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不是还没嫁过去吗?” 姜恪凝语,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下:“我看你是恨不得这会儿就住到他跟前去。” 姜妧急急去捂他的嘴:“嘘,阿兄知道就好,可别在阿耶跟前说出来!” “……” 说笑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只见姜卓与姜妤都已到了,正恭恭敬敬站在博古架旁,而他们的老父亲则坐在书案后头,手里翻阅着什么。 奴仆道:“阿郎,几位郎君和娘子都到齐了。” 姜沛放下手中书信,抬眸扫视一圈,屏退下人后,沉声道:“今日叫你们几个过来,是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们,先找地方坐下BBZL 吧。” 四人落座后,他开门见山道:“恪儿,你和杨家娘子的婚事已经定下,过两日我就让你母亲找个媒人去杨家一趟,姜杨两家在长安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三媒六聘该走的过程还是得有。” 姜恪先是一愣,随即“唰”的一下站起来,面露怒容:“父亲!儿之前就跟您说过,儿要娶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 “行了!”姜沛狠皱着眉,神色不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门婚事已经定下,你无需多言!” 姜恪梗着脖子,欲要上前理论,姜妤忽而笑道:“杨家也是簪缨世族,家大业大,且那杨小娘子性情开朗,模样生得也俊俏,大哥与她倒也门当户对,可见父亲是为大哥认真挑选过的。” 听得这话,姜恪冷笑一声:“我的事,旁人无需插嘴!”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姜妧拽着他的胳膊坐下,热脸贴上冷屁股的姜妤白着脸扭过头去,见此一幕,姜沛头疼的不得了,按着眉心连连叹气。 “恪儿,你是我姜家长子,如今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任性?这门婚事于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难道为父还会害你不成吗?” 这下,姜恪彻底坐不住了:“好处好处,阿耶,在您心里,是不是只有利益至上?您把我们这些儿女当成什么了?” 说罢站起身来,冷着脸拱了拱手,“儿还有事,先回去了!”随即拂袖离去。 姜沛怒火中烧,一手紧紧攥着案头砚台,气得双肩微抖,憋了好一会儿,终未发泄出来。 垂着头,声音了无力气:“妤儿,你过来。” 姜妤当即走到跟前,柔柔道:“阿耶有何事要吩咐女儿?” “唉,还是你最懂事。”他放缓了态度,眉眼含了些慈爱的笑,“原本为父打算给你找个京官子弟嫁了,可如今你二妹妹已无可能嫁入皇室,为父昨夜思来想去,考虑到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家,便想问问你,可愿去参加今年的大选?” 姜妤笑容僵住,声音发颤:“阿耶……” “怎么,你也不想入后宫?” “女儿……” 坐在明窗下的姜妧忍不住蹙眉,她万没想到,父亲竟是还没放弃这个打算。 素来沉默寡言的姜卓突然道:“父亲,那豫王那边怎么交代?” “什么怎么交代?”姜妧抢先道,“难不成这天底下的人都得围着他豫王转?二哥,做人得有骨气,总想着攀权富贵可不是长久之道,何况,与狼谋皮,多半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哦?二妹怎就这么确定?”他坐在对面矮椅上,眉宇透着丝丝阴郁。 姜妧哼笑:“若二哥当真这么有野心,那就要么戎马边疆鏖战沙场,攒下军功让圣人高看你一眼,要么在财政、土地、赋税等国家大事有所建树,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难,而非像如今这般仰人鼻息,做些毫无意义的事。” 一席话落地BBZL ,书房内沉寂许久。 姜卓脸色铁青,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你倒是歪理一大堆!为父还没问你,你和陆绥是怎么回事?”姜沛喝道。 “……” 得,话题又扯她身上来了。 姜妧笑吟吟地站起身,装模作样地福了一礼:“想必该说的,阿娘都已告诉您了,女儿就不再多嘴惹您烦了。对了阿耶,我刚刚想起来,阿娘今日要带我出府一趟,眼看天已大亮,女儿这就过去了。” 她在三道目光注视下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倏地又转过来:“阿姐,你还愣着作甚?不是要跟我一块去见阿娘吗?” 姜妤先是一愣,转而反应过来,忙点点头:“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就去。” 复又向姜沛福身道:“阿耶,女儿先退下了,改日再听您教诲。” 姜沛如何看不出这两人一唱一和,偏他还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只能烦躁地摆摆手:“去吧。” 两位小娘子先后走出书房,一言不吭地前后走着。 直到穿过垂花门,姜妤忽然不自在地说道:“二妹,方才……方才多谢你替我解围。” 姜妧停下脚步,回眸淡淡道:“若真想谢我,那便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 “当初在三清园,为何要推我?” 姜妤眼神躲闪,两手使劲绞着帕子,半晌期期艾艾道:“我承认,那时候是我冲昏了头脑,可从那以后,我日夜寝食难安,名声也尽数被毁,如今,你能无忧无虑嫁给陆将军,做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而我……父亲想让我代替你去大选,亦或是被送到哪个王爷府里做妾,这样的报应,还不够吗?” 她神色凄苦,不知为何,看着她,姜妧猛然想起先前在梦里那个,死在她面前的疯女人。 “阿姐,你我身上流的都是姜家的血,何至到此骨肉残杀的地步?” 姜妤垂下头,抬手捂住脸,抽泣道:“因为,你是嫡,我是庶,你我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我无论如何都跨不去的鸿沟。” “这不是你做坏事的理由。” “对不起……”她松开手,已是泪流满面,“我已经真心醒悟了,二妹,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姜妧凝目看她片刻,半晌未说原谅,也未说不原谅,只道:“我想,你大抵也是不愿嫁入宗室的,离大选还有不到两个月,你还是尽早想想办法吧,阿耶的性格你也了解,如今能救你的,唯有你自己。” 她面色憔悴,双肩微颤,两眼无神。 “自从出了上回那等事,我早已成为坊间笑柄,原本那些我看不上的郎君都不愿与我扯上什么关系,如此,我又还能想出什么法子呢。” 说着,她抓起姜妧的手,哀求道:“二妹,陆将军手下兵将成千上万,求你让他帮我留意留意可好?我不求男方家世如何,只要是个老实本分的就成……” “当真不论家世?” “嗯。” 姜妧没吭声,默默BBZL 抽出自己胳膊。 “若我没记错,阿姐向来眼光高,也正因如此,才迟迟未议婚,如今,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姜妤神色微变,似有些羞耻,垂着眼睛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已看透许多事,二妹,我自知自己资质平平,又不善攻于心计,何况还是个庶出的……如我这样的女子,哪怕入了宫也是被人踩在脚下的命,而我不愿那样。” “好,你的诉求,我记下了,也希望阿姐能记住今日所说的这番话。” “二妹,你原谅我了吗?”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姜妧轻轻一笑,看向别处,“心一旦落了疤,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好?有些东西,就交给时间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阿姐多保重。” 看着她盈盈离去的背影,姜妤立在原地久未回过神来,半晌走至一株长春花前摘下一朵,艳丽的花瓣将她那嫩白细指映衬的越发柔软。 她眼睫下垂,唇边掠起一抹苦笑。 “原来,人的命,当真都是注定好了的……” * 溽暑时节最是烦闷,一整天过去不见半丝凉气。 夜幕下,知了清亮的叫声伴着蛙鸣时不时传来,吵得人静不下心来。 姜妧刚刚沐浴罢,这会儿正湿着头发坐在院里紫藤花架秋千上,左右悬着两盏灯,暖黄的光招了些许飞蛾,时不时落在风灯罩子上。 她虽只穿了身薄如蝉翼的绸缎亵衣,身上却还是止不住地出汗,幸而她的注意力都被书里的内容分去了,倒也不曾感到有多不舒坦。 院里静悄悄的,丫鬟们知道她读书时不喜有人打扰,便都早早撤开了,只留了春汐守在一旁端茶递水。 不多时,墙角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春汐只当是夜猫,便未曾理会,转过头枕在臂弯里,迷迷糊糊打着瞌睡。 突然,石墙那处传来“砰”的一声,主仆二人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去,借着灯光依稀瞧见一道高大黑影。 姜妧眉心一跳,抬起书卷挡在胸前,厉声道:“何人在那装神弄鬼!” 对面默了片刻,良久,闷声道:阿妧,是我。“” 话音刚落,人已走出阴影,迎着月光徐徐走来。 “三郎,”姜妧又惊又喜,扔下手里的书卷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陆绥瞥见她半湿的发微一蹙眉,从袖口拿出一方素绢替她擦拭,“想见你,便来了。” 这理由…… 姜妧脸上一阵冒汗:“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大半夜过来了,还翻墙进来夜探闺房……这可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 陆绥淡定自若,继续帮她擦头发,可神色分明很不自在:“昨日晌午营中有急事,我便先走了,未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二人如胶似漆,站在身后的春汐不由傻笑起来,放下手里的棍子,蹑手蹑脚地走开。 “今日在家中做了些什么?”他问。 姜妧拉着他胳膊将他带到紫藤花架前坐下,两手托腮稍加BBZL 思索,将一些还算有趣的事捡出来说与他听。 他似乎听得很认真,身子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只是那幽深长眸却一直盯着她翕动的唇上。 说了一大通后,姜妧端起茶杯抿了几口,润罢嗓子又问他:“三郎,你营中可有尚未娶妻,模样家世皆不错的男郎?最好家在长安的。” “为何打听这个?” “阿姐已经到了议婚的年纪,她同我一样,不想去大选,也不愿做哪个皇子的妾室。” “依照门第,她大可在京中子弟挑选出如意的,为何要舍近求远,多此一举?”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总而言之,眼下时间紧迫,最好能在大选前给她找个不错的人家,她绝对不能入后宫。” 陆绥凝视她片刻,似乎想到什么,沉吟之际,端起她那盏茶顺势喝了两口。 姜妧大窘,面红耳赤地说道:“那是我喝过的,我再去给你重新拿个杯子来。”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顺势带进怀里。 她垂眸,便见自个儿坐在他腿上,且一只胳膊不知何时竟勾住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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