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面上平静,可闪烁的目光和紧握的手,显示他并不如表面那么淡定。倒是科莱粟部的彭德铎郡王安静得异常,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巴哈利察亲王可不接受二人的解释,怒道:“还不是你们不甘大燕皇帝与我阿蒙纳部亲近,觉得阿蒙纳部压在你二部头上,才会投靠宣王,用大燕的话来说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萨克图郡王被骂得有些烦躁,道:“你说是就是了。” 彭德铎郡王道:“宣王大势不可逆,大燕不管谁当皇帝,与我们关系都不大,明哲保身,难道你想被那虎威炮对准自己的部落?我本以为宣王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 听完这些话,巴哈利察亲王脸色更加难看了。 “所以你们早就和宣王有合谋……” 萨克图郡王站了起来,打断他的话:“什么合谋不合谋,不过是袖手旁观!” 这场大阅可不光是大燕对草原各部的威慑,还是宣王用来威慑他们这些人的,来到这里的草原各部不下十几个,在经过最起初的混乱后,都只是带着自己的人静观,哪一边都不参与。 只有巴哈利察亲王傻,竟要去给大燕皇帝护驾,被沙哈里部和科莱粟部合伙给打了。 彭德铎一开始可没想跟巴哈利察打,骚乱开始时,他下意识觉得是不是大燕要对自己等人不利,就带着手下几个人闯营了。 谁知闯了出去,面对的却是外面早已埋伏好的千军万马。 于是他又掉头了,回来和沙哈里部趁机跟阿蒙纳部打了一场。 “我们跟你打,下手还有深浅,若是别人来打你,你小心事后被报复。” 他们草原上自己人打,可以说是趁机报复解决旧怨,和别人打起来,谁知道这场动乱后谁会赢?不管哪一方赢,最后都会被大燕报复。 所以说彭德铎和萨哈图其实是耍了个滑头,代价不过是阿蒙纳部被打得有点惨罢了。 这句话成功让巴哈利察亲王坐进了椅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另一处宫殿里,也在上演差不多的场景。 只是这些大燕的官员们,无法像蒙古人那边选择两不相帮,而是必须要有个抉择。 他们更惨,根本不知当时外面的局势。 只知道外面乱了起来,而他们都被抓了。 一开始根本不知抓他们的是谁,还以为是蒙古人,后来才发现是自己人。他们被装进马车,像运送猪猡一样送到了这里,有些反抗激烈的,当场就被杀了,余下的也不敢再反抗。 还有的人是在住处被抓,在行宫被抓,随着送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才拼凑出一个真相,宣王反了。 陛下死了,宣王反了,太子皇后被宣王所擒,其他的皇子嫔妃一个没跑掉。据说有嫔妃在动乱中死去的,但死的是谁,大家不知道。 知道是宣王谋逆后,有些大臣骂了起来,骂宣王乱臣贼子,猪狗不如,人人得而诛之。 可他们从天黑骂到天明,不管他们怎么骂,都没有人理他们。 整个宫殿,所有的门窗都被锁死了,里面连床榻坐具都没有,被关在里面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坐在地上,要么站着。 可坐在地上骂人哪有威势,而人站久了也会累啊,尤其这些大臣年纪都不小了,受了一夜的惊吓,哪有这个体力,又一夜水米未沾。 “来人,来人!” “他这是打算把我们永远关着?!他怎么敢?!” 开始还有人附和,等到中午时,也没见有人送来水和食物,很多人都不愿说话,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又过了一夜,这里的骂声终于消失了。 随着一道低沉的嘎吱声响起,外面大片的阳光卷了进来,让里面的人不禁伸手挡在眼前。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宣王。 “宣王,你竟敢谋逆……” “你这个乱臣贼子!” 宣王淡淡道:“本王可不是谋逆,本王只是拿回应属于自己的皇位。” “当年先皇不满太子骄奢淫逸,结党营私,准备废掉太子,谁知先皇突然暴毙,废太子无疾而终,太子登基即位。当时先皇协同心腹大臣准备废掉太子时,曾在密函中属意改立本王为太子。 “……可当时本王在外打仗,得知先皇驾崩的消息后,已经赶回不急了。在路上时,太子已登基,又得知当时事发突然,太子曾协其党羽关闭九门,全城戒严,直至登基大典完成,才开启九门。 “本王心知若此时赶回京城,定然不讨好,只能掉头回去。多年来本王谨小慎微,伏低做小,常年驻守边关,不过是为了自保。这些事虽过去了很久,但一些在朝多年的大人们应该知晓,怎好在此时指责本王谋逆?” “本王是谋逆?本王不是,本王不过是历经多年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罢了。”
第36章 这一番话让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起来。 有人道:“你说先皇曾属意改立你为太子,就是先皇属意了?宣王你未免太自作多情。” 此人言语如此生猛,让众人不禁看了过来。 是忠武侯,也是元丰帝的亲舅舅。 如今元丰帝已死,忠武侯与他这等关系,自然也活不成,昨儿骂宣王最狠的也是他,可惜是个酒囊饭袋,身子骨早已被酒色掏空,骂两句歇三下,此时看似义正辞严,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是色厉内荏。 宣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让身旁侍卫递给了人群中稍显比较冷静的大臣。 对方看了下后,对其他人道:“是写给乔首辅的密函。” 密函是宫里密函的式样,看信封及其中纸张,也是有些年头了。打开一看,正是先皇的亲笔,其上还有先皇的小印。 信是写给乔首辅的,其中所商议的正是改立太子之事,也确实有提到打算改立宣王为太子一事。只因太子还未被废掉,只兼带着提了一句,大多说的是让乔首辅联合朝臣,以及注意太子党羽之事。 这位乔首辅,姓乔,名其章。 乃先皇心腹,如果算上元丰朝,算是三朝元老。只可惜晚年未得善终,元丰帝登基后没多久,就受朝中党派攻讦,饮憾告老,最终死在了还乡的路上。 此事虽过去了十几年,但朝中依旧有人记忆犹新,当年元丰帝登基时,朝堂上乱了一阵,被攻讦抑或是落马的朝臣不在少数。 若宣王此言为真,这封信也是真的,那么当年乔首辅为何突然提出要告老,也就不难理解了。 信在数个大臣手里传递,最终又回到吏部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孟河手中,他捧着信,老泪横流,道:“没想到恩师当年竟是因此才……”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孟阁老当年正是那位乔首辅的学生。 一时间,殿中寂静至极。 只有忠武侯还在跳嚣说这信是假的,一切都是宣王胡编乱造,说宣王弑君,如今先皇和陛下都死了,自然黑白由他说。 他甚至还要上前去抢那信,被宣王身后的侍卫制服在地,又将其拖了出去。 这一番局势转变让人目不暇接,孟阁老说出那番话,显然是默认了宣王所言。可此事到底是真是假,众大臣心中依旧有疑虑。 毕竟他们这些人多年来在朝为官,见过太多太多的事,此事如若造假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宣王伪造出一封书信,再把孟阁老埋进来当钉子即可。 “那宣王你是怎么拿到这封信的?”有人道。 此人也提出了异议,但言语之间比方才忠武侯要客气了太多。 “此信是乔家人送到本王手中的,当年乔首辅病死在还乡路上,临死之前怕家人受到牵连,让乔家人将此信送到了本王手上。若各位大人不信,本王可命人把乔家当年经手此事的人送来,不过人不在承德,恐怕要等些日子。” 宣王说得风淡云轻,似不惧任何异议。 可不管众人心中是否还有疑虑,此时也不敢当面道出。 “孰是孰非,本王皆已道明,还望诸位大人提早做出决断,以免横生是非。” 说完,宣王便走了。 大门再度被关了起来,不过在被关闭之前,有人送来了许多白面馒头,和一些清水,还有两个马桶。 这简直是解了众人之急,大门一被关上,就有人急不可耐地提着马桶,寻了一处无人的宫室。 被关的这一天两夜里,饥渴也就罢,便溺是最大难题。 开始还有人觉得有辱斯文,不肯随地小解,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了间空的宫室解决。 可小便能解决,大便又该如何,这马桶送得当是急时。 等这群蓬头垢面衣着凌乱的大人们解决完问题,又捧上清水和馒头,有人还在嫌弃自己没净手,有的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暂时解了饥,也有精神说事了。 有人问道:“这种情形,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有人下意识往孟阁老望去,显然还忌惮他有可能是宣王的人。 一番犹豫,几个人去了一旁商议,有人坐在原地只管填饱肚子,其他暂时不多想,孟阁老身边也聚了几人,在问他该怎么办。 孟阁老看了看手中馒头,苦笑道:“怎么办?本官也不知,不过宣王显然没给我等选择其他的余地。” 别看宣王似乎对众人很和善,还给他们送了所需之物,可人还是关着的,显然没打算放他们出去,临行前又说了那么一句话。 提早做出决断,什么决断? 免得横生是非,什么是非? 宣王显然深谙棒子加大枣的道理,先给出你们转为效忠我的理由——如果先皇暴毙,真与元丰帝有关,说明其得位不正,宣王有先皇属意,诛杀元丰帝,不过是匡扶正统。 不管是从人情,还是从大义都能说过去。 众臣转为效忠他,自然算不得是乱臣贼子,也不算是为保性命,投靠叛王,不会让众人在名义上有损。 要知道为官者最重清誉,谁也不想遗臭万年,被记在史书上被人口诛笔伐。 所以理由给了,威胁也来了。 若是他们不识趣,宣王不介意关他们一辈子,或者直接让他们枉送性命。 孟阁老说出的话,其实所有人都在听。 这其中道理,他们自然也懂。 “就是不知京城那如何了?咱们被关在行宫,想必行宫和承德都尽在宣王掌握中,就是京城……” “你们忘了宣王是从何处来承德的?” 京城。 六部五寺中,大半高官都跟来了承德,少部分和底层官员留守京城。若太子没被擒也罢,偏偏皇后和太子皆被擒,京中群龙无首,恐怕要讨伐宣王都不能。 宣王既能拿出这等说辞,来说服他们,自然有一套说辞留给京城那边。毕竟看宣王架势,显然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出手了,肯定不会留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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