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李裕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其实,我有些紧张,他给人压迫感很强。” 李裕双手环臂,一面看着头顶月色,一面轻声道,“我就觉得,他好像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温印诧异。 李裕摇头,“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不同……” 能这么说,是对对手没有把握,温印凑近,“李裕,你是不是怕他?” 李裕竟也不隐瞒,轻声应道,“现在,好像不怕了。” 温印轻声,“你还真怕过啊?” 李裕如实,“他要想吓唬人的时候,是挺吓人的。” 温印笑起来。 李裕也笑,但同她说完,心中仿佛真的舒畅了很多。 温印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说,太久了,你对他没什么印象吗?他那时候就这么吓人吗?” 李裕:“……” 李裕圆道,“我是听东山郡王说的。” 不待温印反应,李裕转移话题,“对了,早前没来得急说赵暖的事,今日听苍月暗卫说起在朝郡见面的时候,我还在想,是我去朝郡的时候,你去京中见赵暖,还是你等我见完柏靳,我同你一道去,但今日苍月暗卫告诉我,说赵暖也在朝郡,她要见我。” 温印意外,“赵暖也在朝郡?” 她是听暗卫说起朝郡见面的事,心中还在想赵暖的事要怎么办,李裕还有长风国中的事要奔走,她是想过单独去京中见赵暖,但没想到赵暖也在朝郡。 “你还活着的事情有告诉过赵暖吗?”李裕问起。 温印摇头。 “那外祖母呢?外祖母有没有可能告诉她?”李裕追问。 温印还是摇头,“不会,这件事关系到永安侯府,外祖母不会透露,尤其是赵暖还在苍月,外祖母不会节外生枝,我猜想赵暖是不知道的。” 李裕环臂,“既然赵暖不知道这件事,她要见我,应当是想问起你,还有外祖母。” 温印点头,“我想也是,不过,能在朝郡见到赵暖,这趟回定州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应当安心了。” 温印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李裕凑近,“我猜,她安好。” 温印笑着看他,“怎么猜出来的?” 李裕轻声道,“苍月的暗卫都是柏靳的人,只听柏靳一人的。赵暖想见我,是让暗卫传的话,说明赵暖用暗卫,柏靳要么是默认的,要么没意见。她连暗卫都能使唤得懂,你说是不是安好?” 温印轻声道,“我是怕她遇事爱哭鼻子,在柏靳这样的人面前哭鼻子……” 李裕笑道,“说不定这才同柏靳合拍呢?兴许,柏靳就没见过旁人在他面前这么哭过也说不定。” 温印探究看他,“你又知道了?” 李裕改口,“我是想说,赵暖生得好看,柏靳也是男人嘛……” “哦。”温印意味深长应了声。 李裕忽然会意,“不是,没你好看。” 温印继续看他。 李裕再次改口,“你们都好看……” 温印还是看他。 李裕笑了笑,这种时候越说越错,最好就是不说话,直接亲就好了。 李裕吻上她唇间。 这处原本就是李裕的住处,不会有暗卫守着,李裕身边的侍卫早就见惯不怪了,榆钱原本是想李裕第一次来朔城,他摘了面具带李裕去逛逛朔城的,但行至苑外,等待侍卫通传的时候,忽然眼前一瞎,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么多暗卫里,就榆钱是有时带有时不带青面獠牙面具的,今晚没带,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吓死了! 难怪他早前就觉得李裕和娄长空两人大男人奇奇怪怪的,虽然听说李裕的夫人死了,但也不至于吧…… 榆钱抖了抖。 东宫让他仔细观察,他都观察到了什么!! 榆钱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有五六日,让他眼睛往哪儿搁呀? 面具!面具!他的面具在哪里,赶紧带上! …… 简单安置好,几人就去了朔城城中的夜市。 经历了早前长风西边的战乱和凋敝,再看朔城,只觉得临近诸国的商路往来频繁,处处欣欣向荣。 江之礼和洛铭跃一处。 洛铭跃的眼睛都不怎么够用了,这也是洛铭跃第一次到苍月,早前听说苍月富庶繁华,眼前的朔城不过是边陲重镇,却也是兴盛之景。 洛铭跃同江之礼一道逛着,一面感叹,“江之礼,你说,主家为什么要我们一道跟来。其实,他见苍月东宫就好了,我们去了也不会见。” 江之礼言简意赅,“安心。” 洛铭跃看他。 江之礼收回目光,看向他,“你不觉得吗?越是上位者,有时候越需要的是安心。我们在这里,对他而言就是安心。” 洛铭跃笑了笑,“还有这种说法?” 江之礼也笑,“你不觉得吗?主家信任你我才会如此,这趟来苍月,与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事,他自己也紧张,所以希望信赖的人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主家对你我二人的信任就好像根深蒂固,由来已久……” 洛铭跃好笑,“主家不是原本就很信任你吗?哪件重要的事情不是交给你做的?哪里不根深蒂固了?” “哦。”江之礼戳破,“我说的是你啊。” 洛铭跃石化:“……” 江之礼低眉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洛铭跃撵上,“江之礼,今日可是你开始(挑衅)的!” 江之礼轻叹,“逗你的,怎么这么不经逗?” 他这么说,洛铭跃好像真的也不怎么在意了,重新环顾四周,重新问道,“你早前来过朔城吗?” 江之礼如实道,“来过几次。” 几次?洛铭跃一脸羡慕,“江之礼,你怎么哪里都去过?” 江之礼从她言辞中听出了‘崇拜’之意,遂而应声,“那是!我爷爷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江之礼语气中都是骄傲自豪,洛铭跃叹道,“我是说,你真闲的意思,哪儿都去过!” 江之礼:“……” “洛铭跃!”江之礼忽然反应过来他是特意的,方才被他捉弄了,就一定要捉弄回来,但话音刚落,洛铭跃又付了碎银子,从小摊处买了一根脆筒,一口咬下去,“咯吱”一声,洛铭跃目露喜色,“好吃!” “给你!”洛铭跃给了另一根给他,“真的好吃!” 江之礼接过,方才想说教他的话也因为咬这根脆筒噎回了喉间,是挺好吃,江之礼又啃了一口。 虽然这种在夜市啃脆筒的行为有些不符合他的理念,但入乡随俗,周围往来的人都是如此,他不这样反倒显得奇怪。 江之礼再咬了一口,洛铭跃凑近,笑盈盈道,“拿人手短,吃人口软!” 江之礼:“……” 江之礼忽然没胃口了。 洛铭跃嘻嘻笑起来。 “不想吃了。”江之礼轻声。 洛铭跃又道,“咬过一口就不吃了,浪费口粮,可耻!万卷书白读了,还是万里路白走了?” 江之礼:“你……” 眼见江之礼这幅要置气又忍住的模样,洛铭跃心情大好,也舒坦了,一口咬着脆筒,一面继续往前走,心里想,要是忽然没了江之礼这个人,那得多无趣啊~ 很快,江之礼撵上,手中的脆筒还没扔。 洛铭跃一面看他,一面好笑,“哟!还没扔呢?” 江之礼看着他,恶狠狠啃了一口脆筒。 “啧啧啧,江之礼,你这是啃得脆筒还是我的骨头啊?”洛铭跃佯装寒意。 江之礼看他,“你骨头那么硬,啃不起。” 洛铭跃轻叹,“谦虚了谦虚了,我看你牙齿挺爽利的,没在心里少啃我吧?” 江之礼:“……” 江之礼想死的心都有了。 洛铭跃又凑近,“就是有些嘴笨……” 江之礼脸都黑了,“洛铭跃我说你适可而止啊!” 洛铭跃又从一侧买了辣椒糖,“江之礼,这个好好吃!” 江之礼头疼! 但无可否认,自从离开滨城,到了朔城,确实如同换了心情一般。 早前从长风国中一路往西,途中的连串紧张和担忧都在眼下得到短暂的缓解和释放。 所以洛铭跃和江之礼才会闹腾在一处。 因为前一阵的紧张压抑,暂时抛在脑后。 温印同丁卯这处也是。 朔城是苍月西南的边陲重镇,临近诸国中的往来商旅都很多,不仅有苍月,南顺,长风,东陵的商人,还有羌亚,巴尔,燕韩,西秦,甚至西戎的商旅都有,好似万国汇聚,各有璀璨,似万花筒一般。 这还只是朔城这样的边陲重镇…… “哇~”丁卯已经看花了眼。 温印一直牵着丁卯,一侧是肖媛。 丁卯年纪小,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夜市中繁华热闹,琳琅满目,丁卯目不暇接,孩子的天性便显露了出来,同早前懂事的模样判若两人,“这个好厉害~我喜欢这个~哇~” 朔城的夜市不仅人多,而且多是各地的旅人,丁卯这个年纪很容易对各种人和事情豪情,“她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丁卯悄悄附耳。 温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而后便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丁卯虽然小,但也一眼看到了前面生得很美的小姐姐。 温印抱起他,温声同他道,“那是羌亚人,五官和轮廓会更深邃一些,有些偏西域,他们是羌亚过重的商人。” “那他们呢?”丁卯又小声问起。 温印看了看,应道,“他们身材高大魁梧,也惊醒,多做马匹和草原上的生意,他们是巴尔的商人。” “哇~长空叔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丁卯感叹。 温印伸手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丁卯赶紧捂嘴。 其实这几日起,丁卯陆续唤了称呼。 三叔告诉他的,这一路要安稳,他们都唤了称呼,他也要换名字,他的名字换成了小豆芽。 丁卯认真听了。 只是三叔让他叫长空叔叔做爹,他很不习惯,也很难过。 但他知道不能添乱。 只是,他怎么改口都叫不顺口。 这几日的时间他要么都叫错,要么叫不出口,温印也没为难,早前如何,眼下也如何。 丁卯其实很喜欢他,也同他亲近,但短时间内也叫不出来,就像方才,还是脱口而出一声“长空叔叔”,然后看到温印伸手做这个嘘声姿势。 丁卯歉意,“我忘了。” 温印温声,“没事,慢慢来。” 丁卯这才笑了。 “刚才说什么?”温印继续问他。 丁卯也想起来,“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你是看书看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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