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经一路的折腾,装盘时还带着凉意,端进来时便漫进满屋子香甜的味道,令人口齿生津。 瞧着黄橙橙的汁水饱满,老夫人心急就着嬷嬷剥着的手咬下去,入口凉沁沁的水灵劲儿,真个好东西。 趁着上前递托盘的同时,裴堰靠近了她去,男人遮下的一片阴影中是难以掩藏的炙热目光,俞寄蓉有些受不住,微微将身体往后仰。 许是刚才进来时扫量的不清,这般近了,才彻底看清她,俞寄蓉仍是早起的那身百草霜色袄子,在旁人眼中许是臃肿难看至极,而在他眼中,却是将心上人衬托的越发玉骨冰肌。 俞寄蓉本以为他将橙子放下就该离开,结果男人不但没走,反而剥了块橙子递到她嘴边,从上而下的声音带着忐忑不安的情绪,“表妹尝尝?” 这,这? 眼瞧他的手快要碰到她唇,俞寄蓉赶紧往左侧转了身,快速抬头瞪他一眼,裴堰登时像被人点住穴道一般浑身酥.麻。 老夫人转身搂住她,笑颜逐开,“表哥给你,怎的不吃呢?” 趁裴堰还呆怔,俞寄蓉快速接手抢过,几小口吃着咽下去,没再瞧他。 裴堰脚步虚浮着坐回太师椅,手指间还带着橘子的汁水,指尖摩挲时的滑腻触感一时之间令他心猿意马,忽而低笑出声,他本不是如此急色之人,只因为是她。 日思夜想,不能自已… 又叙了会儿话,张凝芙带着两位姑娘进来,一阵寒暄后,问起家中老人皆好否,裴堰一一作答,文质彬彬。 裴雯坐在屏风另一面,与姚嘉慧小声嘀咕,“姐姐可发现,他总是瞧那上边呢?” 姚嘉慧伸出头去瞧,却是真真的,且那目光牢牢栓在那头冬瓜上,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莫不是个眼神不济的?”说罢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裴雯细眉微蹙,抓住些许头绪,“往常年来时我就觉得奇怪,本家裴氏贵是自视甚高,与咱们家也是一表数千里,何时如此亲近,似乎从那之后便这般了…” “何时?”姚嘉慧收敛了笑,往后偎着闲问。 这时候裴雯却不说了,沉默稍许后,略微鄙夷道,“呵,即便勾住了正经的公子哥儿,也只能是个做妾的玩意儿罢了,值不当什么的。” “就是,任凭个九品小官也不能娶她做正头娘子的…” 两人言语间已是将她的路定好,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那厢开席,裴韦瀚才姗姗来迟,直拍着裴堰肩膀夸赞,近些年裴氏很少出三甲,可去年的丞相徐大人却当着他的面夸赞过裴堰的文章,说内有锦绣,必定高中。 席上裴韦瀚便有意指点,说了科举内幕,女儿家们在屏风后席,俞寄蓉依旧亲自伺候老夫人,手法娴熟。 三巡酒后,裴堰才得空慢慢的瞥向对面,隔着屏风,依稀见她站着,不知作甚。 朦朦胧胧的,见她躬身,这边裴韦瀚一把按住他手臂,令他回神,“合安,与我共饮这杯?” 将目光移开,与之周旋。 可算完了宴,又被裴大人拉着要去前院欣赏画作,临走之前恋恋不舍的去偷看她,女子却是出了院门,余个背影。 这一刻说什么也等不及,回身同他告罪,“裴世叔,侄儿内急,您先行离去,某随后就到。” 裴韦瀚喝的高兴,满口答应,“去吧,去吧…” 迎着冷风,裴堰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傍晚时候停的雪,小厮们已将甬路清扫干净,唯恐主子磕绊,俞寄蓉这时候出来汗流浃背的,被风一吹,登时冻了个透心凉。 缩着让秋白把斗篷系严,拢上帽子离开。 没走几步,听见后面传来急促追赶的脚步声,随即听见他的声音,“表妹…” 秋白最先回身行礼,“裴公子。” 裴堰冲她点点头,缓下步子走向俞寄蓉。 “表妹…”他委实积压了太多的话想说,但此刻终于见到她,却不那么焦急了,心境似乎一下子就风平浪静,只是又重复叫了一句,“表妹…” 这个男人一贯憨,俞寄蓉已是习惯,落下帽沿,徒余着一圈白色狐狸毛边挡住耳朵,冷风吹拂她面颊,透出层粉意,抬起眼,清凌凌的望着他,出口的声音微微放轻,像那雪一般,“表哥,表哥,表哥…” 慢悠悠同样回了他三句表哥,怪是俏皮可爱。 裴堰忍俊不禁,细细瞧着她的模样,越发心喜,问道,“我使人送了一筐□□白梨去你院子,可瞧见了?” 俞寄蓉没忍住,又笑了起来,素白的脸蛋明媚绝艳,一颦一笑皆风情,“表哥吃酒吃醉了?” 伸出手指点了下自己院落的方向,“我还没回去呢?怎能瞧见?” 裴堰一拍脑门,颇为懊恼,都怪她让自己乱了心神,偏生这样娇俏的美人是他的心上人,他,甘之如饴。 “你这丫头,敢取笑我?” 佯装怒意往前一步,故意压低声音吓唬她,“表妹就不怕夜深人静,表哥吃醉酒欺负了你去?” 俞寄蓉见别人时皆是低眉敛目,对着裴堰却是二样,始终仰着头俏着唇,眸光如水晃动着柔美的光泽,此刻她才不怕,反而更为胆大,倾身向他贴近,笑意浓浓,“表哥要怎样欺负我呢?” 秋白在身后不远处差点摔个趔趄,她家姑娘莫不是犯了魔怔? 想来裴堰也没料到她如此大胆,骤然迎着风咳嗽起来,“咳咳咳…” 俞寄蓉无声的叹息一声,转过身体去拍他后背,“表哥总是这么不禁逗…” 裴堰直起腰回身望向她,话语责备,“你不可再这样,姑娘家的矜持都到哪儿去了?” 寒风刺骨,吹的她耳边的白狐狸毛颤颤巍巍,裴堰心疼她,回头吩咐秋白,“扶你家姑娘回去,千万要小心。” 秋白看了眼俞寄蓉,见她点头才过去搀扶住,临走之时,裴堰舍不得,追上前去又嘱咐,“白梨性寒,莫要多吃。” 俞寄蓉干脆没回应,秋白没法子,嗯了声。 裴堰又说,“把帽子系严实,别着了风…” 这次主仆二人皆是没有回应,直至瞧着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暗里,裴堰才恋恋不舍的折身返回。
第4章 . 情深 等闲时,给表哥绣件外袍吧…… 回去清漪院时,院子里已亮上灯,脱去斗篷挂好,发现宛白还跪在屏风后,秋白默默的后退去隔间烧水沏茶,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宛白跪的双腿都没有知觉了,屋内毯子虽软,但架不住她跪的时辰长。 “姑娘,您便饶了我这次,我知道错了…”姑娘走后,她就一直在反思,最后得出结论,她不该替姑娘做决定的。 俞寄蓉走了一遭冻的脚冰凉,心也凉。 “等世子爷回来,我便禀了老夫人,你回他那儿伺候吧。”停顿了下,背对着她,“反正,你本就是世子的人。” 宛白急急叩首,“请姑娘收回这句话,宛白哪儿也不去,只伺候姑娘…” 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没想到姑娘的反应会这么大,毕竟在这个府里只有世子爷会真心实意的护着姑娘啊… 俞寄蓉停在衣橱前,自己把衣裳换了,松了纱布才觉得心里顺畅些,不那么憋的慌,光着脚出来见她一直在磕头,甚至毯子上都存上血迹,可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好了…”她惯是心软的,无奈道,“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他,出去吧。” 宛白连忙道谢,秋白恰逢进来送茶,“姑娘,泡了些玫瑰蜜茶,还有裴公子送来的白梨。” 梨子切成一个个正方形的小块,上头坠着宝蓝色掐丝珐琅的果叉,旁侧托盘上徐徐冒着白烟,泛着玫瑰香气。 俞寄蓉冲着后边努努嘴,秋白心领神会,转身半抱着宛白回东厢房,路上就忍不住训她,“你到底怎么回事?姑娘不愿提起世子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偏偏往那当口上撞?” 宛白磕的有些头晕目眩,说话还带着哭腔,“可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这话弄的秋白也没了话,取了药粉给她敷上,既心疼又难受,却什么也做不得。 “我们只管听姑娘的,莫要再自作主张了。”秋白怕她倔强,伸手搂着她安慰道,“这几天你都歇着,我去守夜。” 俞寄蓉吃了一块白梨便被冰的不行,赶紧顺了几口花茶,听门响知道秋白来了,“姐姐,你回去睡吧,我这儿用不着守夜。” 屏风后露出秋白的身形,脆生生的声音道,“姑娘,那可不成,万一裴公子吃醉酒走错了屋子,奴婢好帮您望着风啊…” 被她说的,俞寄蓉哭笑不得,“姐姐说什么呢…” 秋白驱散了身上的凉气,转进来把纱帐放下,不忘叮嘱,“姑娘且放心呢,今夜好生睡一觉,奴婢就在脚踏上。” 外间断断续续的又飘上雪,屋里留着一盏烛火,很快也熄灭了。 裴堰被拉去前院喝了一肚子的金骏眉,终得出来,便前往清漪院门口站着,夜风呼啸,雪花砸进他脖颈里,身后的小厮连忙伺候着披上大氅,他却摇摇头,兀自出声,“我不冷。” 只这么看着,他便不冷。 夜深几许,却抵不过情深。 翌日起早,俞寄蓉便换了衣裳去往慈安堂,刚出门,就见不远处立着个人影,当是她那个傻表哥。 “表哥等了多久?”女子的声浅浅淡淡,带着柔情软意。 裴堰转身,耳朵冻的通红,却反说着,“没有多久。” 俞寄蓉近了去握他的手,碰触时就凉的要命,忙把自己的暖手炉塞过去,嘴里不依不饶,“没有多久会冻成这样?你是不是傻子啊?” 身后的小厮都看不过眼,同秋白离的远远的,他家公子在外霁风朗月惊才风逸,不想到了表姑娘跟前,就成了着魔的苦行僧,净念那旁人听不懂的佛经来。 暖手炉上似乎还得带着她的体温,和萦绕而来的玫瑰香气,惹的他心动神旌,只要这么看着她,怎么会冷呢? “咳咳…”被她这么说裴堰也不生气,好脾气道,“再过几日你就及笄了,我特意准备的礼物,你莫要推拒。” 回头示意小厮去取,不大会儿端来个长方形雕花细木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红绸之上平躺着个红翡滴珠颤枝金钗,其间镶嵌的红宝石被阳光折射的熠熠生辉,配金饰尤为好看富贵,旁侧是一对同样式的耳坠子,还有一支双龙戏珠手镯,物虽名贵,却怕她会不喜欢。 裴堰眼底存上希冀,往她的方向又递近一步,“表妹,我知你不喜金银首饰,只是这个,算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可好?” 俞寄蓉眼底有些酸涩,他总是这样,怪会惹人心疼,“好,可我也要送表哥什么的?” 裴堰连忙说不用,他可不想累到自己的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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