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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夏至以及霜降成了刘婉晴的陪嫁丫鬟,为了博得刘婉晴的欢心,这三个丫鬟在私底下没少勾心斗角。 可这与莹雪没什么关系,她每日只顾着认真做活,多攒下些体己银子，可好补贴些家用。 大小姐出嫁前几日，黄氏难得给向晚阁其余的几个三等丫鬟放了日假,莹雪便趁着这个机会回了西葫芦巷的家中。 王氏一瞧见她便笑着迎了出来，说道：“雪姐儿,娘有件顶顶好事要与你说呢。” 莹雪一时也有些纳罕,把随身的包袱放在炕上后，便追问道：“娘,是什么事儿？” 王氏放下了手上的活计,一把揽住了莹雪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几日你姐姐的婚事便要定下来了，你姐夫虽只是隔壁华婶的儿子，可却生的人高马大，性子也纯善大方，与你姐姐堪配的不得了。” 见王氏如此喜悦,莹雪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只说道：“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今日我难得休沐,娘不如陪我去街上给姐姐买些头面？” 王氏摆了摆手，笑道：“你才多少月银？还容易才省下来了些,自个儿去买胭脂水粉玩吧。” 莹雪便道：“总要给姐姐尽份心意才是。” 京城里上号的首饰铺子都坐落在城东的永安巷里，而像莹雪这般出身的女子却只能去城西的宽窄巷子里买首饰脂粉。 她与王氏二人挑选了半日，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花二两银子买一副头面。 王氏虽疼爱长女，却也更顾念自己家的家计，便道：“这头面不值这个价儿，再选些别的吧。” 莹雪却摸着那头面不肯松手，见它色泽璀璨，摸起来又滑腻冰凉，便道：“这头面瞧着材质极好，二两银子是贵了些，可姐姐一生只出嫁这一次，便是贵点也指了。” 那掌柜的本已因王氏的话而拉下了脸，忽而听得莹雪如此说，脸上的神色便好转了许多，他道：“这位小娘子好眼光，这是产自南洋的玉珠，咱们已是在做赔本买卖了。” 莹雪莞尔一笑，指了指头面道：“劳烦掌柜的将这头面包起来。” 那掌柜兴高采烈地应了，自去将那头面收拾包好。 晚间归家时，莹雨与丝竹也恰好回家，一瞧见莹雪后，便笑着说道：“当真是稀客，还以为要等大小姐出嫁后，才能放你回家呢。” 莹雪上前去握住了莹雨略有些粗糙的双手，依偎在她身旁笑道：“姐姐过几日便要嫁人了，我得向大小姐讨个假才是。” 王氏正欲劝阻之时，外头却响起了春婶的声音。 “王姐姐，听说你家雨姐儿定下了亲事，我这便提着一斤腊肉来向你道喜了。”边说着，春婶便提着腊肉走进了王氏家中。 王氏瞧见春婶后，却偷偷瞥了莹雪一眼，随后则略有些心虚地一把拉开了春婶，压低了声音与她说道：“雪姐儿在这儿，可不能提那桩亲事。” 春婶会意，连忙用十分慈爱的目光望向莹雪，说道：“雪姐儿，春婶可好久没见你了。” 莹雪虽觉得春婶的目光过分炙热，心里有些升疑，面上却仍是温顺有礼地说道：“见过春婶。” 王氏拉着春婶去了厨房，与她密探了一阵后，方才笑着回了里屋。 莹雪用完晚膳，便听得自己的父亲方大轻咳了一声，语气和缓地与她说道：“雪姐儿，爹有句话要问你。” 莹雪搁下手里的筷子，问道：“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 方大瞥了一眼王氏，便说道：“你在刘府里当差的这些日子，可认识一个叫墨书的小厮？” 莹雪一愣，并不明白父亲这番话的意思，她回忆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有过几面之缘。” 方大又瞥了王氏一眼，王氏这才会意，将莹雨和丝竹都打发了出去，房内便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你春婶方才是来给你说亲的，你是家生子，嫁给小厮再好不过了。”方大肃容说道。 提到亲事，莹雪的两颊皆羞红了起来，好半晌都臊着脸说不出话来，直至方大又问了一句：“你意下如何？” 莹雪这才扭扭捏捏地回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听你们的。” 王氏心里高悬起来的那颗石头便落了地，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墨书那孩子也算是我自小便瞧着长大的，虽无父无母，可自身立得住比什么都强，况且他如今深得二少爷信任，将来说不准好会有什么好前程呢。” 方大也附和道：“咱们家不是那些捧高踩低，只在乎家世地位的人，墨书这孩子不错，这门婚事我瞧着好极了。” 等爹娘说完话后，莹雪才窘红着脸，声音微若蚊蝇道：“他……他可愿意？” 王氏见自家女儿臊红了脸的娇羞模样，便知她心里必是满意极了这桩婚事，便笑着打趣道：“我的傻姑娘，若不是他托了春婶来与我提亲，还能是我一人的主意不成？” 莹雪沉默不答，一颗心却忍不住躁动了起来，她自然知晓墨书是个好人。 上一回自己被冬至和霜降差遣着去大厨房领份例，提着那样重的两个食盒，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便是墨书出手帮了自己一把。 墨书…… 莹雪至极还记得那一日他与自己温声说话时的谦默之态，虽身着素衣，却有一些掩盖不住的清濯气度。 刘府里的丫鬟小厮皆对墨书百般称赞，只说他性子平和仁善，处事又公道侠义，每每二少爷要打骂哪个小厮时，皆是他将事担下来后求饶。 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应当是一件不错的事。 这天夜里，莹雪睡在家中的榻上，整夜的辗转反侧，一时想着自己在刘府做活时遇到的难事，一时又想起墨书那张素白似玉的俊秀脸庞。 从前她总觉得成亲这事儿离自己远的很儿，也曾幻想过自己的未来夫郎会是何等俊秀的人才。 一想到自己即将与墨书结琴瑟之好，她的心头便漫起些淡淡的喜悦之意。
第91章 墨书莹雪番外（二） 翌日一早,莹雪便回了向晚阁中。 临近婚事，向晚阁内的丫鬟婆子们都忙碌不已，莹雪一回院内，便被差使着去清点刘婉晴的嫁妆。 莹雪做事谨慎细心,虽不会写字,却也用了自己的法子将这些嫁妆暗暗记在心间。 没过多时,额上布满细汗的霜降便来了库房内,瞧见蹲在地上的莹雪后，神情也是一松，笑着说道：“就你还这么悠闲地躲在库房里了。” 话里尽是讥讽意味。 莹雪站直身子,与霜降说道：“大小姐让奴婢清点嫁妆。”言外之意便是她没有躲在库房里偷懒。 霜降忙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寻到个空档喘口气,当下也不顾着苛责莹雪,反而说道：“你清点的怎么样了？” 莹雪指了指眼前的红漆木嫁妆箱子，说道：“大件儿都在庭院里,马嬷嬷派人看着,小件我已对过嫁妆单子了。”说着，便递了张纸给霜降。 那纸上便写着刘婉晴此次嫁妆的小件物什，后头还用笔勾着几个勾号。 霜降盯了一会儿，望向莹雪的眸子里便有了几分疑惑之意：“你识得字？” 起初大小姐还没有定下陪嫁丫鬟人选时，那段时日霜降看莹雪极为不爽，只恨不得将所有的活计都塞在她身上,生怕她的容貌和性情会被大小姐注意了去。 好在这莹雪也算得上是知情知趣，并没有像冬至和夏至那两个蹄子一样一直往大小姐跟前凑去。 莹雪双靥一红，便摇摇头道：“并不识得。” 霜降轻笑了一声,揶揄她道：“那你是如何清点的？莫非是靠猜的不成？” 莹雪脸上的羞红之色更甚了几分，她都不敢正眼去瞧霜降,只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有相识的人懂得几个字，他与我说了一说。” 霜降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如今陪嫁丫鬟的名额已定了下来，她也犯不着再去难为莹雪。 霜降便将那张嫁妆单子递给了莹雪，又道：“我去耳房歇一会儿，一会儿若是有人来喊，你便来唤我起身。”俨然将莹雪当做自己丫鬟的模样。 莹雪应下后，便又继续去清点库房里的嫁妆箱子。 霜降离去没多久，冬至便又火急火燎地来了库房里，先是在嫁妆箱子附近绕了几圈，而后便冲着莹雪说道：“霜降呢？” 莹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答道：“霜降姐姐去耳房歇息了，冬至姐姐可是寻她有事？” 冬至那双黑黝黝的眸子一转，脸上的焦急之色也变成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便听她缓缓开口道：“没什么事儿，不必去叫她了，你且去替我斟杯茶来吧，我走了一路也渴得慌。” 莹雪便将手里的鎏金掐丝珐琅熏炉放回了嫁妆箱子里，起身往外头给冬至斟茶去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莹雪才捧着茶壶回了库房，错眼瞧见冬至正拿着嫁妆单子比对器具，便道：“劳烦冬至姐姐了。” 冬至一怔，却没想到莹雪会回来的这样快，她把手里的貔貅辟邪兽放回了嫁妆箱子里，上前去迎了莹雪。 喝过茶后，冬至便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略有些疲累地说道：“这几日也是忙的我头痛不已，只得避往这儿来躲一躲闲。” 莹雪知晓冬至的为人，比起霜降明面上的泼辣直爽，要更加深不可测几分。 她便笑着含糊了过去，只说：“一会儿马嬷嬷还要来瞧瞧库房，奴婢断不敢躲懒蒙混过去。” 冬至见她一口一个奴婢，样子也谦卑恭敬的很儿，心里很是受用，面上的笑意便也带了几分真：“你何必这般小心谨慎，咱们都是姐妹，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见冬至笑意越来越深，莹雪心中愈发不适，只怔愣地站在那儿不出声。 冬至也不在意她这点“不解风情”，又说了会儿话后，便扭着纤细的水蛇腰走出了库房内。 冬至离去后，莹雪便长吁了一口气，只不明白霜降和冬至为何都来了自己所在的库房，她不想掺和到这些一等丫鬟的勾心斗角里去，所以才去马嬷嬷那儿求了个清点嫁妆的活计。 马嬷嬷见她平日里办事极为妥帖小心，又不是个胆大贪财之人，便放心地将清点嫁妆的活计交予了她。 莹雪初时还有些忐忑，自己又不识字，马嬷嬷何苦这样难为自己？ 直到今日晨起，马嬷嬷带着墨书来了向晚阁外的庭院内，笑着与自己说道：“原也是我太忙了，本该由我教你怎么看那嫁妆单子才是，只是大小姐那儿离不得我，便只能拜托墨书小哥了……” 墨书仍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和善样子，他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向了莹雪，瞥见那一抹惊人的艳色后，才惶然移开视线。 马嬷嬷微微有些惊讶，在她印象里墨书是个恬淡出尘到似仙似佛的样子，断不会有这般肆意打量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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