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印点头。 宝燕这才福了福身,往阁楼下去。 温印转眸看向一侧的安润, “安润,来帮忙。” 安润连忙上前,“来了来了~” 李裕还躺在床榻上未醒, 温印还是柔声朝他道, “李裕,我们要先去沐浴,你烧得太厉害了, 大夫让沐浴降温, 不然烧退不下去, 稍后让安润扶你起来。” 不管李裕能不能听到,她还是知会他一声。 等温印朝安润点头,安润伸手扶起李裕。安润是男子,力气大些,有安润架着李裕,温印只用在一侧稍微扶着,照看着就好。 安润不由皱了皱眉头,收起一惯的嬉笑,“夫人,殿下身上好烫啊!” 就连安润心中也不免担心起来。 温印沉声,“是啊,不然钟大夫也不会让沐浴降温,先去耳房再说。” 安润应好。 热水是新置的,整个人耳房中水汽袅袅,这样也不会冷。 行至浴桶前,温印吩咐道,“先把人放进去,衣裳先不用脱了,进去再说。” “好。”安润照做。 幸好有安润在,李裕虽然年纪不大,终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宝燕几个未必这么容易扶得住他,安润都有些吃力。 入水的时候,李裕口中不由呻.吟一声。 听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 温印轻声,“李裕。” 李裕浑浑噩噩中,除了呻.吟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意识不清楚,听不到温印说话。 “夫人,钟大夫走前留下的草药包好像落案几那处了,我去取了来。”安润才想起落了东西。 温印点头。 安润的脚步声蹬蹬蹬在屏风后响起,温印转眸看向李裕。 李裕口中的呻.吟声断断续续,温印先用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隔着毛巾都能触到额头的滚烫,温□□中的担心一点点加重。 安润不在,温印伸手替李裕慢慢解开衣服,但从衣领处开始,比额头上还要再烫些。 温印指尖微微滞了滞,“李裕。” 温印忽然明白他口中的呻.吟声,应当是身子极度不舒服。 脖颈处,胸膛,手臂…… 没有一处不是滚烫的,整个人都似煎熬一般,温印忍着心中的难受,将他的衣裳都松完。 温印想起上次见他没穿衣裳的模样,还是在侯府的时候,那时候的李裕还好好的,喝多了,有些晕晕乎乎的,她入内告诉他水用过了,他拾起衣服围在腰间,有些害羞,还问她要不要一起洗。 不过才两三日,就是眼下这幅模样。 温印又用手中的毛巾给他一点点擦脸和额头,让他尽量舒服些。 李裕没有意识的转头,因为太烫,整个人都似往一处蜷去。 她的手在这处,他靠近,然后枕着不放。 温□□底再次如同针扎一般,想起早前他迷迷糊糊唤得阿茵两个字。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有第一次,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二次会是什么时候,第二次会不会更让人难受,更不知道什么才能真正的否极泰来,但她心中却又清楚,不会那么早,李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样的苦头,他不会少吃,他自己甚至都很清楚。 温□□中轻叹。 他枕在她手中的手,她伸手抚了抚他发间。 安润折了回来,往浴桶中添了药。 “夫人,我守着殿下吧,夫人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出发呢?”安润见她眼中都是疲惫之色。 温印轻声道,“不用了,我睡到黄昏呢,钟大夫早前说就泡一刻,等不了多久。” 他眼下这么枕着她的手应当舒服,不像刚才那样难受出声,温印想让他尽量多舒服些。 安润知晓是夫人不放心,安润也没再提此事。 一刻钟很快就会过,夫人若是回屋中,也不安心。 “夫人。”安润又开口。 “怎么了?”温印看他。 安润支吾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方才还是第一次见扇人耳光……” 温印看他:“……” 她是厌恶茂竹。 早前成亲当日,茂竹在侯府迎亲,那时侯府还在操办哥哥的丧失,他一口一个晦气,让喜乐吹奏大声些;后来又来过离院一次,让禁军按着李裕,他夹了地上的鱼要往李裕最里塞;这次更是…… 茂竹是李坦的人,她很清楚她这一耳光要承担的后果,但她也清楚,她就是打了茂竹也不会有什么,因为如果她以娄长空的名义将铁矿给李坦,一个铁矿,一个茂竹,李坦肯定要的是铁矿。 这是李裕告诉她的。 所以她心中有底气,她就是铁矿不要了,也不想在今日听茂竹说这些晦气话。 茂竹她迟早会收拾。 是贵平替她省了座铁矿…… 温印思绪间,安润凑近,轻声道,“夫人,那一耳光扇得真过瘾,我听着都觉得过瘾!” 温印看他:“……” 安润轻咳两声,当即会意不说话了。 “安润。”温印唤了他一声。 “夫人。”安润重新抬头。 温印却不是同他说茂竹之事,“这一路去定州我是希望能平风浪静,但也许不会。李裕还病着,就算能慢慢康复,这一路上也都不安稳。虽然有禁军在,但我还是想你跟着李裕,由你照看他的安全,我才放心……” 安润眸间微讶。 他很清楚,如果路上真的遇到不安稳的时候,他只有余量能护着夫人安全,夫人是让他照看殿下的意思。 安润迟疑,“夫人,老夫人是让我照顾夫人安稳的……” 温印看他,安润奈何,“知道了。” 温印没说话了。 又隔了些许时候,安润看了看一侧沙漏,“夫人,差不多了。” 沙漏漏完是一刻钟,眼下差不多见底了。 “好。”温印搭手帮忙将李裕从浴桶中扶起来,衣裳是温印早前替他脱掉的,安润看了看温印,眼中微妙闪过些东西,但没说旁的。 温印给他裹了浴巾,又披了一层厚厚的大氅。 等回到床榻上。 安润将碳暖都置了过来,温印替李裕换衣裳,这样不会着凉。 等温印替他将衣裳都穿好,又伸手摸了摸他额头,额头的温度是降下来了,身上别处的温度也降下来了,身上没早前那么烫得怕人,许是方才泡了药的缘故,也许是早前喝的那些药,药效开始起作用的缘故。 总归,眼下李裕应当舒服了,安静得睡了过去,耳边除了呼吸声,没有早前的呻.吟声在了。 温印坐在床沿边看他,想起钟大夫早前交待过,应当半夜还会再烧起来,到时也别慌张,是正常的,能喂水便喂水,如果烧得比刚才更厉害,就再下水沐浴,等天亮后再服药。 那眼下应当是李裕最舒服的时候,温印在他身边安静坐着,没出声扰他。 温印也一宿没睡,下午趴得那一小段补回来的精神,也似是在方才的紧张和担心中慢慢用尽,温印趴在床沿边睡着。 等清维来的时候,见她跪坐在床下,双手趴在床沿边守着李裕,人睡着了。 清维叫醒她,“夫人,地上太凉了。” 温印睡迷糊了,看向清维的时候还睡眼惺忪。 清维扶她起身,“殿下这里奴婢照看着就好,夫人您先去小榻那里休息,殿下还病着,夫人再着凉怎么办?” 温印问道,“东西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奴婢先空了出来,宝燕和鱼跃,塘间她们三人在收尾了。”清维应声。 “好。”温印是真困了。 上了小榻上侧身睡着,正好能正对李裕的方向,只是中间隔了一道披风看不见,但隐约能看到清维的身影守在床榻一侧。 清维细致耐性,有清维在,她差不多放心。 温印阖眸。 她是真疲倦了,原本以为下午做了许久的噩梦,今晚应当一宿无梦,但她还是做了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小奶狗长高了,还不止长高了一头,能高出她一个半头,她要看他,都要仰头看他。 他伸手抱起起到腰间,唇瓣勾起,“这样看得见?” 温印:“……” 小奶狗不仅长高了,连声音都变了,低沉浑厚里带着温和不说,语调也变了。 他俯身唤她阿茵,唇瓣触上她唇瓣…… 她忽然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温印才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放在眉间遮挡阳光,赏梅苑中也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夫人,您醒了?”宝燕上前。 “嗯。”温印是醒了,放下手臂,撑手起身,睡眸看向屏风后,低声问道,“李裕呢?” 宝燕不想她担心,但还需如实,“夫人,殿下昨夜又烧起来了,但没像早前烧得那么厉害。清维姐姐喂了水给殿下,殿下喝了。晨间的时候钟大夫已经来看过了,眼下在苑中煎药,稍后就可以给殿下服药了。” 温印伸手轻轻捏了捏眉心,早前熬了一个昼夜,没那么快恢复过来,眼下虽然醒了,还有些头晕脑胀,温印简单披了衣裳去床榻前看了看李裕。 温印微怔。 许是莫名梦到的李裕已经长大的模样,眼下看到病榻上的李裕还是如小奶狗一般病着,温□□中不由唏嘘。 果真是做梦。 梦里的李裕极具压迫感,而且成熟稳重,又有旁的说不出的引人注目……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到的,大抵是她心里想的李裕长大后的模样。 不长那么快也好。 那么快,就有些不一样了。 她只希望他早些好…… *** 再晚些时候,屋中都收拾得差不多,准备离开离院了。 温印寻了元宝和铜钱来,“我交待的事情都记得吗?” 元宝和铜钱都连连点头,“记得!” 密道中还有另一个入口,不出意外应当是在离院中旁的地方,这很重要。这趟她和李裕要离开离院三两个月,元宝和铜钱正好可以探一探别处。 元宝和铜钱这处交待完,鱼跃抱了下下上前,“夫人,腊初留下,下下也留下吗?” 温印看了看下下,又伸手摸了摸下下头的,温声道,“带上吧,路上有个伴。” 从京中去定州要差不多一月路程,李裕又还病着,还能同下下一道玩,打发路上的时间。 鱼跃应好,那下下的东西也要带着。 最后是黎妈和余妈这处。 “离院中的事就劳烦黎妈和余妈了。”温印特意带了声余妈,黎妈会意,“夫人放心,主苑重建之事,老奴会多同余妈和卢管事商议。” 余妈听完也道,“夫人放心,老奴有事会同黎妈商议着做。” 温印点头,目光又看了看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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