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里头到底装了多少银子啊? 如果让他们知道,里面还有金子,估计更要咋舌了。 不过没人敢吱声,只有那个别人瞅了瞅牛大花,心想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要心疼死,以为是个吃白饭的,没想到推了个财神出去。 福儿将袋子拿过来,伸手在里面摸了个银锭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个当我们最近在家吃饭的伙食花销。” “你在家里吃饭,还要给家里钱?”王铁栓不赞同道。 “福儿,你收回去……” 福儿笑着道:“爷,说好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呢?” “你啊你!” 王大柱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力地挥挥手,这事就算这么定了。 不过这事并没有这么完,王大柱看了看众人道:“人多了,心思就多,家不好当,不过规矩是规矩,都按照规矩办事,家里才不容易闹矛盾。” 说着,他看向牛大花:“以后除了逢年过年,跟老二说没事别回来吃饭了。” 这是把王铁根没事就回来蹭饭吃的最后一条路也给堵了。
第54章 福儿先走了,其他人从正房鱼贯而出。 回到东厢后,牛蓉儿对王兴齐说:“你说奶会不会心疼?这下把小姑子得罪了,把二叔回来拿吃拿喝的路也堵死了,指不定这次连二叔也要得罪?你说三妹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银子,难道三妹夫还真是个富家子弟?家里遭了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牛蓉儿一说话,王兴齐就知她在想什么。 遂瞥了她一眼,警告道:“你少给我在福儿身上打主意,我跟你说你要是惹了她,一家子都饶不了你。” 牛蓉儿不禁缩了缩脖子,她今天算看出来,这家里最不能惹的就是这个刚回来的小姑子。 奶不过说了一句话,一家子都跳出来护着小姑子,把奶训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从关系上来算,牛大花还算是牛蓉儿沾着亲的姑奶,不是牛大花,她也嫁不了王兴齐。牛蓉儿也是嫁过来后,才知道姑奶在王家其实不当家。 就因为她和姑奶这层关系,连带她都得在这家里小心做人,丈夫管她特别严,不然今天也不至于牛大花被训成那样,牛蓉儿都不敢出来说话。 可偏偏牛蓉儿就吃王兴齐这一套,要知道当初想嫁给王兴齐的姑娘那么多,就因为她沾了层亲戚关系抢了先。 男人平时话不多,但板着脸训人的时候,特别男人。 牛蓉儿被一训就软了,细声细气道:“齐哥,你放心,我肯定不惹小姑。” 隔壁屋里,也在进行类似的对话。 不过孙荷儿素来比牛蓉儿老实,也比她会做人,所以两口子只是随意说了几句。王兴学让孙荷儿盯着些大嫂,别让大嫂嘴巴不住门,把家里的事往外说,给福儿两口子找麻烦。 福儿跟卫傅回了屋。 两人上了炕睡下。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所以当初我就说咱们要自己起房子,搬出去住。就算我爷我爹我娘我哥哥弟弟都对我好,但我爷有我奶,我哥他们还有嫂子,远香近臭,住几天行,住久了就会生事。” 两人躺在那儿,灯已经熄了。 福儿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家,又从小家扯到当初皇后娘娘管着的后宫,其实道理都有一样,人多了,心思就各异。 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利益,因为家小家贫,利益冲突不过是三瓜俩枣,即使闹到最大,顶多是打一场。 可宫里的利益太大,若是再牵扯上前朝,那利益就更大了,才会有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拉帮结派,党同伐异。 自打被圈禁以来,尤其是流放这一路,到来到王家。 日子虽然不长,但给卫傅的感悟特别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从这一刻起他才开始认识这个世界。 而以前他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虚的,是有人故意做出的花团锦簇,他的脚从没有踩实,他被人捧上了天,这一刻才回到实地上。 “你竟然还会因小以明大,借家可喻邦,也算是难得。” 福儿听出他声音里的轻笑,转过脸来道:“你别跟我拽文,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这句话出自哪本书,但我爷从小就跟我说了,咱不懂的,咱就多看,不懂装懂,傻聪明,不懂装懂还喜欢瞎嚷嚷,那是蠢。不懂就闭上嘴多看看,看多了,自然就懂了。” 卫傅格外感叹:“你说得有道理。” 两人几乎脸挨着脸,被窝里也热,下面烧着炕,被窝里还有个火炉子。 以前福儿自己睡,脚总是不热,现在倒省事了。她把脚往他腿窝里钻,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终于不动了。 躺了会儿,她已是睡意朦胧。 “我都一直忘了问你,你跟我回家来后,有没有觉得委屈啊?” 毕竟以前是太子,现在没有锦衣玉食,只能穿着土布的大棉袄大棉裤,还要帮着杀猪。 可话问完,她就没撑住睡着了。 卫傅接着外面的雪光,看看她睡态娇憨的脸蛋,又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小声说了一句。 “没有。” 他觉得挺好,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清楚地认识自己。 是褪去了太子的光环,去认识那个只叫卫傅的人。 乡下人睡得早,早上起得也早。 不起也不行,外面天才刚亮,顶着大红鸡冠子的公鸡已经跳到院墙上,用鸡鸣声唤醒沉睡了的人们。 昨儿杀了年猪,没顾上起油锅,今天就是起炸锅了。 于是福儿又跟着吃欢了,赵秀芬在那儿炸,她跟在旁边吃。现炸现吃,吃得小嘴油油的,她还让娘把猪肉切条腌了拌上粉子,炸了给她吃。 出锅时撒上些细盐,和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佐料,香得那叫一个,毛丫和毛蛋都围着她转,一口一个小姑姑。 小孩有好吃的就勤快,卫琦就躺在炕上,看着福儿捧着一碗好像是炸肉的东西,用炸肉条指挥着那两个小崽子跑进跑出忙活。 这个扫扫地,那个搬个凳子,用这么小的小崽子,她就不亏心? 卫琦打从知道当初他以为是个小太监,实则是个小宫女后,他就意识到这小宫女是个狡猾的。 尤其事后他还被母妃训了,说那小太监让你打三皇子你就打?得罪人的事让你干,你傻不傻?她怎么没让太子上去打呢? 现在母妃丢下他走了,这小宫女成了他嫂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别望,你要赶紧好,你一天不好,这些好吃的你都没份。” 卫琦偏过头,不去看她。 他现在除了能动动头和手,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你要是实在馋,一会儿我给你把粥里放点肉煮了。真可怜,瞧孩子馋的。”福儿对卫傅道。 卫傅看了她一眼,又瞄了瞄炕上的老五。 “她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确实不能吃这些。” 说话的同时,福儿往他嘴里塞了根肉条,卫傅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自觉,当即顾不上卫琦了。 福儿感觉吃饱了,把碗塞给卫傅,上灶房去了。 乡下的土灶一般都是呈三角状,一主一副两个灶眼,中间夹着一个小灶眼。这个灶眼平时用来烧热水,可以保证一直有热水用。 当然也可以用来煮粥。 福儿掀开粗瓷沙罐上的盖子,看了看里面的粥。 赵秀芬道:“早就煮好了,黏稠得很。” 福儿满意地点点头,去库房里割了一小条瘦肉出来。 她娘又道:“你干啥?是要给他炒个肉吃?你不是说他现在不能吃大油大荤?” “我给粥里放点肉,免得光吃白粥,人哪受得住?” 赵秀芬道:“再没听说煮粥里头还要放肉的,你别瞎弄,到时再吃不了,糟蹋了这么好的米粥。” 倒不是她舍不得那点子肉,就是没听说过这种吃法。 “我没瞎弄,宫里那些娘娘们吃粥都是这么吃的。”福儿道。 其实并不是,宫里的粥大多都是甜粥,总要配些红枣莲子百合什么的煮。咸口粥是师傅弄出来的,因为福儿不喜欢吃甜口的,偶尔若是吃粥的话,师傅就弄成咸口粥的。 一提起师傅,福儿又想师傅了,不免黯然。 赵秀芬见女儿突然不说话了,心里在想这丫头莫是生气自己说她瞎弄?正忐忑着,就听见福儿扬声叫‘毛丫’。 很快,毛丫和毛蛋两个小的颠颠跑来了,来了后还亲热地叫了声姑。 小孩子就是好哄,给点好吃的,才两天,这姑都比爹娘还亲。 “去给姑掰点菜叶子去,再弄两根小葱。” 菜叶子也就是白崧叶子,王家什么都不多,白崧最多。 也不光他一家这样,而是关外家家户户都这样,一到天冷,想吃菜就只有白崧萝卜之类的能吃了,再来就是腌的酸菜。 至于小葱,家家户户都用破盆子种着几盆,扔在屋里。屋里暖和,也不怕冻死,现吃现掐。 “你指挥他俩做甚,他俩这样小,能干事?”赵秀芬道。 “怎么就不能干事了?小时候大姐二姐,大哥二哥,还有我跟多寿,不都是不大点就帮着干活?现在是能干活的手多了,娘你才觉得他们不能干活,你忙你的去,别管。” 母女俩在这打嘴官司,俩小的已经把东西弄来了。 菜叶子撕得七零八碎的,但还记得姑的交代,只要叶子不要菜帮,小葱倒是挺完整。 福儿接过来,夸两人道:“等着啊,等会儿姑给你们做好吃的。” “姑,做啥好吃的?”毛蛋流着鼻涕道。 “你等会就知道了。” 福儿把菜叶和小葱拿去洗了,拿到案板上和刚才的瘦肉一样剁碎,剁完了拿去灶台前。 先把碎肉放进沙罐里,边放边搅,很快肉的鲜香和米粥混合的香气就出来了。再放剁碎的菜叶,再丢点盐巴进去,搅合几下,就可以把沙罐拿起来了。 拿沙罐时,赵秀芬没让女儿动手,自己去把沙罐提着放在了案板上。沙罐蓄热,从火上提起来后,里面还咕噜咕噜地煮着。 随着翻腾,香气四溢。 赵秀芬疑惑道:“难道还真能这样吃?” 福儿道:“当然能这么吃了。娘,我煮得有多,这一罐家里一人一碗没问题,再配点炸小鱼,热点馒头啥,中午就不用做饭了。” “那行,我来热包子。” 福儿先盛了一碗,给卫琦端去,两个小的跟在后面。 见她真给自己端好吃的了,那俩嘴馋的小东西跟来就是佐证。卫琦复杂地想,也许她也没那么坏? 谁知福儿把粥端来后,根本不喂他,而是放在炕边,让他看着,说还烫,要凉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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