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小人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县主手中的‘不败将军’虽然厉害,但观其腿脚粗细和额间纹路,还是与世子带来的赤胸墨蛉蟋略差一筹。更何况....” 余下的话涉及隐秘,穆清灵只好踮起脚尖,凑在镇南王耳畔低语。 裴明昭眸色一沉,随着穆小公子缓缓贴近,熟悉的香气猛地钻入他的鼻腔,耳廓也被对方沙哑低语燎得火烫起来。 他半垂的眸中,映出穆小公子严肃的小脸,和那日湖边女子的艳丽面容渐渐重叠在一起。 但也因离得近了,他清楚看到穆小公子细白脖颈上残留的朵朵红痕。 与此同时,脑中女子艳丽的面容逐渐消散。 裴明昭薄唇微勾,心想这小子在东瀛也没荒废时光。 穆清灵不知短短几息之间裴明昭脑中思绪的千回百转,瞧见镇南王眼看向她的神色颇为复杂,还当他不满意自己的解释,只好干巴巴道:“...所以,小人认为县主此局必败。”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原来,就在她和镇南王谈话期间,斗盆中的赤胸墨蛉蟋找准机会,猛然出击,朝着“不败”将军的腿咬去。 这一口咬得是又准又狠,当下让“不败将军”提前致仕。 监局人瞧见明月县主的斗蟋已然一蹶不振,似无头苍蝇般在盆中慌张躲避,于是高喊了一句“提”。 提声过后,胜负已定,双方应马上把各自的斗蟋提出,结束战斗。 可是梁宁康却不为所动,眸底闪着兴奋的光,将马唐草放在赤胸墨蛉蟋牙齿间撩拨,惹得它凶气大增,居然猛地一头扑过去,将“不败将军”的脑袋一口咬掉。 “啊!”这下不仅是明月县主,连围观众人都发出惊叫。 “不败将军”乃是裴明月三年前在西北亲手抓获的斗蟋,每年都找行家用母蟋蟀与之交.配,所产得的宝贝斗蟋。 所以裴明月对她精心培养的斗蟋感情深厚,见爱蟋死于对方口中,不禁勃然大怒,眼中登时燃起熊熊烈火,当下便要拔出裤腿中的匕首替“不败将军”报仇雪恨。 梁宁康眸底精光一闪,他等得就是裴明月意气用事,明月县主若在镇南王府里因斗蟋这种小事将他伤了,岂不显得镇南王一家仗着龙恩恃宠而骄,狂妄自大! 恰在此刻,一面聚骨扇穿过看人闹众人的头顶,不偏不倚打在裴明月手腕上。 “明月,不可失了分寸!” 众人顺势瞧向镇南王,见他面上波澜不惊,而穆小公子正“倚靠”在镇南王身上,少年纤细手臂高高举起,那白嫩手掌似是...正要抚摸镇南王的俊脸。 话说穆清灵还未缓过神来,手中用来遮挡她与镇南王窃窃私语的聚骨扇便不见了踪影。 瞧见众人转过头,对她和镇南王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只得讪讪一笑,垂下遮挡在王爷脸前的手,抵在嘴上轻咳一声。 梁宁康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斗蟋而已,明月县主莫要输不起。可惜这只‘不败将军’认错了主人,若是在小王手里,自当百战百胜。” 言下之意,便是让在场官员在心里好生掂量掂量,尔等若有不开眼敢去投靠镇南王,就如这斗盆里断了头的蟋蟀一般,死得透彻! 裴明月被哥哥一提醒,方知自己险些中了梁宁康的诡计,她强压下怒气,冷眼睥向梁宁康,讥讽道:“世子靴底那只斗蟋的尸体还未干透,哪来的底气夸下海口。” “听县主的意思,你手中还有比‘不败将军’更厉害的斗蟋,不妨拿出来让大家伙开开眼。” 梁宁康手捻马唐草,似笑非笑又道:“若是没有,陛下赏赐的白玉蟋蟀,我便要带走了!” “你...!” 裴明月气结,她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梁宁康今日带来的赤胸墨蛉蟋实在太过霸道,王府里豢养的所有斗蟋加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 “穆小公子,你精通此道,适才不是还对本王说,有法子击败世子手中的赤胸墨蛉蟋。” 穆清灵明眸微睁,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扯谎都不带脸红的镇南王。 胡说八道,她何时说过! “王爷...小人胆小怕事,自打上次得罪鹏大都督后,夜里觉都睡不安稳,实在喝不下荣亲王这一壶了...” 穆清灵愁眉苦脸,压低声对镇南王求饶。 裴明昭看向耷拉着小脸的穆公子,薄唇微勾,低下头同样压低声音道:“本王瞧你用一船残次品坑骗鹏总督时,可未见胆怯。” 哎,父亲说得是,做生意切忌贪心不足,如今被镇南王拿捏住小辫子,头皮当真是被扯得生疼。 穆清灵心思剔透,知晓今日这场斗蟋赛的胜负关乎得不止是梁帝赏赐花落谁家,而是扬州官员随圣意摆荡的心,究竟该落在那一尊大佛的脚下。 正在举棋不定时,肩膀上落下男子有力的手掌,她抬头盯着镇南王好看的眸子,听到对方信誓旦旦道:“去吧,输了也无妨。” 围绕在斗盆旁的众人听不到镇南王与穆少爷之间的谈话,只明眼瞧着二人勾肩搭背,互咬耳垂窃窃私语的模样甚是亲昵。 有些眼尖的,在看到穆清池细白脖颈儿上的红迹后,内心更加笃定镇南王和穆小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穆清池,你真有办法击败梁世子带来的赤胸墨蛉蟋?” 裴明月欣喜雀跃,急不可待走上前,也不容穆清灵开口拒绝,径直将她拉到斗盆旁。 梁宁康斜睨眼前面如冠玉的小公子,轻蔑一笑: “我早就听闻穆家小公子生得精致,今日一见,本人果然比传言中的更风流尔雅,难怪能得镇南王宠爱有加,甚至不惜为你与鹏总督翻脸。” 梁世子此言说得甚是露骨,就差指着穆清灵的脸蛋说一句:蓝颜祸水! 在场众人闻言脸色微变,同时竭力装出听不懂的模样。 裴明月那里受得了梁宁康往自己哥哥身上泼脏水,刚想出言,却见穆公子慢悠悠将掉落在地上的聚骨扇拾起来,伸手掸了掸扇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是没听到对方的讥讽,摇晃着扇柄笑盈盈道: “世子谬赞,小人满身铜臭,承蒙王爷信任,对本分营生的商户一视同仁,秉公执法。” 穆清灵顿了顿,接着双手抱拳,一脸肃然道:“陛下圣明,让王爷这般刚直不阿,公正廉洁的英才治理江南,实乃是扬州百姓的福泽啊!”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似醒过神来,纷纷接过话头献上肚子里早已准备好的恭维之词。一时间,水榭亭台内气氛热络,其乐融融。 梁宁康收起脸上的轻蔑,狭长丹凤眼微微眯起,冷笑道:“穆公子果真是伶牙俐齿,只可惜你不能跳进盆里,替‘不败将军’以牙还牙。” 面对世子的羞辱,穆清灵脸上云淡风轻,不卑不吭道:“世子爷,小人若是侥幸赢了此局,您可否承诺绝不迁怒于贩卖赤胸墨蛉蟋的牙人?” 梁宁康闻言,似是听到天方夜谭般笑得前仰后合,待他止住笑声,却骤然变了脸色,冷森森道:“倘若穆公子你输了呢?” “小人任凭世子爷处置。” “好!穆小公子果然是个妙人,可惜投奔错了人。” 梁宁康仰起下巴,目光似蛇蝎般阴毒,在对方光洁的脸蛋上寸寸扫过,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穆公子若是输了,便去玉兔斋当上三日的小倌儿,接满十位恩客为止!” 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有人不禁拿眼角偷偷瞥向镇南王。 果然,王爷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裴明昭眸光暗沉,语调冷若冰霜:“梁世子这个赌约未免有些过界了!” “非也,是穆小公子口出狂言在先,玉仙老留下的稀世珍宝那里是这么好得的!王爷何须偏袒这种唯利是图的商贾。哎哟,莫非王爷这是...舍不得人了!” 梁宁康拍了拍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夸张神色,笑道:“王爷若是心疼,大可在第一天赶去玉兔斋,包下...” “世子爷,王爷是觉得咱们二人的赌约有失公允。不妨这样...若是小人输了,就去玉兔斋接客。您若是输了,除了不可迁怒牙人,还要亲手掩埋明月县主的斗蟋。您觉得,这样的赌约可否公平?” 穆清灵眼瞧见镇南王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腰间的承影剑上,赶忙抢过话头。 镇南王心高气傲,被人扣上好男色的屎盆子就要动怒,太沉不住气了! “哈哈哈哈,一言为定!”梁宁康眸底闪着兴奋的光,当即应下。
第22章 反败为胜 《促织志》中记载:虫斗口者,勇也;斗间者,智也。 其中大意便是:勇猛的斗蟋以口齿直接进攻,机智的斗蟋会瞅准机会,乘间攻击。 得知穆公子想要用他前几日送来的“美人狮”对抗梁世子的赤胸墨蛉蟋,裴明月面露忧色,她将穆公子拉至水榭一角小声道: “你送来的那只‘美人狮’前日刚刚蜕皮,不知为何,它蜕皮后一直萎靡不振,定然打不过凶残的赤胸墨蛉蟋,我还有只‘油脸葫芦’正当壮年,你要不要拿它试试?” 穆清灵闻言双眼一亮,笑道: “我算到‘美人狮’这几日应会蜕皮,才敢应下与世子爷的赌约。县主不知‘美人狮’的奥妙,它蜕皮后的十二个时辰不喜吃喝,一旦时辰到了,便胃口大开,现下估摸已吃得肚圆,正等着大打一场。” 裴明月半信半疑,唤人拿来了装有“美人狮”的泥罐,还未打开罐盖,便听到罐中传来高亢的蟋声。 揭盖一看,果然见“美人狮”在罐内活蹦乱跳,它似是听到赤胸墨蛉蟋挑衅的叫声,迫不及待要分出高下。 穆清灵在长案前坐定,手握牛筋草将“美人狮”引入斗盆。 众人好奇探头看去,不由大失所望,穆公子手下的斗蟋虽然额宽皮亮,但虫体细长,这怎会敌得过牙尖体硕的赤胸墨蛉蟋。 梁宁康瞧见了,更是得意地笑出声,他一面揉捻指尖的马唐草,一面似笑非笑:“穆公子的斗蟋怎么跟他主人似得娇俏,我都怕赤胸墨蛉蟋扑上去,将它的娇躯压坏了。” 穆清灵满不在意梁宁康口中的戏弄,展颜一笑道:“还请世子爷放出你的斗蟋。” 等赤胸墨蛉蟋跳入斗盆,奇得是,向来喜欢主动进攻的赤胸墨蛉蟋居然止步不前,一大一小两只斗蟋在盆中相持不动。 梁宁康挑了挑眉,又拿去手中的马唐草在赤胸墨蛉蟋硕大獠牙间上下摩擦。 二人距离很近,穆清灵一下就嗅到了梁世子手中得马唐草散发出来的红椒味。 果然如她所料,为了刺激赤胸墨蛉蟋,梁世子用红椒水浸泡过马唐草,墨蛉蟋最不喜红椒水的味道,嗅到后会狂性发发,撕裂眼前一切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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