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那池景州的意思呢?” 李女使说:“盛娘子说这里有扇窗户,可以看到下面的街景,小公爷也觉得好,便希望你能够让出来。” 难不成满酒楼就这一扇窗户?池景州他可真是太体贴,怎么不敲锣打鼓告诉满东京城的人知道!她真是愚蠢,对他觉得有些对不住。 徐苼就把葡萄丢会原来的地方,擦了擦手指:“行,我让。” 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等兰昭明,远远的看着他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她倒是不如陪着那人一道在街上卖东西。 哼,他不留情面在先,也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 已入了夏,蝉鸣声不断,这房里飘散着淡淡的香茶香气。 盛雪玉观察了池景州小半天了,自坐下后,他没有和自己说过半句话。 她垂着眼,看手里的团扇。这个房也不一定是酒楼里最好的,但这里先前坐过什么人,却是盛雪玉心里顶计较的事。 盛府的女使走到她身边:“娘子不如吃些果子,这些葡萄都是新鲜的。” 这房里的人虽然被赶走了,可是桌上的东西却原封不动的留下来。盛雪玉说:“我不爱吃葡萄。” 她是故意这么说给池景州听得,可是这人倒是不闻不问,同先前体贴的倒像是两个人。 那窗户的采光好,的确能把街景看得明明白白,下头对着的就是一个卖字画的摊子。池景州见着那贴着紫红宝石花钿的小娘子乖乖巧巧的陪坐着。 盛雪玉惊讶一声:“这不是徐娘子么?怎的卖起东西来了?” 他听到徐苼的名讳,不自觉就是皱起了眉。 本以为不见到她的面儿,就不会这么心烦。事实呢,却好像不是这样。 “外头这么热,可不要中了暑气才好。”盛雪玉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池景州的脸。 不见面的这几天,他想了很多。 自从提了这门婚事以后,池景州对这位小表妹是不一样的。 比如亲吻,拥抱,他们之间把有情人在一起的事都做了一遍,临到头,那小娘子却一口咬定是作假。 换做是个正常人,哪能不疯? 可生气归生气,落到正事上,池景州还是冷静下来了。那官家和圣人那边催得紧,是在借他的婚事压一压东宫立储的风声,宫里人物关系是乱的很,为了争夺这东宫的位置,可不管什么道义,只怕是要真动起手来,徐苼立马能成了替死鬼。 先应付里禁中的两位,把宣王和赵王抬出去,事情牵连开就无瑕顾忌到他的婚事了。 而至于徐苼么,让她去外头吃吃苦头,等看过了什么世态炎凉,自然而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池景州冷道:“崩管她。” 那小娘子的指尖都是细皮嫩肉的,又哪里是卖东西的料,徐苼分明就是在作弄人。 本来还疑惑着呢,他抢了徐苼的房,她怎么不和自己闹?原来却是在这里演出戏给自己看,这样的小把戏在池景州看来,是非常的矫情。 不进他一人看到了,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徐苼陪着个穷书生卖字画。 只要一低头,就能见到那小娘子嘴角得意洋洋的笑:“兰昭明,我又卖出去一副,是不是很厉害?” 他就不明白,徐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自己闹什么。 又见得她往那穷书生身边靠近一寸:“兰昭明,我帮你卖了这么多,你总要请我吃顿一饭罢?” 说话声这么大,不过是想让自己听见。 知道她是故意气自己,但池景州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黑下来。 天边的艳阳高照,坐在底下卖字画的徐苼脸上有些红红的,哪怕是热的不行,她嘴角却笑的很甜,他心里是很不爽快。池景州拿了白秞茶壶:“这茶不烫了。” “啊?”旁边伺候的女使忙上前:“奴给您换一壶。” 他提着茶壶,来到了窗边,“不必了。” 就有些让人挺费解的。 盛雪玉的视线跟着池景州走,只见他把窗户又往外开了些,淅淅沥沥的。 从上头的窗户浇下来一壶热茶,沾湿在字画上,顷刻间悉数都毁了。徐苼猛地站起来,嚷嚷:“楼上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那定窑白釉的茶壶,在日光下透着微微的黄,茶水也是滚烫滚烫的。 “真是对不住。”池景州垂着眼眸,“我把你家的字画给毁了?快把人请上来,把钱赔给你们成不成?” 徐笙见着是这冤家,就打住了口,忍气吞声,“兰昭明,我们走。” 吧嗒一声,那茶壶摔下来,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池景州把手背到身后去,“我这人就见不得穷酸气,今日这赔偿的银子还必须了!” 是她的错觉么? 那表情让徐苼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叨扰了他们。
第032章 大街上被人当众泼了水, 况且这还是池景州亲自动的手,这简直就像是甩了个巴掌在徐苼的脸上一样,令她难堪。 从酒楼里走下来几位女使到了她跟前, 其中一位还打着绿油伞,不偏不倚, 却只打到了徐苼的头顶,兰昭明就像被隔离在伞外头。 池景州似乎是起了玩心, 站立在窗户一侧, 日光就落在他锋利的下颌上:“徐娘子还要三清四清才会来么?” 自那日从皇城司的官衙出来后, 两人就没见过面,自认为还没有立马好到非要见一面的地步。 这才反应过来, 池景州是故意在针对她? 徐苼有些无语:“小公爷是钱多的没方花, 也不至于如此。” 池景州挑眉, 很是无奈的说,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法子。” 再往下, 她整个人都要炸起来了! 见着那小娘子脸上的表情, 池景州把手背到身后, 不自觉也跟着心情好起来,“这酒楼虽比不得醉仙楼, 但茶也不错, 沁人心脾。” 徐笙咬牙切齿, 叉着腰, “明明就是臭的!你是没鼻子么!” 楼上却传来哈哈的笑声。 这一唱一和, 像极了欢喜冤家打嘴仗, 外人的嘴角上扬看热闹。 兰昭明在一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见了, 立马将他拉住:“既然他要赔钱,你就让他赔就是了。非要扒下一层皮下来不可,你先别急着走。” 兰昭明眼帘低垂,扯开她的手:“徐娘子想要找乐子,便该找个合适的人陪你。这些书画在你眼里虽不值几个钱,却能够帮我买一只好写字的笔。” 徐苼听到此处,皱起眉头:“我没想戏弄你,而且是这些书画也不是我弄坏的。” 兰昭明忽然看着她:“你和小公爷的事我知晓的并不多,也没有心思听。科考在即,昭明实在耽误不起,还请徐娘子高抬贵手。” 这话说的她真的好羞愧,垂下手:“对不住。” 池景州冷不丁的哼了一声:“徐娘子以退为进,好手段。” “……” 他这话听来就是明里暗里的嘲讽,这人是不是吃饱了饭,空得很? 徐苼听了呕得要死,若不是他,今日的事又怎么会发生。她仰起头,骂道:“池景州这画师你弄坏的,你在上头说什么风凉话!” 而他却对她道:“在那磨磨唧唧的又是谁?爱来不了。” 哐当一声窗户被大力的关上了! 女使门却围过来,逼着徐苼往上头的房里走:“徐娘子还请发发好心,小公爷可只准你一人上楼呢。哪里是些乱七八糟的人能一起的?” 她有些生气:“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们不要胡说!” 徐苼被推搡着往前走,她回过头来:“兰昭明!我真的不是戏弄你的!我是认真的!” 可那穷书生却是抱着书画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走了。 这位徐娘子怕是昏了头吧?她莫不是天真的以为一个穷书生还能和小公爷斗了?哈哈哈哈,真是今日见过最好笑的事情。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卖字画的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现在还因为徐娘子得罪了小公爷,前途都渺茫咯!” 众人看着穷书生的目光就有了些同情。 只是池景州心里烦躁的更厉害,就算关上了窗户,他都能听到底下小娘子的叫嚷声,那一声声听来是如此的刺耳。 “小公爷同这些人生什么气?” 一道凌厉的的目光扫过来,池景州坐回原先的位置上,他暗沉的眉眼,翻看着掌心:“盛娘子看错了,我现在好的很。” 盛雪玉被盯的头皮发麻,她立即住了嘴。 “别推我!我自己会走!” 小娘子的骂声,从远到近。 “池景州!你混蛋!” 徐苼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 管他对方是谁,她都不会客气。 “小公爷,徐娘子到了。” 徐苼就见到了坐在池景州对面的盛雪玉,淑女娴静,显得自己是一只炸毛的公鸡。她扯了把快掉落的衣裳,咳嗽一声,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打算拿了赔偿就走,不和池景州说一句废话。 “小公爷要给钱就麻利点,我等下还有事。” 她站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池景州就和祖宗似的不动如山,仿佛压根没见到屋内多了一个人。 好的很!不说话在这里给她装死是罢!既然如此,那做什么把她叫上来?来找人看他和别的小娘子相看? 不就是相看么,他和盛雪玉又不是头一回,稀罕死了…… 徐苼也抿起嘴,谁都不嫌搭理。 “徐苼,你见了人怎么不打招呼?”池景州掀开薄冷的眼皮,“这么多年的规矩都白学了,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她皱了下眉,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变扭。忍不住呛回去:“难道我是你养大的?” 说到这话题上,池景州来了兴致,嘴角勾着一丝笑:“难道你从没花过我一个铜钱?” “……” 她立马红了脸:“我又没有求着你给我花钱!” “那也是花了。”池景州笑着说:“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账算一算,徐娘子先还了?” 这真是一棒槌敲得她没了声响,她哪里会是有私房钱的人?便算是真有,那又能顶个什么用。算了,不就是请个安,徐苼能屈能伸:“盛姐姐万安。” 她觉得自己做的挺标准了,可池景州还是挑剔的眼神看着她。 徐苼就半蹲着,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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