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墨绿色锦衣,鹤纹玉鞋踏在地砖之上,发出些微不可闻的声响。 傅云饮见莹雪歪斜在炕上,且脸色惨白的吓人,便欺身上前将她轻轻抱起。 将莹雪抱到床榻上后,他才顺势坐在床沿边上,眸光近乎贪婪地将莹雪的睡眼瞧了个仔细。 睡熟的莹雪也不知做了什么噩梦,那双柳眉仍深深地蹙起,瞧着便让人心生怜惜。 傅云饮正想替她抚平蹙起的柳眉时,莹雪却忽而翻个身,嘴里还不停地嗫喏着些什么。 声音微若的叫人听不清楚。 傅云饮只得凑近到莹雪的嘴巴,她呼吸时吐露出来的热气飘入了他的耳畔,愈发让他心痒难耐。 起了那点歹念之后,傅云饮便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一番,如今莹雪这般抗拒自己,自己竟还想着与她做那些事? 他将她关在这珍宝阁内,并不是为了霸占她的身子,而是盼着她能早日回心转意罢了。 “爹爹,娘……”莹雪边嗫喏着,边有两行清泪倾注而下。 傅云饮听了后心里也很是不好受,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如何会放弃莹雪的一家人? 这事也只能怪那二皇子心思毒辣罢了,自己选了大皇子是为了千秋大业,可却深深地伤了莹雪的心,连带着自己也心如刀绞。 “墨书……” 莹雪的这一声,却让傅云饮僵在了原地。 呼唤完墨书之后,莹雪也不知又做了什么噩梦,竟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傅云饮见她如此伤怀,不免自嘲一笑道:“为着他,你才会这般伤心。” 说罢,便觉得自己的两颊火辣辣的疼痛,就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一般。 他只觉得这珍宝阁内无比逼仄和令人窒息,立时便站直了身子,往外走了几步后,又退回来给莹雪掖好了被子,这才踏步离去。 待脚步声渐远后,本该正在熟睡的莹雪却忽而睁开了自己的杏眸,听到傅云饮离去后,她这才放下了心。 傅云饮将自己看管起来的这几日,每逢深夜,总会趁着自己熟睡的时候来偷偷瞧一瞧自己。 他虽刻意放轻了脚步,可富贵惯了的世子爷,服侍起人来难免会有些毛毛躁躁,也总会发出些细微的声响来。 莹雪素来是个醒觉之人,她醒来后便闻到了傅云饮身上熟悉的清香味。 她打定了主意要去登州陪伴自己的家人,也打定了主意要脱离傅云饮的桎梏,便故意念起了墨书的名字才刺激傅云饮。 傅云饮的反应也如她设想的一般,愤怒地起身就走。 如他这般的天之骄子,最容忍不了的便是身边之人存有异心,更何况自己心心念念的墨书还是他最瞧不起的小厮出身。 莹雪想,既然傅云饮不肯放走自己,那便互相折磨吧,谁也别想好过了去。 这夜里,傅云饮落荒而逃,心里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便气冲冲地往端方院走去。 他知道是刘婉晴多嘴多舌,将外头的消息告诉了莹雪,只是不知她是从哪儿知晓了自己那么多事,这才能画蛇添足地说给莹雪听。 傅云饮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行动间不慎拉扯到了脊背上的伤痕,他这才停下休整了会儿,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内花园的假山后头。 这里便是自己与莹雪初次相见的时候,若没有那日的匆匆一瞥,自己今日又怎么会这么狼狈? 头上月色渐微,傅云饮却仍是朝着假山的方向走去了几步。 一靠近假山,他便听见了一阵男欢女爱的激烈喘息声。 女人的声音娇媚入骨,且说的话也放浪形骸的很儿,仔细听来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之感。 男人的粗喘声却更好分辨些,张扬又肆意,还有些少年意气在,像极了自己的二弟傅云萧。 傅云饮忍不住蹙起了眉,因耳畔充斥着的声音太过不堪入目,他便轻轻咳了一声。 傅云饮发出的这点声响险些让里头的这对男女吓得魂飞魄散。 娇声、喘气声一并息止。 而后是一阵衣物布料的摩擦声传来。 傅云萧套上外衫后,便干笑着从假山后头走了出来,他瞧见了月色下立身挺直的傅云饮,心里只暗骂了一句倒霉,便笑着迎了上去。 “大哥怎得这么晚了还不睡?”傅云萧的话里尽是讨好之意。 傅云饮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且脸颊上又有潮红之色,只道:“你成婚不过两月罢了,如何就这般行事?” 傅云萧只敷衍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是想尝尝野味的缘故。” 傅云饮只当他嘴里的“野味”指的是府上哪里的小丫鬟,便道:“既毁了人家的清白,就该给她个名分才是,不拘是通房还是小妾,总不能这般肆意行事。” 傅云萧郑重其事地应了,又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假山后头的动静,心里料想着刘婉晴必寻了条小路逃走了才是。 傅云饮敲打了傅云萧几句后,也有些意兴阑珊,便说道:“快回自己院里去吧。”说着,自己便往端方院的方向走去。 如今这个时候,刘婉晴应当是睡熟了。 傅云饮虽心中有气,却也不想在端方院内大吵大闹,便走到了正屋门口,与正在打盹的冬至说道:“去将大奶奶唤起来。” 冬至正在昏昏欲睡之际,忽而听得一阵低沉的男声,她被吓得身子一颤,随后便瞧见了近在咫尺的傅云饮。 “世子爷。”冬至面色惊惶地说道。 傅云饮不曾将一个丫鬟的异样放在眼里,便说道:“去将你们大奶奶唤起来,我有事要与她说。” 冬至却犯了难,正屋里哪里有大奶奶的影子?世子爷等闲从不踏足她们端方院,如何就挑了大奶奶和二少爷私会的时候来了。 若是被世子爷发现了,她这个给大奶奶放风的丫鬟还能保下命不成? 冬至便惊慌失措地说道:“世子爷,大奶奶……大奶奶她身子有些不……适。” 这番话说的磕磕绊绊,连傅云饮也听出了里头的关窍,他便肃着脸与冬至说道:“既是你们奶奶身子不适?你怎么还在廊下打盹?怎得也不进去伺候?” 冬至答不出话来,额上渗出了些冷汗,神情愈发的惊惶。 傅云饮便板下了脸,说道:“是你们奶奶心虚,不敢见我吧?” 他指的自然是刘婉晴在莹雪跟前挑拨离间的事儿,如今闹得莹雪和自己离了心,她生怕自己会寻她问罪,便索性躲了起来。 可这话听在冬至的耳朵里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只当是大奶奶和二少爷的私情被世子爷发现了,如今兴师问罪来了。 大宅门里这等兄弟阋墙的阴私之事被自己这人微言轻的小丫鬟知晓了,为了保全世子爷和二少爷的名声,多半是要将自己活活打死才是。 冬至越想越害怕,便忍不住跪在地上哭求道:“世子爷,求您饶奴婢一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鬼使神差间,为了活命的冬至便又说道:“奴婢与莹雪曾有些交情在,还望世子爷看在莹雪的面子上,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她哭的声嘶力竭,且大有停不下来的态势。 傅云饮心内疑惑,自己平素可不是个动辄就爱打骂丫鬟下人的残暴性子,更没有将人随意打死的先例在,这冬至为何如此害怕? 自己与刘婉晴之间的恩怨,如何会迁怒到她这个小丫鬟身上? 傅云饮越想越不对劲,正要开口询问之际,却听得回廊的侧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世子爷大半夜的来我的院子,是为了磋磨我的丫鬟吗?” 却是刘婉晴披着一件外衫,那张乏善可陈的脸蛋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别致动人。 且她如今走路间有些弱柳扶风的媚态在,身段也比从前婀娜惑人的多了。 傅云饮惊讶于刘婉晴的这般变化,便开口问道:“大半夜的,你如何不在房里?” 刘婉晴莞尔一笑,语气淡薄地说道:“我去庭院里赏赏月。” 既正主来了,傅云饮便也将冬至方才的异常表现抛之脑后,只上前与刘婉晴说道:“我只问你,那日去珍宝阁与莹雪说了什么?” 刘婉晴未曾遮掩,脸上也无任何惧怕之色:“自是说了她家人流放去了登州一事,还有爷去端阳侯府看望了三妹妹这事。” 她这幅坦坦荡荡的样子倒让傅云饮有些词穷。 前几日的事儿当真是奇怪的很儿。 莹雪如何会知晓自己与二皇子密探的话语,如何会知道自己在她家人和大皇子之间做了选择? 这些事,自己有意瞒着他,除了身边心腹之人,以及贺云洛和大皇子其余的幕僚,断不会有旁人知晓。 他查来查去,也只查到了刘婉晴突然造访珍宝阁一事。 可刘婉晴是个女眷,整日里又足不出户,如何会知晓那么多的消息? 自己的心腹也断断不会被她收买了去。 傅云饮愈发摸不着头脑,只斜着眼瞪着刘婉晴:“可是你告诉了她,大皇子和她家人一事?” 刘婉晴只疑惑不解地望向傅云饮,说道:“爷在说什么?我怎得听不明白?” 一番对峙之后,傅云饮便也失去了再与刘婉晴多说的兴致。 除了刘婉晴,并无旁人踏足过珍宝阁。 所以这事只能是她说的。 若当真是刘婉晴告诉的莹雪,那自己便要好好检查一番自己的“心腹”了。 他索性不再与刘婉晴废话,只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往后都不许再出端方院一步,你身边的下人规矩都学的不大好,我便替你换一批吧。” 说罢,便拂袖离去。 待傅云饮走远后,冬至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去搀扶住了刘婉晴,道:“大奶奶,世子爷怎会突然来我们端方院?” 刘婉晴方才虽装的一副无所畏惧的坦荡样子,可内里却已是强弩之末。 今夜,她为了寻求刺激,便与傅云萧相约在假山处私会,谁成想竟会撞上傅云饮。 幸而她从小路绕回了端方院,不然今夜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刘婉晴长吁了一口气,由冬至搀扶着进了正屋。 待喝下一碗热茶以后,她才说道:“他是为了自己心上的那块肉才来寻我撒气,不是为了旁的事。” 冬至心里也是一阵感叹,大奶奶胆子也太大了些,独守空闺的确是会倍感寂寞,可她也不该和二少爷有私。 若是有朝一日被发现了,这可怎么了得? 刘婉晴见冬至在自己身侧瑟瑟发抖,便笑道:“你怕什么?若有一日被发现了,被休弃的也该是我。” 冬至只在心内腹诽道:你最多只是被休弃而已,可我这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却是死路一条了。 “我只思忖着,和傅云萧行了那么久的事,怎得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怀不上孩子,我如何能将傅云饮骗到我房里来?”刘婉晴神色忧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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