的你落水。事发突然,无法买来新的好披风,这是我向一位行人买来的,姑娘莫要介意。” 秦安摇摇头,拢着披风站起来,担忧的看向他,“公子本是无意,还被我拖入水中,我岂敢怪你?只是你本就身体不好,恐怕会着凉。” 魏知易现在脸色也白的吓人,身体更是在轻轻颤动。左右看看,他道:“我在附近有一处别院,你我二人这样都见不了人了,不如姑娘随我去别院整理一二吧。” 本也不想就这么穿一身湿衣服回去,若是惹了殿下不高兴,她更不得好脸色了。这般想着,秦安又犹豫的看了看桥面。 “若是你牵挂你的婢女,也不必担心。我与周围的店家说一声,见到他们后告知你与我去了别院,我的小厮会带她过来。”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魏知易还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 秦安更加不敢耽搁,顺从点头,跟上他的步伐。他说得不错,那处别院果真很近,绕过两个街道就是。初看大门时,只觉是普通民居,迈步进去才发现其中精妙。 石子小路曲径通幽,周边种满了竹子,走过游廊后,又是开满菊花的一座方亭。远处的荷塘中跳出几尾活泼的小鱼,几棵梅树慵懒站着。与其说是别院,更像是一处小花园。 “这里不常住人,只有两间草屋,姑娘莫要介意。”带着她走至屋前,魏知易道。 如此幽趣的小院,草屋确实更为合适。秦安跟着走进后却扑哧一笑。徒有茅草屋的外形,里面的装饰可一点都不简朴,甚至算得上豪奢。桌案上铺着白狐皮,随意摆着翡翠叶珊瑚菊花盆景,一旁的勾莲云纹炉中升起袅袅香烟。 穿着一身湿衣,秦安局促的不知往何处落脚。 魏知易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女子衣裙,递给她道:“后方有一座温泉,姑娘洗漱一二后换上吧。” 秦安本想推辞他先去,却被强硬的推出门,只好抱着衣服去换。不敢真的泡泉,只简单擦洗一二后,就换上他给的衣服。一身月白色长裙,没什么装饰,倒是很柔软舒适。匆匆回去,就见魏知易点好了两个火炉。 “姑娘好了?来烤一烤吧,头发还湿着。”魏知易还穿着那一件湿衣,却着急请她过来。 秦安连忙劝了他去换衣服。 他也不再推辞,走到门口后转头对秦安道:“那我去了,姑娘也快去烤火吧。若是觉得无聊,桌上有些解闷的书。” 见他走了,秦安的担忧才减少些许。背靠着火炉烤火,秦安的胳膊往旁边的桌案上随手一搭,不想却碰掉一本书。回想起他离开前说的话,秦安随手翻看。 不料又掉出一张纸。秦安好笑摇摇头,弯腰去捡,眼睛随意一瞥,却迅速认出“魏知壑”三个字。心中惊雷乍起,秦安不受控制的捏着这张纸去看,漂亮的小楷让她看起来毫不费力,也让她指尖越来越凉。 昨日殿下的话还响在耳边,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殿下被废的原因就这么轻松送到了她的面前。 数日来的学习,让她即便有几个不认识的字,也迅速明白了这张纸中的内容。浑身血液都滞涩不能动,秦安屏着呼吸,却又不敢相信的从头去读。 “安姑娘,我好了,方才似乎听到了你婢女的声音。” 门口响起魏知易的声音,秦安连忙将纸塞回书中,丢开书僵着脖子转头。 只见魏知易靠在门边,脸上笑意温和浅淡,恍若是月间公子,对她的慌乱毫不芥蒂。可却无端让她觉得后脊发凉。 秦安突然想起在水中将他误认为魏知壑,如今才发现,他与殿下的几分相似。脸色青白的站起来,秦安连体面的道别都做不到,远远避开他落荒而逃。“多谢,我先走了。” 踉踉跄跄的出去,半路上遇见了回来的青荷与拾书,秦安拽着青荷便大步离开。 任由她们走后,拾书来到屋中,只见魏知易捻着那张纸淡笑。“殿下,她看到这些了?” “是啊。”魏知易眉眼俱柔,随手一扔,纸张便跌入火中,被迅速卷为灰烬。 拾书忙跪下来道喜:“以魏知壑的脾性,知晓此事后,定会做出惹怒陛下的事情。” “不止于此,宫宴之上,我自有办法再激怒他一次。”魏知易捻指而笑,目光落向地面,那里还有秦安慌乱下忘记的衣物,“将这件衣服洗干净,小心收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在宫宴上再见到她了。” —— 一路拉着青荷,秦安不断回想着那张纸上的内容,手心都出了一层汗。疾步到了门口,却不敢推门进去。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青荷总算能喘口气,奇怪的问她。 咬唇望着紧闭的门,秦安狠心一闭眼,松开她的手推门入内。 今日等着她们回来的人,却成了魏知壑。转过身来,目光却凝在她的衣服上,魏知壑细细眯眼不语。 秦安紧张的上前半步,低声道:“殿下,我有事与你说。”话音落下,却久不见回应,秦安仰头看去,才发现魏知易盯着她的眼神十分阴鸷可怕。 “你跟我来。”掐住她的手腕,魏知壑健步如飞,拉扯着她朝后院而去。 他的手劲极大,攥的秦安痛红了眼,踉跄着跟不上他的步子。走到房门口后,本就趔趄的步子被门框一绊,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紧接着胳膊被一扯,她像是一个偶人般撞入魏知壑的胸膛。 抖着视线看去,才发现魏知壑满脸的阴翳。他现在的模样让她畏惧颤栗,秦安怯怯开口:“殿下?” 甩上门,魏知壑蛮力将她抱起,快走几步丢在床上。秦安害怕的往床边缩,却又被他捏着肩膀捉回来。单手按住她,魏知壑粗暴的扯开她的衣服。 秦安尖叫着躲避,却挣扎不得,情急之下喊道:“殿下,你要做什么!” “闭嘴!”手指移在她的脖颈上,魏知壑赤红双眼,压抑许久后才忍住掐下去的力气。 彻底被他流露出的暴戾吓到,秦安不敢再动,只是颤抖着闭上双眼。 扯下她的外衫,魏知壑目光紧锁,又拉开领口。白嫩的肌肤上,并未见有什么其它痕迹,心口的一团郁火才消散些许。目光移向她的面容,才见她默默流出的两行清泪。 大敞的衣领又被寒凉的手指拉好,秦安才颤颤睁开眼,对上一双意味复杂的眼睛。秦安再也憋不住,蜷缩进被子里痛哭起来。 隔在被子里的哭泣一声比一声压抑,魏知壑烦躁的踢远被他扔下的衣服,伸出手轻轻拍两下被子。哭声渐弱,他又忙缩回手来,冷声道:“哭够了就出来,还有事要问你。” 用力抹抹眼角,秦安拥着被子坐起来,红肿着双眼看着他抽噎。 也不知为何不敢看她的眼睛,魏知壑揉搓着自己手边的被面道:“你为何换了衣服?” “因为我掉到河里,原本的衣服没法穿。”哭过的嗓音沙哑,秦安吸着鼻子回答。 原来如此,魏知壑念着方才心中的阴暗猜想,垂眸不语。 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秦安猜想他现在会有些许的愧疚,越发借着哭腔追问:“殿下,是否误会我与旁人有私了?” “是。” 他答得倒也理直气壮,秦安自嘲的勾勾唇,又逼问:“殿下不该为方才的行为跟我道歉吗?” 魏知壑冷眼看着她皱眉,“笑话,我拉低身份给你道歉?” “不道也行,那殿下就要答应我,此后要相信我。”急切的凑近他,秦安放柔声音。 魏知壑拧眉,对上她的眼睛,被泪水洗过后更显干净,与深陷泥沼的他截然不同。良久默然后,他开口道:“你想要我的信任?” “是。” “不可能。”魏知壑一口回绝,见她目光渐暗,失落的垂着头。顿了顿,他转过视线,面容渐冷。 心中仿佛一株等待许久的花无声衰败,秦安无奈一笑。回想起压在心口的真相,秦安连残留的泪都顾不上擦,握住他的手。“今日,我好像意外找到殿下被废的原因了。” 一个等待已久的答案,魏知壑不由绷紧唇角,下意识抓紧她温暖的指尖。 深吸一口气,秦安缓声道:“之前有一位礼部侍郎上奏,奏折内容是:魏知壑,乃珍妃入宫前与他人所孕,并非皇裔。”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帝王 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际,琉璃鸱吻正映照残阳的色彩,晕出一层仙境般的虹光。高大的宫殿透露着皇家威仪,山景太湖石立在一旁,仿佛能轻易压死微如草芥的蝼蚁众生。 崇惠帝未着龙袍,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圆领袍,带着高林走入昭兰殿。几个洒扫的宫人看见了他们,连忙下跪行礼。不耐的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崇惠帝缓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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