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看了看她,对钱安道:“你去尚食局要点姜和红糖,若一时找不到红糖,姜也可以,多拿点。” 钱安忙不迭去了。 福儿上了车,她本以为太子也要上来的,谁知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先换衣裳,孤还要去父皇那。” “就不能换了衣裳再去?我也就湿了一半,已经感觉很冷了,殿下你的衣裳可湿透了!”福儿诧异道。 “不急这一会儿,孤还是先去一趟。” 从太子的神色中,福儿似乎看出了什么,咽下了要劝的话。 太子走后,福儿上了车。 先把自己的衣裳找了出来。幸亏车里有柜子,衣裳没湿,不像念夏三人,明明换过了衣裳,衣裳却是半湿不干的。 没有热水,只有干帕子,福儿给自己擦了擦,换上干衣裳。 钱安拿着一小袋姜回来了。 据他说尚食局乱成一团,到处都在要热水,可外面地上还是湿的,没办法搭灶,很多炭都打湿了,仅凭车上的炉子烧水根本供不过来,只给陛下那供了,其他人都还等着。 王御厨小豆子他们没事,就是被淋了雨,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可以自己烧水烧姜茶驱寒,让福儿不用担心。 福儿让钱安去要姜,就是知道仅凭尚食局那点人不可能忙过来,不如自己拿了姜来煮姜茶。 除了姜和红糖,还有一小袋干燥的木炭。 福儿看到木炭,露出一个笑容。方才她让念夏看过了,车上的炭都湿了,有了这些炭现下就能把炉子的火升着。 姜没地方切丝,直接捏碎了丢进铜壶里,风炉里的炭已经点着了,小小的一个风炉,散发着温暖的热度。 这种时候也不拘小不小了,三人围着炉子取暖,一边等姜茶煮开。 水沸时,把茶叶丢进去,再把红糖丢进去。 再煮一会儿,揭开盖子,一股辛辣味弥散开来,换平时肯定会觉得呛,可此时三人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闻的味儿。 福儿翻出了两个罐子。 先倒出一小罐,又把剩下的姜茶倒进另一个罐子里。 “你跑一趟,把这罐姜茶给皇后娘娘送去,就说是殿下让送来的。” 钱安顿时没了舌头,半晌才结巴道:“送给皇后娘娘?” 福儿睨了他一眼。 钱安顿时想到了,姑娘方才可是跟皇后娘娘同坐一车,以姑娘的性格,肯定把娘娘哄得十分高兴。 姑娘不是做没把握事的人,既然这么说,肯定能行。 咱们姑娘如今也是跟皇后娘娘同过车的人,若娘娘喜欢姑娘,名分还会远吗?要是有皇后娘娘给姑娘当靠山,以后就算太子妃进门,姑娘也不用怕她。 怀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钱安也不怂了,高高兴兴地提着小罐去了。 另一边,皇后十分不舒服。 她本就受了凉,不太舒坦,之前甄贵妃说她凤体欠安其实没错,之后又碰上这么一场事,又是受惊又是吹风,虽没淋到雨,但下雨时寒气重。 好不容易撑到雨停,人已是晕晕乎乎了,迎春摸着娘娘的手冷得吓人,额头却又滚烫,就想传点热水来,谁知尚食局那却说现在没地方烧水,好不容易烧了些热水,已经送到陛下那儿了,让再等等。 “娘娘您再撑一撑,一会儿热水就来了。等热水来了,奴婢给您用热水擦身泡脚,您再好好睡一觉……” “陛下撞到头了?”皇后揉了揉额头问道。 “殿下是这么说的,现在太医都过去了,奴婢本想传个太医来,也没传到。”迎春略有些委屈道。 皇后面无表情道:“陛下的龙体有关江山社稷,自是轻忽不得,本宫不过是有些发热,又不会怎样。”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从皇后嘴中说出来,总觉得多了层讥讽的味道。 钱安就是在这时,提着一罐子姜茶来了。 “是殿下让你送来的?” 钱安点头如捣蒜:“回姑姑的话,是殿下让奴才送来的。” “殿下在陛下身边伴驾,怎会有空让你送东西来?” 听到晴画这句话,钱安终于明白哪儿不对了,姑娘让他以殿下名义来送,就真能来送?宫里的人是不会随便用外人送来的吃食。 姑娘可把他害惨了! 钱安连盹儿都没敢打,忙主动交代了福儿让他送姜茶的事。 “姑娘可能觉得她身份低微,才会借由殿下的名义,但这茶绝对没问题,是奴才在一旁看着姑娘亲手熬的。” “是她亲手熬的?” 车里,一直没说话的皇后突然道:“拿进来吧。” “娘娘?” 晴画有些疑惑,但并未质疑,她接过钱安手中的小罐子,捧着送了进去。 迎春打开来闻了闻,道:“是姜茶,闻着挺香的。娘娘,要不奴婢先尝尝?” 皇后恹恹道:“她煮了这么一罐子,明显就有你俩的份,你们倒也不用争,一人倒一碗,剩下留给本宫。” 小罐子是黑陶的,罐底儿只有巴掌大,半尺来高,有盖。看起来土丑土丑的,像是平时用来装腌菜的罐子。 罐身被滚烫的姜茶染得有些烫手,但经过一轮转手,到皇后手里时热度正好。 皇后还披着厚厚的衣裳,歪在一张干净的毯子里,她把小罐子抱在怀里,等冰冷的手暖了些,方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 其实她这会儿不饿也不渴,就是头晕手脚冰凉。 “娘娘,要不奴婢帮您倒在茶盏里?您发热,正好喝点姜茶发些汗,等出过汗说不定就好了。” “不用。”皇后就着罐子喝了一口,辣辣的,甜甜的,味道有点像幼年她受凉,母亲为她熬的姜茶。 她怎么知道本宫发热了?皇后迷迷糊糊地想。 看在这罐姜茶的面子上,她就暂时不追究她勾坏太子的事了。
第24章 姜茶的热气氤氲了福儿的脸颊。 她捧着姜茶啜了一口,看着茶盏里的热气径自出神。 陛下撞伤了头,太子连衣裳都不换便要去伴驾。太子不是个谄媚的性格,这点福儿很清楚,所以他为何连衣裳都不换便要去伴驾? 只有一个可能,他清楚自己衣着光鲜地前去见元丰帝,恐有招来猜忌之嫌。 可两人是亲父子,方才人慌马乱,太子可是一直顶着雨在外头,整整淋了大半个时辰。 难道陛下从这点就不能体谅太子,容他换身衣裳再去伴驾? 这父子之间的关系难道真就差成了这样? 是太子想多了,还是…… 福儿越想头越疼,她并不清楚太子和元丰帝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所以分析这些无疑是她在为难自己。 另一边,太子在元丰帝的车前立了许久,才被召进去。 “怎么湿成了这样?” 元丰帝额上包着一圈白布,脸色有些发灰,神情萎靡中还夹杂着残留的惊怒。 卫傅看了身上一眼,恍然道:“父皇勿要担忧儿臣,儿臣……” “你母后呢?她怎么没过来?” 卫傅愣一下,明白过来。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怕换了衣裳,被父皇猜忌,所以他任自己湿着。其实他也有点想向父皇表功的意思,想向父皇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太子。 平时见到皇弟们因一点事向父皇表功,便受到父皇的夸奖,他其实也很羡慕。 事情做了,偏偏又说不好讨喜的话,还在想怎么说才自然。 谁知这一切不过是他庸人自扰,其实父皇并不在意他是干的还是湿的。 “母后受了惊,车厢又进了水,有些着凉了……” 元丰帝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从他的神色能看出,他似乎依旧沉浸在惊疑不定中。 “你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儿臣告退。” …… 天空透着一种别样的澄净,到处湿漉漉的,空气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往日纪律严明的禁军侍卫,因为这场突来之雨,几乎人人都湿了个透顶。他们穿着甲胄,不同常服,沾了水更是沉重。这会儿见雨停了,都跑到路旁彼此遮挡着把衣裳脱下来拧水。 卫傅下了车。 他怔怔地站了会儿,打算去看看母后,方才母后脸色不太好,也不知太医是否过去了。 走到车尾时,他听见车厢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见四周无人把守,他鬼使神差地停驻了脚步。 车里,元丰帝沉着脸道:“你说朕晕过去后,太子是先去了皇后车里,才来朕这?” 一直跪在角落的冯先道:“……陛下被撞伤晕过去后,奴才吓得肝胆俱裂,可当时雷声惊了马,侍卫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受惊的马……殿下是过了一会儿才来的,奴才也是事后听人说,殿下先去帮皇后娘娘稳住了车……” “太子也是先替皇后的车挡了雨,才来给朕的辇车挡雨?” “是。” “你派人去皇后那,代朕探望一二,太子不是说皇后受了凉……” 剩下的话,卫傅没有再听了。 他从骨子里泛起了冷,突然一下子竟觉得身上的湿衣格外难以忍受,匆匆往回走去。 经过皇后马车时,正好被从里面出来的迎春看见。 “殿……” 直到卫傅走过去后,迎春才回过神来,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晴画小声道。 迎春往里头看了一眼,娘娘喝了姜茶后,估计是暖和了,正窝在褥子里睡得香甜。 “是殿下……” 两人小声了说了两句,也不敢多说,怕吵醒娘娘。 另一边,福儿喝了茶后,觉得浑身懒洋洋的。 见炉中还有炭火,她让念夏别煮姜茶了,换了个壶烧热水。 她寻思等太子回来肯定要用上热水,与其再跑后面找尚食局,不如自食其力,烧一些是一些,先将就着用便是。 她有点想睡觉,但担忧着太子,便强撑着。 可瞌睡来了如山倒,哈欠是一个连着一个,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湿润冰凉气息的人卷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 卫傅径自不言,只沉默地脱着身上的衣裳,念夏被吓得赶忙滚到车外去了。 福儿见他脸色,就知他肯定心情不好,也不说话,帮着他脱衣裳,又把风炉上的热水兑进盆里,服侍他擦身。 太子身上很凉,指尖不小心触到就是一阵冰凉感。 福儿转头摸出剩下的一块儿姜,用指头捏碎了混进热水里,用帕子蘸了混了姜汁的水,先给他捂一捂,再使劲擦一擦腿脚。 擦完,用干净的水再擦一遍,帮他换上干净的衣裳。把他的发髻也拆了,洗是没办法洗了,只能用帕子蘸热水擦一遍,然后散着等头发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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