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来嗤声:“来啊。” 这边突然安静,又突然喧闹,远处围观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近处的张谷和兵士们能看到,也能听个大概。 “林军侯竟然这么好说话。”一个兵士低声说,又松口气,“上次我去他那里送驿信,看到他发脾气把桌子都砸了,砸完了还追着人打,吓死人。” 张谷失笑:“他哪里好说话,只不过是阿九这个人,格外能讨人喜欢。” 另一个兵士点点头:“要说讨人喜欢吧,这阿九还真算不上,他说话能把人气死,但是吧,他其实并不欺负人,很讲公平,你打我我就打你,我打你你也可以打我,打过打不过,那就看各自的本事。” 张谷摇摇头:“其实这次他不是为了他自己,如果只是他自己,他才不会跟这些人撕扯。” 阿九其实很懒。 “也是。”先前的兵士点头,“都说了是因为吃喝闹起来,就算被兵部的官员们带走,难道还能真用吃喝定罪他?最多训诫两句就罢了。” “那他打这一场干吗?”另一个兵士还不太明白,“耀武扬威?”又有些紧张,“还有现在他这样闹,就是真的可以定罪鼓动军士斗殴了。” 张谷看着前方聚集在一起的兵士们,都灰头土脸,也不像先前泾渭分明,你是你我是我,现在混站在一起,还互相说话。 “他,是为了边军。”张谷说,“他不在意自己,但不想让边军被京兵忌恨,更不想边军声名受损。” 所以怎么解决?那就狠狠打,让大家打出气,打服,以打开始,以打结束,这件事也才算结束。 …… …… “大人不能把他们都带走。”有官员对祝主事低声说,“把京营也卷进去,事情闹太大。” 祝主事要说什么,外边围观的民众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出了喧闹。 “打不打啊?” “都下注了,快打啊!” 祝主事的脸黑了黑,这都什么事! “民众都当热闹看。”另一个官员低声说,“把这么多兵士都带走,会谣言四起的。” 祝主事看着高台下的谢燕来,这小子已经跟林昆勾肩搭背说话,似乎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完全不把高台上的官员们放在眼里了。 “但不能就此了事!”他冷声说,“他作为边军军使,再怎么说,也难辞其咎,必须带走!” 这倒也是,官员们不说话了。 但又有人说话了。 “祝大人,既然只是军中切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祝主事脸色一沉,谁?竟然敢这样命令他! 他先看向一旁站着的红袍太监,那老太监慈眉善目,眼神示意自己没说话,还好心向高台下指了指。 谢七爷已经走上来。 “祝大人,虽然引起误会,但军中切磋还算不上触犯军法。”他接着说,“所以论罪处罚就罢了。” 祝主事看着谢七爷道:“七爷这是要干涉朝事了?这件事是太傅——” 谢七爷可没有谢燕芳那么温和,直接打断:“少来扯这些,双方都说了是比试,连斗殴都算不上,干涉什么朝事,最多算是顽劣,大人放心,我们也不是要纵容他,孩子顽劣,带回去,我们会好好教训,你就这样跟太傅说,如果太傅不同意,让他去跟燕芳说,让禁卫上门抓人就是了。” 太傅虽然抄了很多家,但谢氏的家门还是不能轻易动。 太傅可以跟谢燕芳争论,祝主事不敢真跟谢七爷争论,不管怎么说谢七爷是皇帝的长辈。 “我会跟太傅转达的。”他冷声说。 谢七爷再转身看高台下,怒声喝道:“谢燕来。” 正和林昆说笑热闹的谢燕来抬眼看过来。 林昆也看着这男人,低声道:“这是你叔父啊,上次我叔父宴请过他。” 谢燕来哦了声,这一声算是答了两人。 “你顽劣不堪,在军中肆意妄为,虽然军中不计较,但家里不能不管不问。”谢七爷喝道,再唤人,“把他给我捆回去,跪祠堂。” 谢燕来哈的一声:“七叔,祠堂不是在东阳吗?” 谢七爷冷冷说:“心中有祠堂,处处都能跪,当然,也可以回东阳去跪祠堂,你这个提议真不错。” 回东阳,从此后他就休想再出来,就像一只鹰被折断了翅膀,谢燕来不说话了,看着谢七爷。 谢家的家丁们已经走到谢燕来身前,恭敬地说:“九公子,请吧。” 谢宵躲在家丁身后,捂着脸狠狠说:“不走,就绑着他,咱们谢家的好名声都被他丢尽了!不教训他,成何体统!” 高台上的官员们看到谢七爷绑人论家规,只冷笑,好名声才都被他们家占了呢,还丝毫没有损失。 林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没道理再说跟着一起去。 不过好歹是不用定罪,回家去,就回家去吧。 他看着谢燕来木然的脸,低声说:“我明白,家里总是很烦的。” 不过也没办法啊,那是家啊,怎么也逃不开,伸手一拍谢燕来的肩头。 “你回去好好认错,装几天孙子,再出来找哥哥玩。” 谢燕来借着他一拍向前走了几步,被几个家丁围住。 边军的牛武将脱口喊了声不行,挤开家丁抓住谢燕来:“你不能回家去,你要去觐见呢,你是军使。” 谢七爷看了眼这武将,这么多官员都不阻止,他倒是敢说不行。 “放心。”谢七爷似笑非笑,跟这个莽夫调侃两句,“不会误了差事,就算误了差事,他哥哥在朝里,替他说一声就好。” 牛武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阻拦,作为军使觐见也是谢家的荣光,谢家难道会耽搁? 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看着眼前这谢家的人,年长的年轻的,怎么都觉得一张口似乎就要把谢燕来吞下去,再也吐不出来。 “要不还是觐见结束了再回家吧。”他再次说。 谢七爷的脸沉下来,不待他说话,谢燕来抬手搭在牛武将肩头。 “老牛你怎么这多话了?”他说道,“舍不得我啊?一路上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走之前我还听到你钟长荣诉苦,不想跟我作伴?现在进了京城,害怕了?要依靠我了?” 牛武将瞪眼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担心边军的差事,你一点不可靠,你可别耽搁钟将军大事。” 谢燕来一笑:“别担心,我是我,边军是边军,不会因为我被耽搁的。”说罢将他一推。 什么叫我是我,边军是边军,牛武将要再问,但谢燕来这一推力气大,硬生生让他后退几步,边军中的几个兵将也围住他,示意他不要多说了。 “人家哥哥是谢燕芳,在朝中比太傅不低,你就别瞎操心了。” “谢燕来能随便说话,家大势大,说什么都没事,你算什么,少说点话吧,这是京城。” 看着那武将安静不再说话,谢七爷笑了笑,弹了弹衣袖,管你当了什么校尉,管你领兵多少,也不管你是什么军使,谢家的人,就是谢家的事,谁还能插手? “好了,走——”他开口。 但刚开口,又有人打断:“七爷,请稍等。” 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怎么现在带走一个谢燕来,这点小事还没完没了了? 谢七爷神情恼火循声转过身,看到红袍内侍对他含笑施礼。 “齐公公啊。”谢七爷收起了恼火,含笑温和道,“有什么吩咐?” 齐公公道:“燕来公子还不能回去,皇后娘娘要见他。”
第十六章 同行 皇后?谢七爷愣了下。 是了,齐公公虽然是皇帝的内侍,但如今的皇城,是那个楚后当家。 萧羽都听她的,内侍宫女禁卫自然也都听她的。 “皇后要见他做什么?”他问,眼中戒备。 这个楚后跟他们谢家可不是一心。 “燕来公子吓到陛下了。”齐公公说,“娘娘让他立刻进宫,给陛下一个解释。” 陛下吗?谢七爷犹豫:“不如让燕芳去见陛下,待安抚了陛下,再见燕来也不迟。” 齐公公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怎能让燕芳公子来解释。”说罢迈步向前,看着高台下,拔高声音,“谢燕来!皇后娘娘说,你顽劣不堪,惊扰京城,实在该打,命你立刻入城,负荆请罪。” 随着他说话,身后两个内侍也站过来,手里捧着几根荆条。 负荆请罪?入城?这是游街示众吧? 高台下的人都愣了下。 “这不是还是要罚吗?”牛武将忍不住抱怨,“不是说没罪嘛。” 其他人忙又按住他。 “那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临朝听政,金口玉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不是临朝听政,皇后是领过边军的,她算是我们的主帅,主帅罚个人,理所当然。” 谢燕来没有理会其他人的七嘴八舌,也没有反驳质问,只撇撇嘴:“就知道她事多。” …… …… 谢七爷急急奔进家门,迎面撞上蔡伯。 “燕芳呢?”他问。 蔡伯往后一指:“在临水阁下棋呢。” 谢七爷脚步一顿:“有客人?” 蔡伯摇头:“没有,自己跟自己下棋呢。” 谢七爷好气又好笑:“怎么又添了这新爱好,以前他跟人下棋都嫌浪费时间。”说罢向后疾步而去,很快就看到弯弯水廊尽头,坐在亭子里的公子。 公子穿着家常衣衫,一手拄下巴,一手拈着棋子,神情专注看着棋盘。 “本来都挺好的。”谢七爷坐过去,直接说道,“偏偏楚后插了一脚,也不知道耍什么威风,非要谢燕来负荆请罪进京。” 谢燕芳捏着棋子笑了:“负荆请罪吗?这是跟我学的啊。” 谢七爷想起来了,三年前也有过这么一次,邯郡魏公子要地的事,让谢燕来当街受罚收个尾。 “那次就是半路被楚后打断的。”他不悦说,“这次她倒是拿来用了。” 谢燕芳点头:“是啊,那次她护着他,这次也是。” 护着?谢七爷还以为他们说的不是一回事,上次是打断且不论,这次是皇后下令,怎么还是护着谢燕来? 谢燕芳道:“这负荆请罪可是古往今来扬名最好用的一计。” 他将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一声响。 …… …… 京城巍峨庞大的城池出现在眼前时,初次入京的兵士没有被城池震惊,而是被城外的民众震惊。 人也太多了吧! 虽然一路走来知道跟边郡不一样,城镇繁华人口繁多,但这多得都要把路堵上了。 “这都是来看热闹的。”官员们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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