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苏瑶见莹雪被这般无视,忍不住出口道:“娘,这个太太好凶。” 莹雪叹气,回首对傅苏瑶说道:“阿得,在外头要喊我姨娘,那位可不是什么太太,你要叫她母亲,明白了吗?” 傅苏瑶却撇起了嘴,她哪里明白什么尊卑身份,还以为是莹雪不要自己了。 她便放声大哭道:“娘有了弟弟便不要阿得了。” 莹雪又心疼又气愤,只得将傅苏瑶抱进怀来,哄道:“娘最喜欢阿得了,怎么会不要阿得呢?” 话音未落,身后便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男声:“往后你是平妻,阿得自该叫你娘才是。” 莹雪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瞧声音的主人,却见傅善匀正铁青着脸站在不远处的垂花门外。 再凑近几分,便能瞧见他眼里的疼惜之意。 傅苏瑶听得祖父的声音后,便也止住了哭声,跑到了傅善匀身旁,破涕为笑道:“阿得见过祖父。” 向来神色冷硬的傅善匀眉眼柔和了下来,一把将阿得抱起后,才与不远处的莹雪说:“孩子还小,没得说些尊卑体统的话惹她伤心。”说完,便径直进了沈氏的院子里。 留下莹雪一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若她记忆没有错乱的话,国公爷可是以“身份尊卑”为理由屡次阻拦自己抬平妻。 如今的态度着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姨娘,咱们也进去吧,总要知晓世子爷的消息才是。”睡荷道。 莹雪这才回过了神,由睡荷搀扶着进了沈氏的院子里。 沈氏的神情没有前几日那般爽朗,人也瞧着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莹雪进门时,她正在逗弄刘婉晴怀里的女婴。 瞥见莹雪怀里的恒哥儿后,沈氏便打从心底地开怀大笑道:“阿得,快来祖母身边坐着,一起瞧瞧你弟弟。” 傅善匀便把阿得抱在了沈氏膝上。 刘婉晴冷眼旁观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又见自己的女儿被沈氏冷落了,心里只觉得讽刺至极。 自己这个正妻分明才像是小妾。 莹雪的眸光总若有若无地往刘婉晴身上瞥去,见她面有怒色,便故意与沈氏说道:“怎得不见二奶奶?阿得可念了许久的生哥儿。” 傅苏瑶鼓起嘴来:“我才不念着他。” 傅善匀与沈氏皆笑作一团,只道:“一会儿便来了,咱们且等一等吧。” 约莫过了一刻钟,傅云萧与黄瑛鹂才姗姗来迟。 莹雪坐于下首,从傅云萧进屋开始便把目光放在了他与刘婉晴之上。 这二人,当真有私情吗? 她兀自沉思,坐于上首的沈氏却语重心长地说道:“京里的局势不好,云饮在宫里一直没个信儿,我这颗心便当真睡不踏实。” 傅云萧对着上首的傅善匀与沈氏说道:“父亲母亲,儿愿去宫里瞧一瞧兄长。” 傅善匀竖眉喝道:“胡闹,你并无云饮的身手本事,此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沈氏也道:“云饮手底下的暗卫都候在了珍宝阁那儿,我的意思是让这些暗卫想办法去宫里瞧一瞧。” 这便是要莹雪将暗卫让出来的意思。 “你放心,这些暗卫去了宫里后,我会加派人手守在珍宝阁外。”沈氏又道。 傅云萧被驳斥后,心下有些烦闷,知晓刘婉晴与莹雪不对付,便道:“一个妾室本该恪守本分才是,大嫂院里尚且没有那么多暗卫护着,你又凭什么霸占着长兄的人手?阖该让出来才是。” 莹雪听了暗暗称奇,傅云萧竟当真敢在明面上偏帮刘婉晴。 若他们当真有私情,说不准恒哥儿被毒一事便是由这对狗男女一力策划出来的。 莹雪越想越恨,只是面上却不伸张,只对着沈氏与傅善匀说道:“妾身自然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太太放心,这些暗卫您尽可差遣,务必要探得世子爷的消息才是。” 沈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对着傅云萧说道:“这几日你也要小心巡逻,逆贼一党已数次与你父亲递信,要他尽快在大皇子与逆贼一派做出个决断来,若稍有不慎,赔上的便是我们傅家满门的性命。” “我傅善匀保家卫国数十年,立下战功无数,如何会做出谋逆正统的事来?”傅善匀的脸胀的通红,说出口的话也是气愤至极。 傅云萧素来害怕自己的父亲,为平息他的怒火,便进言道:“父亲只等着大皇子递出信来便是了,二皇子与三皇子可以里应外合,您与大皇子自然也可如此。” 傅善匀如何不知晓这个道理,他道:“谈何容易?二皇子与三皇子闹出这些乱子已七八天了,陛下却迟迟没有以谋逆之罪诸伐二人,大皇子这太子之位,兴许会有些变数……” 莹雪明白了傅善匀的难处,他既要保住镇国公府上下几千口的性命,又不敢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与二皇子为伍。 可若要他与大皇子共乘一条船,陛下暧昧不清的态度又让他无法抉择。
第85章 死亡 “傅云饮死了?” 弄清楚了镇国公府如今的处境后, 莹雪在回珍宝阁的路上皆有些怏怏不乐。 二皇子与三皇子勾结造反,姐姐该如何自处?还有远在登州的亲人们,可会被此事波及到? 她一时又担心起了皇宫内的傅云饮, 若他出了事,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恒哥儿与阿得便没了倚靠。 莹雪心里渐渐漫上了几分惊惧,若傅云饮出事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只得在心里祈祷傅云饮能平安归来。 许是为了证明莹雪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五日之后,去宫里调查情况的暗卫回了镇国公府。 那几个暗卫模样都有些狼狈, 只是神情间有些遮掩不住的颓丧:“世子爷为护住殿下, 与叛军厮杀了许久, 如今已伤重不治殉国了。” 沈氏听得此话,立时便两眼一昏晕了过去,哪怕刚硬如国公爷傅善匀, 听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傅云萧在一旁默默流泪, 刘婉晴则盯着自己怀里的女婴出神,仿佛没有生气的木头人一般。 莹雪只站在原地,抱着恒哥儿的手不断缩紧, 让怀里的恒哥儿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家之主傅善匀敛起了悲伤之意, 与那暗卫说道:“世子爷的尸首在何处?” “在东宫。”那暗卫回答道。 傅善匀便肃着一张脸, 通身身上皆是一股浸淫在战场上数十年的杀戮气息, 他回首与傅云萧说道:“好生照顾府里的女眷, 我去将你大哥的尸首抬回来。” 莹雪愣了足足半晌, 才从傅善匀中气十足的话音中明白了傅云饮已死一事。 她无法自抑地流下泪来,依稀窥见了往后自己与儿女的下场。 傅善匀迈步离去后,傅云萧果然收起了脸上的哀伤之色,先是吩咐婆子们将沈氏送回她的院子里去, 再让山嬷嬷去熬碗安神汤来。 吩咐了一通后,傅云萧的目光便似有似无地落在失神的刘婉晴之上,尚且留有些微红之意的眸子里闪过几分肆无忌惮的打量。 傅云萧便又派人将刘婉晴送回了端方院内。 而他待莹雪便没有这般客气,只斜撇了她一眼,便道:“且回去吧,兄长不幸遇难,你不拘是在珍宝阁里祈福诵经,还是去祖母那儿伴着青灯古佛,总要尽几分心意才是。” 莹雪未曾驳斥他,心内却是一阵荒凉,傅云饮尸骨未寒,傅云萧便拿起鸡毛当令箭,要想了法子磋磨自己了。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从未得罪过傅云萧,他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 思来想去,也只有刘婉晴这个缘故了。 莹雪带着儿女回了珍宝阁后,便枯坐了一下午,这才痛痛快快地为傅云饮与将来的自己哭了一场。 好在颐莲与睡荷仍对自己忠心耿耿,颐莲戴罪在身不便近莹雪的身伺候,睡荷便道:“姨娘切勿伤心,如今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莹雪却噙着泪推开了自己屋子里的窗户,望向珍宝阁内的满目寂寥,便道:“往常世子爷在时,人人都奉承讨好我,如今世子爷不在了,他们如何会把我放在眼里?” 睡荷见珍宝阁内不似往常般热闹人多,不少丫鬟婆子听闻傅云饮身死的消息后,便待莹雪没有往常那般尊敬。 往后应是二少爷当家,不少有门路的婆子皆去黄瑛鹂跟前卖好露脸。 睡荷忍不住啐了一口:“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姨娘平日里待你们的好,你们都忘了?且不论姨娘得不得国公爷与国公夫人的欢心,总有大小姐和二少爷在。” “从前我只想着不为奴便能好好过活,经了这样多人情冷暖之事,我总算明白了,不为奴为平民,兴许也会被位高权重之人当成牲畜宰杀,做了这妾室,看着是人上人般的风光,一旦世子爷没了,我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莹雪自怨自艾道。 睡荷见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双眼肿的如桃子般,便劝解道:“如何就是任人宰杀的鱼肉了?国公爷待大小姐极好,必会看在大小姐的面上妥善待您。” “善待我?就像今日傅云萧所说的一般,往后我的日子应当就是伴着青灯古佛孤苦一生了。”莹雪自嘲一笑道。 睡荷想再搜罗些话安慰莹雪,可想起这世道失了男人的妾室的下场,便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了。 比起被主家转赠给他人做妾,也许常伴青灯古佛也是条出路。 睡荷便道:“姨娘,您放心,我与颐莲定会一直陪着您,不让您一人孤苦无依。” 莹雪拍了拍睡荷的手,心中感慨万千:“我自己的下场自己明白,只是不忍让恒哥儿和阿得受这些苦楚,她们失了父亲,总要再寻个倚靠才是。” 睡荷听后只觉得莹雪言之有理,便道:“咱们不妨去老太太院子瞧一瞧?” 话音刚落,颐莲便火急火燎地跑进了珍宝阁内,面露惊慌地说道:“姨娘,不好了,老太太她……她过身了。” 莹雪惊得身子一晃,险些支撑不住,好在睡荷扶住了她,又问颐莲:“昨日还好好的,老太太今日怎么就过身了?” 颐莲带着哭腔道:“老太太听说了世子爷身死的消息,一口气没提上来,便去了。” 莹雪听罢便让睡荷去替她寻一件白色的衣衫来,并将自己头上的拆坏卸下,这才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沈氏虽晕了过去,可遇上了婆母过世这样的大事,山嬷嬷也不得不使了法子将她唤醒。 沈氏勉力支撑着为关老太太主持了后事,好在棺椁与幡仪早已备下,只是如今时局混乱,不好去相熟的人家送信。 莹雪在佛庵堂略站了站,便被沈氏打发了回去,道:“快回去吧,一会儿带着恒哥儿与阿得来祭拜一番就是了。” 莹雪在关老太太灵前哭了一场,便落寞地回了珍宝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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