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是想不通,但做了那么多年的门房,眼力见还是有的。 大公子死了,二公子没事,那苏家未来会不会落在二公子手上还未可知,但依着二公子待二姑娘的好,他自然不能把人得罪了。 门房任由着苏婉意开了大门,又见兰芝也跟着出去,默不作声的将门重新关上。 入了夜,不知何时天落了雨,两人出门的匆忙,未来得及带伞,兰芝怕二姑娘出事,亦步亦趋的跟着,眼前的雨水薄雾模糊了视线,她没忍住开口,“姑娘,落雨了,不如先寻个地方避雨……” 她说着,可眼前的人却仿若没有听见,如没有灵魂似的行尸走肉,一步步走向刑场。 刑场上湿漉漉的,空气里隐隐飘散着血腥气,有烂菜叶还未被清扫,大理寺的人早已走了个干净,刑场本就是个晦气之地,百姓们都绕着走,又下了雨,更是无人问津。 “姑娘!”见苏婉意跪倒在青石砖上,兰芝惊呼了声,正欲上前,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婉儿——” 清朗的声音如春雷般在耳畔炸响,苏婉意怔怔的回头,少年郎一袭雪青素袍快步而来,雨水顺着脸庞落下来,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期哥哥!” 苏婉意忙站起来,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却被少年扶住拥进了怀里,“别怕别怕,我没事。” 听着耳边安抚的声音,苏婉意眼泪混着雨水落下,哽咽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死了……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苏期紧紧拥着人,摇了摇头,声线很缓,“不是你的错。” 没有什么强人所难,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兰芝站在两人后面,见着雨中相拥的两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二公子,二姑娘,不若到屋檐下再叙?” 闻言,苏婉意同苏期对视了一眼,抿唇羞愧一笑,忙拉着苏期往屋檐下走,“兰芝说得对,可别染了风寒了。” 兰芝跟着笑了,快步走到屋檐下,想起什么,望着那雨,担忧道,“二公子,二姑娘,府里头如今乱着,可这么大的雨.....” 现在回去就是羊入虎口,苏夫人病倒了脾气定然极坏,撞枪口上如何使得。 苏婉意侧眸看向苏期,轻声道,“那不如.....” “好。”单单一个眼神,苏期明白过来,颔首。 他也确实要去一趟。 沈府。 廊院里,裴晏如着一袭月白绣金褶裙站在那,目光落在院内,又是一年梅雨季,雨下的又密又急。 台阶下,明惜掀开帘子进来,收了伞上了台阶,开口道,“夫人,苏家二公子和二姑娘来了,打后门来的。” 裴晏如微侧眸,羽睫轻颤了下,眸光微动,“请二位去前厅吃茶吧。” “苏家那两位浑身都湿透了。”明惜行至裴晏如身边,低声说了句,“外头传了消息,说是苏将军被叫进宫了,又闻苏大公子的死讯,苏夫人给气晕过去了,想来苏二姑娘是趁乱出来的。” 闻言,裴晏如抬眸,扫了眼明惜,吩咐道,“那去找两身干净的衣裳给二位送去,对了,收拾出来两间厢房,我稍后便去。” “是。”明惜福了福身,应了声退下去。 明心扶着裴晏如往外走,谨慎着道,“夫人小心着些,下雨地滑。” 眼见着这肚子大起来,万事都要小心些。 穿过走廊,到了前厅,苏家二人已经换好了衣裳,从旁边的侧房出来便见到了那过来的人。 苏婉意福了福身,恭敬着唤道,“见过沈夫人。” 苏期拱了拱手,“沈夫人。” 裴晏如由明惜搀着坐到主座上,如玉石相击般的清冷嗓音响起,“二位坐吧。” 闻言,苏婉意面色羞窘,跟着往旁边的位置坐了,惭愧着道,“冒昧登门,着实失礼,还望沈夫人莫要见怪。” 她本就如飘萍般无处依靠,也是知道沈夫人一颗菩萨心肠,这才敢贸然上门,寻求庇护。 倒是苏期目光沉沉,凝着那置身事外般清冷的女子,抿唇没有开口。 苏家以婉儿性命要挟,便是算准了他断然不会临时反咬。 可大理寺卿偏偏那时有感而发让他说遗言,哪里真是让他说遗言,分明是要当众戳穿他替囚的身份,众目睽睽之下,便是苏家再想私了那也是断然不可能了。 这事儿便是闹到圣上跟前,苏羽的罪行也是板上钉钉的,便是大理寺抓着了人直接处死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而大理寺也确实这么做了,若说是一次是巧合,那大理寺抓人抓的那般迅速的巧合说出来他是不信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多智近妖 从他在戏班子被认出身份,到因为苏婉意进宫之事逼得他回苏家,再到现在苏羽之死,看似没有关系的几件事,实则最后矛头指向的苏家。 他那个便宜爹好面子,更贪恋权势,定然会将替囚之事全部推到何家身上,到时候苏夫人和她的娘家何侯必然倒台,苏夫人倒台了,得益者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苏期抬眸,看向面前的裴晏如,眸光微沉,“沈夫人下了好大的一局棋。” 苏家上下乃至于他,都是她手中的棋子,他若识相,那往后苏家便是他当家作主,却也因着沈夫人曾予他的恩情,他苏家也必然会是太傅一派。 若他现在还看不透,那势必会成为弃子。 身旁,苏婉意听见这话,侧眸,疑惑出声,“期哥哥你在说什么?” 裴晏如扫了眼苏期,少年年纪虽轻,心智却超乎常人,她弯唇一笑,“苏公子此言何意,双赢之事罢了。” 她的言下之意苏期自然明白,若想护住心爱之人,没有半点权势,那便是痴人说梦,但面对着眼前这张绝美容颜,心中却生出敬惧来。 倾世容颜,多智近妖,步步筹谋,她算的不只是利,更是心,让人心甘情愿沦为她的棋子。 从一开始,沈夫人她就算准了一切,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思。 这般的人物,当初的软弱之名到底是如何传出的! 稍坐了片刻,裴晏如吩咐明惜将两人带去东厢的院子,又扫了眼藏在垂花门外鬼鬼祟祟往里头瞧的身影,眼神很淡,给去明心一个眼神。 明心素来心细,自然明白裴晏如的意思,到了屋檐下打了伞出去,朱红裙摆掠过,快步行至垂花门外,叫住了那想要离开的人影,“蒙姑娘。” 蒙珠脚步一顿,打着伞转过身,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心虚,握着伞柄的指尖紧了紧,故作自然的说,“明心姐姐,我这是看这里有动静,想着夫人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所以才过来看看,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就先回去了。” 明心面色冷淡,听完蒙珠说的,目光如炬的盯着女子,开口道,“既然蒙姑娘这般说了,我家夫人自然不好驳了姑娘的好意,院子里还有不少的衣裳需要浆洗,蒙姑娘若是闲,那便过来帮着一块儿洗了吧。” 洗,洗衣裳? 蒙珠目光一顿,正欲找借口推脱,却被打断了,明心眼神冷下来,“还是说,蒙姑娘是过来这儿想要探听什么消息?” 一个丫鬟想要探听主人家的私事,若是叫主人家知道了,那也是要拖出去打板子的。 “不,不,我没有想要探听什么消息,就是过来看看,明心姐姐说的衣裳在何处,我这就去洗。”蒙珠面上浮现惶恐,忙不迭应了。 明心转过身,“那请蒙姑娘随我来吧。” “是,是。”蒙珠心中百八十个不乐意,但话都说出去了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只得闷不做声的跟着明心往后院走,心想兴许还能洗到大人的衣物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蒙珠心中又生出几分雀跃来,亦步亦趋的跟着。 等到了后院,明心站定了脚步,“就是这些了。” 蒙珠顺着明心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箩筐的衣裳堆积在那,大多都是黑的,布料款式都很像府里头的暗卫穿的,哪里有大人的衣服..... 蒙珠脸都绿了,瞠目结舌的看向站在洗衣盆面前的明心,试探着问道,“明心姐姐,这么多....这么多衣裳,都要我一人浆洗吗?” “今日夫人这院子里头专门负责浆洗衣物的婆子得了风寒,夫人让人回去歇息了,想来蒙姑娘时间充裕,定然是可以胜任的,便劳烦蒙姑娘了。” 明心不冷不淡的说完,往柱子那一靠,“蒙姑娘,请吧,我还要去伺候夫人便不在这了。” “啊,好,明心姐姐你忙去吧。”蒙珠收了伞,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暗想等你走了我随便搞搞就走。 左右这些衣物也不是大人穿的,也不必那般费心。 明心多看了人一眼,想了想,往空气里喊了一声,“元五!” 一个黑影随之出现,声音木然,“明心姑娘。” 太傅府里的暗卫队,除了元千元安这两个在大人跟前混的,其他暗卫大多隐在暗处,但有个好处,那就是,随叫随到。 明心回身,瞥了眼蹲在那假意搓衣服的蒙珠,看向元五,缓声道,“蒙姑娘平日里不负责你们的衣裳,怕洗坏了不好跟夫人交代,不若你留在这里,看着蒙姑娘些,也稳妥。” 元五读懂明心的眼神,“行,明心姑娘放心,交给我吧。” “多谢了。”明心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身后,看着身形壮硕的元五如门神一般站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蒙珠脸红了白,白了黑,却没勇气跑,只能憋屈的搓衣裳。 风起阁中,这时候苏家两人已经走了,偌大的院子里安静下来。 明心踏进门槛,身子微矮,到了内室,穿过屏风,就见女子慵懒的靠在那作画,她走过去,自然的替裴晏如研磨,轻声禀报,“夫人,人已经看住了。” 府里哪里有什么专门负责浆洗衣物的婆子,大人管的严,府里头的暗卫衣裳换下来都是轮下来,每人洗一回,今日正巧轮到元首领了,可偏偏元首领随大人上朝去了,那衣裳只能堆积着,倒是让蒙珠赶了个巧儿。 闻言,裴晏如停下了笔,抬头往外看了眼,府里头人不算少,但丫鬟婆子确实不多,很多跑腿的事儿都是暗卫队来做的,便是门房都是暗卫,将整个太傅府包围的跟个铁桶一般稳妥。 她垂眸,眼睫轻颤了下,沾了一点青色,笔尖漾开,绘出墨色江山,如玉石相击般的清冷嗓音淙淙动听,“说来,他们很少换新衣裳,明心,等会儿你同明惜去外头的布料店里多裁几块好的墨黑布料,找几个绣娘为他们做几身。” 一年到头都穿那么一身,她家夫君也着实抠门了些。 “是,不过说起来,端午要到了,夫人可准备设宴?”明心掰扯着手指头算,自打姑娘嫁进沈府之后,不说举办宴会,便是宴会都极少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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