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笑道:“这事交给小的就是,姐姐尽管去,别离太久了就成。” 福儿也没换新衣裳,而是还穿着以前的那身宫女服回了御膳房。 一见福儿回来了,几个平时在御膳房干粗活的小太监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她去了东宫过得如何。 福儿不禁一阵暖意上了心头,明明离开得也不久,但再回来总是感叹。 “师傅呢?” 小豆子道:“王爷爷还没来呢,这两天王爷爷有些不舒坦,早上就来得晚。” “师傅病了?”福儿当即凝重了脸色。 “哪是什么病,就是人老了,倦怠。”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福儿转身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王来福,惊喜地叫了声‘师傅’。 她端详了下师傅的脸色,还如以往没什么不同。这期间几个小太监纷纷叫了声爷爷,就四散干活去了,福儿则和王来福进了里面。 “师傅,你若是哪有不舒坦的,千万别忍着,跟尚食局说一声,请个医官来看看。”福儿略有些忧心道。 王来福失笑道:“哪有什么不舒坦,不是跟你说了,就是人老了,偶尔会倦怠。” 福儿在心里算了算师傅的年纪,师傅的岁数不小了,若是在宫外,早就在享儿孙的福,偏偏在宫里,还得跟头老黄牛似的干着。 宫里的太监也就只有老到实在干不动了,才会被送出宫。若是有银子有家人在外头还好点,若既没有银子,又没有家人,那才叫境遇凄惨。 师傅是没有家人的,这事福儿知道。 看着师傅苍老的脸,她略有些黯然道:“我本来说等我出宫了,有了落脚的地方,就把师傅接出宫,如今……” 王来福失笑:“怎么?你还怕师傅以后没人养老送终?就不提你现在也出息了,指不定以后师傅还沾你的光。就算没有你,以师傅的手艺,多的是人把我供着。怎么才几日不见,你这丫头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你可别这样,师傅可不习惯!” 福儿被师傅的话逗笑了。 “我哪有多愁善感,不过是……” “行了,你还能瞒过我?是有什么心事了吧?” “也不是什么心事。”福儿垂下头。 她在尚食局待惯了,在御膳房待惯了,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照着自己的打算一天天的过着,突然境遇大变,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行吧,你不愿说就不说,丫头也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师傅不多问。”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斜照入这一小片空地上,干瘦的老太监坐在一个用竹子做的小杌子上,阳光将他面目照得有些不清楚,但那股慈爱却是不容置疑。 福儿臀下坐的是一模一样的小杌子。 这让她不禁想到很久以前,每次师傅都是带着小小的她在这摘菜,明明‘王御厨’的名声在外,脾气也古怪,偏偏待她宛如亲生女儿一般。 人人都说她运气好,福气好,她也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才能摊上这样的师傅。 “师傅,我不是有心事,就是去了东宫有些不习惯。不过您放心,我在哪儿都能过得很好。” “过得好就成。这人啊,怎么样都能活,只要认真活,日子就不会过的差。” 福儿像往常那样给师傅帮了一上午的忙。 都是她掌勺,王来福在旁边看着。 其实师徒二人早就这么干了,福儿觉得师傅掌勺太辛苦,她能做的菜就她来,只是外面人都不知道,还以为都是王御厨做的。 早先就有人来报,陛下留了宣王用午膳,御膳房这边就开始准备了,宣王经常被留膳,他的口味和忌口御膳房这边都知道。 把御膳做好,等紫宸殿那边提走了膳,这边的活儿也就罢了。福儿去炒了几个菜,师徒俩吃了顿午饭。 吃罢饭,福儿离开了御膳房,她没回东宫,而是去了尚食局。 陈司膳见到她有些诧异。 “怎么突然来了?” “我出来看师傅。” 看了师傅,自然不可能不来看陈司膳,不然让陈司膳知道她出来却不来尚食局,定要误以为她心里还在怪她。 “是有心事?”陈司膳略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道:“也不知此时说句恭喜,会不会迟。” 这声恭喜福儿并不意外,六局的消息多灵通,她侍寝了这事自然瞒不过陈司膳。只是这话由陈司膳说出来,多少让她有些羞涩罢了。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她略有些别扭道。 陈司膳亲手去泡了两盏茶端过来,其中一盏放在福儿面前。 “其实我昨天就猜到你要出来一趟,你果然来了,你这丫头看似心大,其实心事比谁都重。” 她在福儿对面坐了下,轻啜了口茶,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多想了,如何让自己过得好才是真。” 怎样才是过得好? 自然是拿到一个名分。 宠爱虽然重要,但没有名分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说到底福儿如今的名义还是个宫女。 “可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娘娘不会让贵妃的人混到太子身边去,你的对手其实只有一个人。” 陈司膳说得轻描淡写,福儿却一个激灵,她脑海中闪过一张人脸,正是碧玉。 “其实还没到那种程度。”她略有些不自在道。 陈司膳瞧了她一眼:“我说着,你记住就行了,若有万一,你也知道该如何处事。” “哪怕她也是胡尚宫这边的人?” 看着福儿略有些疑惑的眼神,陈司膳莞尔一笑:“不管她是什么人,但你是我们尚食局的人。” 和陈司膳一番对话,并未让福儿心情好起来,反而让她有一种烦躁之感。 她为何要来到这里,为何要面对这么复杂的一切,为何又要处心积虑,明明根本还没斗上,偏偏已经要开始想各种了? 都怨太子! 若不是他要选什么司寝宫女,此时自己应该还在御膳房逍遥自在。 胡思乱想之间,福儿已经回到住处。 她正准备打开房门进去,淑月突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你上哪儿去了?” 福儿挑眉:“我上哪儿还用跟你报备?!” 一听这话,淑月的眼睛顿时红了。 “你嚣张什么?不就是侍了一回寝,若以后殿下不再招你侍寝,看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我是只有一回,但比一回都没有的人强。” “你——” 这时碧玉突然走了出来,一把拉住淑月,又对福儿道:“你别跟她计较,她之前挨了些训斥,才会……” 经过碧玉的一番解释,福儿才知道淑月为何会这样。 她们一直有不准随便乱走的禁令,表面上看似没人看着她们,但只要她们离开住处乱走,就会被人拦回来。 之前她出去后,淑月见她走得如此顺利,便试着往前面去了。估计是打着想偶遇太子的念头,谁知还没走出去,就被人拦了回来,还挨了通训斥。 之前福儿也以为是东宫的规矩本就严,她们才会被如此管束,此时想到陈司膳方才的话,说皇后不会让贵妃的人混到太子身边去,恐怕这一切都是那位陈总管有意为之。 只是碧玉何时和淑月这么熟了? 福儿看了碧玉一眼,见她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在劝淑月,似乎真怕她和淑月闹起来,心中微微一哂。 若论扮老实扮乖巧,恐怕没人能胜过她。 “她要发疯让她找别人去,别来找我!” …… 福儿的房门关上了。 碧玉拉着淑月往回走了几步,小声道:“你又何必跟她吵起来。” “你看她那副样子,太气人……” 碧玉又劝了淑月几句,两人才分开。 她目送淑月进了门,正打算回屋,紫绡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紫绡站在门里,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 “你倒是不改旧习。” 碧玉咬了咬下唇:“她去探一探,难道对你没好处?” 确实有好处,至少让她知道‘想偶遇太子’这条路是没得走了。 “既然有好处,你又何必说我?” 说完,碧玉低头进了屋,关上房门。 这一切,福儿并不知道。 不过她倒是发现淑月和碧玉走得很近,她在屋里听见过好几次两人互相串门。 本来福儿还满心烦躁的,可几天过去,太子并没有再召人侍寝,也没有召她,似乎真如淑月所说,她‘失宠’了。 如此一来,福儿倒也没那么烦躁了,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事就在房里睡觉,又或是去御膳房帮忙。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也没人管她干什么去哪儿,跟以前相比似乎也就是换了个住处。 福儿甚至想,就算太子以后不召她侍寝,忘了她也没关系,说不定等她被丢到犄角旮旯,她还能有出东宫回御膳房的一日呢? 有太子女人这一层身份,即使不能出宫,旁人也不敢轻易欺了她,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差。 殊不知,她的日子过得逍遥,有一个人却过得如置身水火之间。 此人正是小喜子。 既然要通晓人事,一次自然不够的,陈瑾把这个任务交给小喜子,可他提一次被拒一次,提一次被训一次。 其实小喜子知道症结出在哪儿。 这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儿?尤其是尝过腥的猫儿,主子不是不想,只是要面子。 关键那个叫福儿的宫女太不识趣,每晚熄灯熄得那么早,主子已经连着几天晚上跑演武场了,就没有一回她是亮着灯的。 就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宫女! 她是猪啊,这么能睡! 小喜子心里那个急那个气,扭头就去找人敲打福儿了。
第13章 “为何要亥时才能熄灯?难道这有什么说法?” 听完来人的话,福儿有些懵也有些疑惑。 “主子都没歇,奴婢哪能歇?姑娘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太监,生得一张容长脸,个头不高,说起话来声音有点尖。 “可熄灯跟这有什么关系?亥时熄灯都半夜了,未免也有些太晚了吧?”她以前当差,早睡习惯了,一般戌时就睡了,这样才能早起。 对方见福儿如此不识趣,嘬了嘬牙花子。 “姑娘可知道门外那宫灯有什么寓意?” “照亮?” “那为何是四盏?” “这我怎么知道。” 太监伸出四根手指:“四盏宫灯对应四间屋子,姑娘恐怕不知咱们东宫历来有个惯例,太子殿下的司寝宫女一般都是住在这几间屋子的。” “所以?” “所以姑娘只管晚上别熄灯太早就行了。” 其实福儿明白这太监的意思,但为何单独来叮嘱她却有些不懂,难道说她熄灯早,旁边几间屋都没熄灯,看着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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