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大臣出列,这柄龙泉宝剑的剑柄内,置有陛下留下的口谕,还请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宣读。” 内阁首辅大臣颤颤巍巍走出列,他接过裴明昭手中的宝剑,用力拧开剑柄,从里面抽出一张明黄色的绢纸,然后手捧绢纸,迎着月光,朗声念出来: “九皇子梁宓,心性纯良,深肖朕躬,必能继承大统。念九皇子年幼,朕特命肱骨之首裴明昭辅政,即遵舆制,咸使闻知。” 内阁首辅大臣宣读完圣旨,点点头道:“这绢纸上的字迹却是出自陛下之手,大印也没有问题!” 这道放置在剑柄里的秘旨,显然是梁帝为裴明昭留下的后手。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舍得九五至尊之位,镇南王,这不过是你想笼络民心的手段。” 皇贵妃颓然倒地,她绝望地发现,众臣压根不在乎男子身上的血液,那怕他昭然若揭的野心,全呈现在旨之上。 又或许,因为这个男子,从始至终,都是民心所向。 朝阳冉冉升起,给冰冷又华丽的福宁殿注入了一丝生气。 连夜发动宫变的皇贵妃和三皇子被关押进宗正寺,非死不得出。 而梁帝因詹神医及时赶来施针排毒,最终大难不死。 只是梁帝被曼陀罗汁荼毒过的身子虚弱不堪,需长久调理,无精力处理朝政。 于是,半个月过后,养伤之中的梁帝主动让位,带着皇后和太后一起迁至行宫安度晚年。 年仅六岁的九皇子梁宓黄袍加身,成为大梁新一代皇帝。 因新帝年幼,故而朝内政务,全落到了大梁新上任的摄政王——裴明昭肩头。 摄政王杀伐决断,无视群臣求情,或抄家或流放与三皇子勾结的世家大族。 在摄政王铁血手腕的震慑下,远在封地的几位异性藩王,不仅争相恐后交出手中兵权,还补足了往年欠下的岁贡,生怕自己晚了一步,便引得煞气腾腾的摄政王亲自领兵叩城门讨要岁贡。 故而,大梁这几年因频频支出军饷而日渐空虚的国库,瞬间充盈了起来。 不过,百官们发现,就算国库再充盈,四海再平稳,这位新上任的摄政王,可能因身份所阻,不能名正言顺袭成正统,以至于每日在朝堂上都阴沉着张俊脸。 有喜欢揣摩圣意的臣子眼珠一转,悄悄在夜里给摄政王府邸里送去两位千娇百媚的孪生姐妹。 正所谓仕途得意,情场失意。 白日里在金銮殿上独揽大权,执掌杀生之柄的摄政王,深夜回到府邸,却是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一个。 问世间,还有什比软玉娇人更能排解男人在夜里的寂寞。 只可惜,这位臣子的马屁恰好拍到了马腿上,两位孪生美人被原封不动退回了臣子府邸,跟着美人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道黜官旨意。 此事过后,朝中群臣无人再敢打扰摄政王追求六尘不染的问仙路。 无人知晓,每当身无旁人的时候,清心寡欲的摄政王会拿出一叠子书信一遍遍翻阅,每当此时,男子漆色眸底噙着无穷无尽的恼怒! 那个怀有他骨肉的女子,居然一声不吭回到扬州,并且不打算回来了! 若非政事缠身,急于清理三皇子在朝中留下的余孽,裴明昭真想插翅飞到扬州,好擒住那个狡诈的女子问一问:当初她谋划二人和离的时候,是不是也将自己算计在其中。 新岁将至,裴明昭看向琉璃宫廊下新添置的一串红灯笼,内心做下决定。 扬州城,穆家宅院。 近几日,穆清灵总算觉得身子舒坦了一些。 她以前不知晓,原来有些女子怀有身孕后会这般遭罪。 当她从詹神医口中听到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时,欢喜的劲头还未消散,就被接踵而至的害喜症状击垮了。 原本身体还算硬朗的她开始浑身乏力,吃什么吐什么,尤其是前三个月的时候,连喝进肚里的温水都存不住多久。 故而,已有了四个月身孕的穆清灵不见长肉,反倒是轻减了不少。 京城里雷打不动,隔三差五送来的书信,这几日总算是消停了。 信笺中男子的态度由始至终没有变过,一遍遍催促她若是在扬州散心够了,就速速回到京城与自己复婚,也好给二人的孩子一个名分。 穆清灵知道新帝即位后,朝中定有诸多琐事需要裴明昭亲自打理,故而她隐瞒了自己害喜的消息,只说自己许久没有回到故乡,想多在扬州停留一段时日。 这日,穆清灵正在书房梳理账本,管家匆匆前来通报,说是鲁恭王在瘦西湖钓上几条肥鱼,提着鱼来拜见。而明月县主看到又来蹭饭的鲁恭王,与他在前厅打起了嘴仗。 穆清灵合上手中账本,摇了摇头笑道:“大冷的天,鲁恭王在扬州城里无亲无故,也是怪可怜的,让后厨将鱼炖了吧。” 经大理寺调查,皇贵妃与三皇子谋逆一事,五皇子并未参与其中。 故而,裴明昭保留了五皇子的封号,将他打发至扬州封地,也算是变相保护他免遭王家余党的追杀。 而穆清灵在扬州见到了五皇子后,对他坦诚公布了自己女扮男装一事。 没想到,五皇子倒是没有太过惊讶,解释说他早在凉州西北侯府里看到穆清灵亲手搭配的瓶花,心中大概猜测到了。 反倒是裴明月得知真相后,一连多日闭门不出,等到穆清灵孕吐的症状稍好了一些,亲自找裴明月谈了谈心,才解开她羞于面对自己的心结。 穆清灵还未走进庭院,就听到裴明月与鲁恭王二人的拌嘴。 “鲁恭王你明明知道如今的穆宅里,只有我嫂嫂一个女子持家,还频频找借口登门拜访,日后传出去,坏了我嫂嫂的名声怎么办!” “明月你莫要一口一个你嫂嫂,穆娘子与镇摄政王早在京城就和离。和离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关。若是穆娘子愿意,小王自当八抬大轿将其迎入府中,对她腹中的孩子视如己出...” “你...个臭不要脸!” “嘿...明月你怎能骂人呢?” 听到五皇子吃痛的呼叫,穆清灵不由加快了脚步,阻止裴明月继续对五皇子大打出手。 不过,没有分出高下的两人心里都憋着气,在饭桌上的时候,顶着两眼乌青的五皇子又主动对穆清灵提起京城里传来的消息。 “听说在新岁宫宴上,萧山王家年仅十六的小女儿不小心跌进夜庭湖里,恰巧被路过的摄政王给救起来了。啧....小王一想到这对男女在湖中湿身相拥的模样,感叹摄政王艳福不浅啊!” 见穆清灵轻皱了一下眉头,裴明月怒目而视五皇子,急忙道: “鲁恭王说话为何只说一半,那萧悦儿却是被兄长所救,后又被兄长以手持凶器,私闯陛下寝宫为由交给刑部审问。后来萧山王妃跪在宫门口苦苦哀求,说自己没有管教好女儿,恳求兄长撤去萧悦儿的行刺之罪,她会将女儿关在尼庵里面壁思过...” 在听过裴明月的解释,穆清灵眉心舒展,同时好奇问道:“萧山王的小女,身上究竟揣了什么凶器?” 裴明月从五皇子箸下抢走一块儿鱼肉,漫不经心道:“听说....好像是头上的璧玉瓒凤钗。” 穆清灵:..... 晚膳后,穆清灵谢过五皇子这段时日频频送来的野味,同时表示自己虽是下堂妇,不甚在意名声,可裴明月仍待字闺中,五皇子日后再登门拜访前,还是先下拜帖。 听懂了穆清灵的婉拒之言,五皇子满脸的失魂落魄,他愤愤不平道: “你满心为他着想,可他呢?沉迷于手中皇权。明知你怀有身孕却久不现身,我若是他,定然从京城架起八抬大轿,亲自扛着来迎娶你!” 穆清灵笑了笑,五皇子一派天真,不晓得每一任帝王上位后会面对多少阻力。 裴明昭除了要铲除三皇子留下的余党,还要收拾服帖几位世家大族,甚至远在封地的几位异性藩王,也都在虎视眈眈盯着京城的一举一动。 不过,穆清灵懒得同五皇子解释这其中的原由,她应付走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五皇子后,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先在后花园中漫步了半个时辰,才折返回院落。 当她推开雕花木门,一股子熟悉的奇楠香萦绕在鼻尖,穆清灵微微一愣,迟迟没有迈动步子。 跟在穆清灵身后的紫菱见状,关切问道:“夫人是不是又难受上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男子突然从屋内闪身而出,还没等紫菱回过神,男子俯身将穆清灵横抱了起来。 紫菱反应过来后,急忙低垂下头,实相地将雕花木门轻轻掩上。 屋内,穆清灵愣愣盯着骤然出现的裴明昭。 多日未见,不知是不是因如今的男子独揽大权,眼前男子剑眉更显凌厉,狭长凤眸不怒自威,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微微下坠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怎么瘦了这么多?” 裴明昭掂量起怀里轻减不少的娇人,语气隐有不满。 女子在给他的回信里常常提及家乡美食有多让她流连忘返,不舍离去。可如今瞧见小女尖细的下巴,信里的美食都吃到哪去了? “前三个月害喜,什么都吃不下,不过最近好了些。” 裴明昭拧起剑眉:“这些事,你为何不在信中提及?” 穆清灵垂下眼睑,指间轻轻摩擦着男子衣襟口的盘龙嵌金玉扣,轻声道:“我不想你为我分心...” 头顶传来男子一声轻叹。 穆清灵不知裴明昭在叹什么气,她靠在男子宽阔平稳的肩头,问道:“京中的事,王爷都处理妥当了?” 见怀中女子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非但没有同自己倾吐这些日子的相思之情,反倒像内阁首辅大臣附体一般,追问起朝中那些破事,裴明昭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他将穆清灵小心翼翼放在拔步罗汉床上,又为她推拿起腿穴。 穆清灵看着男子修长手指不轻不重按在她的腿上,力道和穴位拿捏得极准,不由好奇问道:“王爷何时学的推拿?” 裴明昭淡淡道:“你信里提到夜间小腿会抽筋。” 原来,在读到信后,裴明昭便找来宫中御医问明缘由,御医说这是怀孕女子常有的症状,若是能在睡前按摩腿穴,会有所缓解。 穆清灵盯着神情专注的男子,忽然对自己的不告而别感到有些愧疚。 只是,当她得知裴明昭救驾成功并被梁帝册封为摄政王的消息后,内心一松之余,又觉得有些担忧。 她与他之间的差距,好似越来越远了。 男子身上留有大梁皇室的血脉,等他彻底铲除世家大族那日,终会问鼎皇位。 一旦裴明昭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很多事便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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