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见里面的情形,承德可算能张嘴了,憋死他了,“承武,你说主子爷和表姑娘是不是老鹰抓小鸡呢?顽个新鲜?” 承武惯是不会回答他的话。 兀自嘀咕,“主子爷就喜欢这种调调?可表姑娘瞧着不太乐意啊?” 转头又去跟畅情畅春说,她俩也是一副棺材脸,唉,望了望天,都不如宛白能说会道。 可怜她被调去了厨房,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西厢中窗棂透着暖色的光,洒在男人玄色的袍摆上,晕出个光圈来。 掐着她腰身慢慢往上抬,咬牙切齿的逼近,“真以为你能逃的掉?” 朱赤色的口脂被他蹭到袖口,染了一片。 “欠我的,用你整个人来赔。” 重重的声音落下,突然回想起那个遥远的冬日,巨大的棺椁前,少年眸色锋利如刀般的扎在她身上,冷冽的风灌进来,他说,“我父母皆死,唯独你活下来…” “你拿什么赔我?”少年的脚步声如同梦魇之牙,狠辣的咬住她不放,“拿什么?” 他的声音与门外的风声重叠,“拿你吧…” 把你赔给我,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晚间用膳的时候,承德站在不远处八卦,瞧主子爷的神态,不像是餍足的样子,表姑娘满脸愁苦,亦是副悲情相,该怎么才能让自家爷抱得美人归呢? “走什么神?”裴尧斥他,“有屁快放…” “哦,是这样,圣上来口谕,问上次交代的事情如何了?” 上次? 拿五岁孩童骨灰下药的狗屁言论。 “觐言的道士死了吗?”裴尧余光扫着女人用羹匙搅合燕窝粥,不耐烦的拍她手腕,“要喝就喝,不喝就放下。” 弄出来的声音吵的慌。 承德一听,赶紧替自家主子爷解释,“姑娘,世子爷听不得嘈杂的声音,您…” 男人一记眼刀,承德赶紧回复正事,“已经死了。” 俞寄蓉放下羹匙,也看向承德。 “圣上听风就是雨,着手准备吧。”裴尧瞥一眼她,舔了下后槽牙,“反正死人多的是。” “下去。”承德还未回答,就听主子爷撵人的话,真是有了表姑娘就用不着他了,嘿嘿,去找那个小丫头八卦去。 隔着黑漆云母石的餐桌,裴尧垂眸问她,“他好看吗?” 至承德背影消失,俞寄蓉才收回目光,待下次单独见面,她应该问问宛白如何。 愣神的功夫听见他问出口的话,随便回答,“好看。” 抬脚将桌子踹翻,精致的菜肴羹汤洒的到处都是,俞寄蓉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疯,身上全是乳白色的燕窝粥,站起来后退两步,颤抖着指着他,“你疯了?” 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去,笼下来的阴影张牙舞爪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我是疯了,你他妈让我发疯的…” 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邪火充斥燃烧着他的理智,反正只要涉及到这个女人,他就没有理智可言。 提着人往沐室去,行宫中到处都是温泉,扑通一声将人合衣扔下去,泛着冰冷的眸底暗黑纯色,望着她在水中挣扎无助,那被压制的冲动愈演愈烈。 沾了水的衣服使身体行动更加费力,挣扎着站稳,瞥见男人步步逼近,通红的胭脂已然洗去,露出芙蓉色的面旁,被他捞起狠狠吻上去。 “不准你看别人,这是教训。”吻的她快呼吸不过来,才这般霸道说道,随即男人转身上岸离开。 片刻畅情畅春进来伺候她沐浴,梳好长发,身上罩了件银白绣纹的丝绸男士长袍,她问,“他人呢?” 嗓子里有些刺痛,想起刚才的事情,愈发难受起来,面对那个男人,她根本反抗不了。 “世子爷出去了。”畅□□扶她,却被她躲开,“你出去吧,不用守夜。” 畅情只能退下。 俞寄蓉下床到梳妆台前取了根银簪后返回来,坐在床前胡思乱想,毫无睡意。 翌日照常要出去,却被侍卫拦下,“世子爷吩咐,今日姑娘不可出门。” 畅情忙问,“为何?” “今日圣上并着各位官员即将抵达行宫。” 春季围猎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连续几日,裴尧都没有过来,她被圈在行宫中无所事事,全凭刺绣打发时间。 这日畅情急慌慌的过来请她,“姑娘,世子爷受伤了,您快随奴婢过去…” 撂下手中的绣棚便站了起来,随即反应过来,他受伤与自己何干,“我不去。” 银针勾挑,帕子上的玫瑰花瓣已经成型。 畅情扑通跪下,哭着道,“求姑娘过去一趟,世子爷不允旁人近身。” 他死了才干净。 由明亮转至昏暗,一方帕子绣好,展开了前后翻看,没落下娘亲教的技艺。 偏头才瞧见,地上还跪着个人,“你怎么还跪着?” 畅情叩首,“求姑娘过去一趟。” “你倒是忠心,只不过啊,我恨不能他立刻就去死,决计不会去看他的。”俞寄蓉敲了敲腿,抻了抻腰,从罗汉床上下来,光脚站在脚踏上,倒是又瞥了她一眼,“你想跪就跪吧。” 行宫中央的保和殿中,嘉康帝刚摔完砚台,脚下匍匐跪着数十位太医,大吼道,“逆子,逆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胆敢行刺朕,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这时候丝毫没有修道时的气定神闲,虽只是擦破皮的伤,但在帝王眼中,可不单单如此。 大太监守在一侧,大气都不敢出。 直至砸的火不那么旺盛了,才准了御医出去,陈御医踮着脚偷偷往外跑,还有几位也是隐蔽的往太子行宫的方向去。 裴尧坐在圈椅里闭目养神,门外檐下承德急的直转悠,承武将匕首用火消毒后入内,“爷且忍着些。” “嗯。”裸露的肩膀上赫然插着一柄箭,箭尖穿透骨骼现出个顶端来,承武快速用力从背后将弓箭拔出,滚烫的血液喷洒出来,在地毯上画出一树梅来。 陈御医覆上止血的药物,两厢按着,感觉手下的身体纹丝未动,再次感叹崇阳王世子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却不知,这种疼痛在他来说,只是最轻微的。 包扎好服下药,承德将人扶上床,“多亏主子反应灵敏,箭若再射偏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裴尧仰头看着帐子顶儿的圆形花瓣球,慢腾腾道,“反正都要挨这一箭。” 他在背地里安排了三伙人,一波刺杀太子,一波刺杀圣上,最后一波是刺杀他自己。 “把箭做的像样点儿,明日我拿去保和殿。” 承德答应下来,“爷安心吧,太子那边一旦传来消息,便叫醒您。” “嗯,全凭造化了…” 看看到底谁的命更硬。 翌日风和景明,保和殿中,嘉康帝亲自扶他起来,“爱卿受伤还过来作甚?有什么要说的朕过去也可。” 裴尧再次跪下,“臣不敢。” 帝王面露赞赏,崇阳王历代皆是忠臣,“赐座。” 将箭头拿出来,“圣上请看这个可否与行刺您的弓箭相同?” 御前侍卫拿过来对比,嘉康帝脸色越看越沉,他终究不相信太子胆敢弑父… 侍卫答,“并不相同。” “圣上,依臣看,这件事并不像太子所为。”裴尧作揖,“抓到的刺客能否让臣审讯,明日之前定给圣上一个结果。” “允了。”嘉康帝犹疑之下,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裴尧去办,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若是太子行刺,那么去刺杀他的,又是谁呢? 其实,若不是下首之人也身中一箭,他最为怀疑的就是裴尧,干掉太子,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其中存在无数种可能。 “审出来,朕重重有赏。”随后问身侧的太监,“太子伤势如何?” “殿下背后中箭,伤及脾肺,再加上昨日没有及时医治,御医亦说没有足够把握。” 大太监又补充一句,“皇后娘娘同太子妃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来了就更不好审了,“爱卿去吧,有任何事,有朕给你挡着。” 裴尧掀袍跪下,肩膀处的白纱渗透出血迹来,“臣定不辱命。” 俞寄蓉被畅情逼的,还是起早来了一趟,但侍卫禀报说世子已经外出,她便又心安理得的回去,看样子伤的不重,还能到处乱跑。 趁着这次外出,干脆往那日去过的小门走,畅情跪的晕倒,随她出来的只有畅春一人,走至半路,回身吩咐她,“屋里太素气了,你去摘些梅花来吧。” 畅春相对于畅情更加活泼,矮身道了声是,见姑娘安安静静的等在亭中。 这几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众位官员皆是不敢随意外出,但林渊惦记着绝色娇人,夜夜皆是她的身影,便时不时的来瞧瞧。 可巧,今日竟然梦想成真了,心怦怦直跳,放轻步伐,唯恐惊着佳人。 俞寄蓉毫无准备,贸然能逃出去的几率太小了,但路就在不远处,狠下心来,赌一把吧… 刚搭上门,听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姑娘想去哪儿?” 吓的她立刻收回手回过身,见是个不识得的男子,放下一半的心,惴惴不安,“你是谁?” “某是林渊,十日前我们在这个凉亭处见过。”指了指身后,俞寄蓉才想起来,警惕的回看他。 林渊赶紧摊手,“林某只是心仪姑娘,想询问一下您是谁家的?” 见面就提心仪,登徒子。 “上次不是说过了,我是崇阳王府上的。”临行前取了那把剪刀塞在袖袋里,手背在身后握紧。 “可崇阳王府上的姑娘已经嫁予太子殿下,你又是谁?”实际上,林渊已经调查清楚,她是府上失恃失怙的表姑娘,传言与世子有染,又传言曾送给过太子殿下把玩,如今孤身一人落于他手,真是苍天厚待。 “如此行径,枉为君子之仪。”男子虽未靠近,但那种目光她太了解了。 如狼似虎。 林渊确实控制不住自己,这会儿听她如此骂他,依旧不觉什么,只是更加放肆的扫量她浑身上下,真真的丰盈窈窕,好一副玉体香肌。 尤其她那双眼眸,清澈明亮的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疼爱,“姑娘是否有些口渴疲累,不远处就是林某的行宫,随我来吧。” 说罢,便要上前去抓她,俞寄蓉回身推门,却是从外横起拴住,压根推不开。 遥遥望着畅春的方向,听得男子道,“那丫鬟不会过来了…” 什么? 惊慌中抬手就要刺他,忽闻一阵脚步声,随即是一道她熟悉的声音,“住手…” “你在干什么?”裴堰不知何时来的行宫,急跑过来挡在俞寄蓉身前,“你是何人?敢在行宫中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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