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波折总是为了最后的美好结局做铺垫的。 大约是她矫情了,在这样的故事中,她就只想看两人和和美美毫无波折地走到最后,没有困难险阻,也不必分开,便那么平淡又毫无波澜地在一起。 因为在现实中每每遇到各种原因分开的两人,或许只是不经意间,便会最终分离,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一声,便伸手把在旁边趴着睡觉的灰奴抓过来揉了两下。 灰奴睡得蒙了,这会儿被抓起来揉也是傻傻的,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扭着身子从她手里跳出去,然后用屁股对着她重新趴在地上睡下去。 她把手中的书丢到一旁,看向了窗户外面。 没有风的午后,阳光是惨白的颜色,直看得她有些眼花。 . 应是被那本虚无缥缈的青梅竹马故事勾起了往事,她情不自禁地在想卫隽。 如若那时候卫隽没有出意外,她是不是已经能与他在一起? 那时卫隽说先把她安顿在吴郡,然后回家一趟去向父母禀告他们之间的事情,等到他回来就与她成亲。 若他真的安然回来了,她是不是应当已经与他成亲,现在是不是应当已有儿女绕膝? 可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卫隽出意外时候,她看得一清二楚——可那时候她被隔绝在人群之外,只能远远看着,她想要上前去,却被一遍又一遍地驱赶开。 他被他的家人和护卫带走,然后她被留在了吴郡,她寄希望于是自己看错。 只是再后来有自称是卫隽表兄的人前来,说奉命来照顾她给她当侍卫,他也带来了卫隽的死讯。 她记得那时候她并不愿意相信,可事实便是事实,容不得她不信便不存在、没有发生过。 这便是现实中的分离和意外,没有书中可能的、迟来的挽回和团圆,分开了便是分开了,死去了便是死去了,绝无可能重来。 再后来她让那个侍卫离开,她想,若没有这人在眼前,她便可骗自己卫隽只是远行未归,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过,她可以骗自己,这日子或许便能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 不过那时候她便知道了,许多事情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假的,永远不会成为真的。 她在痛苦中挣扎得快要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看到了裴彦,于是仿佛饮鸩止渴,又仿佛飞蛾扑火,她不管不顾地抓住了他。 她不在乎他到底是谁,她只想把他当做是卫隽,能让她暂时骗一骗自己,那便足够了。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 她环视这富丽堂皇的昭华殿,她看着这殿中精致的陈设。 她的确是一个坏人,毫无疑问。 .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趴在她脚边的灰奴忽然坐了起来,尾巴不耐烦地甩了两下,然后绕了个圈到了冰山另一边去躺下睡觉。 裴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看什么书?” 话音未落,一个燥热的身体靠近过来,她转头去看,便正好见他在她身边坐下,还随手捡起了她放在一旁的书翻了两下。 “《青梅梦竹马传奇》,讲什么的?”裴彦好奇地把这书的名字念了一遍,然后看向了她,眼中含笑,“怎么找了这么一本书出来,朕都没见过。” “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云岚也笑着看他,“在书架后面翻出来的,应当还是前朝留下来的东西,有些年头了。” “要是太无聊,让内府排歌舞给你看?”裴彦把这书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又拿了扇子过来扇了几下,“朕让宝言给你送的乌金梳子你喜欢吗?” 云岚笑道:“怎么忽然想着送梳子?东西已经够用了,不必送这么多。” “听说你拒了太后的好东西,朕就只好补一份给你。”裴彦笑着说,“太后在宫里无所事事,你别与她认真计较,凡事往朕这里推便行了。” 云岚顿了顿,又抬眼看向了裴彦,缓了一缓才笑道:“我记下了。” 裴彦听她这么说,面上神色也放松了许多,又道:“你中午用午膳没有?若是没有,让人再送一桌上来。”顿了顿,他又道,“朕让膳房给你送你喜欢吃的,他们送了没有?” “送了,只是没胃口,就没怎么吃。”云岚一边说,一边看向了一旁的宫人,“既然裴郎没有用午膳,那我便陪着一起再用一些吧!” 裴彦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叹道:“怎么不好好吃饭?难道还要朕一日三餐盯着么?” 云岚含笑看他,道:“只好怪天太热,连动也少动,自然没胃口。” . 两人说着话,宝言便带着人到殿中来重新摆了膳。 裴彦拉着云岚起身到膳桌前坐下,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云岚看着裴彦,恍惚间觉得他便是卫隽了,沉默了一息才笑了笑,道:“我听你的。” 用过午膳,裴彦便带着云岚一起在殿中走动当做是消食。 两人牵着手在殿中慢慢走着,裴彦道:“等明年这时候就要去打燕云了,最近事情多得很,不能总让朕盯着你吃饭,知道吗?” 云岚安静地点头,道:“我都听裴郎的。” “你这里得用的人还是少了些,朕瞧着你是个不爱理事的,到时候找个人过来帮你打理昭华殿的事情。”裴彦又道,“免得像今天这样,太后那边找过来了,你一不给面子,就要把太后气个半死,虽说也不算大事,但传出去总不好听。” “都听裴郎安排。”云岚抬头看他,便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了。 “现在口里说都听朕的安排,等倔起来的时候,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不是?”裴彦手指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像那时候让你到京中来,什么也不必带,你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一点都不听话!” .
第16章 云岚听着这话便停下了脚步,她再次抬头看向了裴彦,道:“裴郎还在因为那时事情生气吗?” “不生气。”裴彦笑着回头也看向了她,“若生气早便生气了,何至于现在又拿出来说?怎么,还说不得了?” 云岚咬了下嘴唇,踮起脚去勾他的脖颈。 裴彦便就势把她抱了起来。 对于两个正值盛年的男女来说,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汇,又或者只是呼吸间的一个暧昧的气息,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不需要言说,也不需要更多的暗示。 就如天雷勾动地火,焚情燃欲,一发不可收拾。 销金帐后,云岚死死缠住裴彦不许他离开。 . 庭院中的高树之上,蝉鸣忽然静下来。 不知何处飘来了乌云,电闪雷鸣之后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闷热的暑气争前恐后地往殿中涌,倒是让殿中比较外面更多了潮湿与闷热,哪怕有冰山也挡不住。 支离破碎的吟哦消失在喧哗的雨声当中。 点滴水渍落在竹榻之上,变成了一滩深色的痕迹。 . 灰奴甩着尾巴从冰山后面慢慢踱着步子迈过门槛走到了檐下的空地上趴下看雨。 猫不知愁。 它盯上了那只落在栏杆上躲雨的喜鹊。 躲在柱子后面观察许久,它压低了身子,谨慎地迈着步子靠近。 等着那喜鹊似乎失了警觉,它突然腾空一跃! 喜鹊仓皇地拍着翅膀飞起来,灰奴在空中转了个方向,终究是扑了个空,颇有些失落地落回了地上。 带着几分怨念地就在方才喜鹊歇脚的地方坐下了,灰奴又去找寻那喜鹊到底飞去了哪里。 . 夏天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傍晚时分雨云已散,夕阳显露出余晖,安静地落下。 夜晚来临了。 宝言带着宫人们在殿外安静地等候着里面的传唤。 四处上了灯,整个皇宫被夜晚笼罩时候,里面终于传来的裴彦叫人的声音。 宝言于是立刻便带着人进到内殿,目不斜视地把冰山热水都放到应当放的位置,又赶紧让人把内殿中的灯烛都点上,正打算让宫人上前去伺候时候,却又见裴彦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愣了一愣,宝言偷偷往那销金帐后看了一眼,便只见一截白得发亮的胳膊正勾着他们圣上的脖子。 他咽了下口水不敢多说什么,只领着人重新退了出去。 . 裴彦顺着云岚的动作重新躺倒在了竹榻之上,就着殿内不算太明亮的灯烛,他看着云岚,云岚也看着他。 他看着她,却想起来崔滟。 他当初因为云岚与崔滟的相似所以把她留在了身边,现在又觉得她们其实半点也不像。 或者是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心中才生出了念念不忘。 但凡念念不忘的事情,便会成为执念,一而再地去想——他与崔滟便是如此。 . 他与崔滟的相遇颇为狼狈,是在他与人打架斗殴受伤之后。 那时候尚是陈朝,他还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子,只是梁国公家里调皮捣蛋不听话又没人疼爱的次子,整天都是在外面与人斗鸡走狗不做正事——那样年纪,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好做。 但凡打架这种事情,没有人是能一直赢下去的,总会有输的时候,尤其在之前一直压着别人打了许多次之后,必定会遭到一次史无前例的报复。 便是在那次报复之后他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御河边上,头昏脑涨眼前都被打出了重影。 他躺在那里一边在想回去了这要怎么和自己大哥交代,一边又在想自己的小厮去了哪里怎么还没找到他,难道要让他在御河边上躺一天然后自己走回去? 就在他要强撑着自己站起来走回梁国公府的时候,崔滟便如天仙下凡一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拿着帕子给他擦洗了头上的伤口,又问他是谁是哪一家的人,要不要送他回家去。 他顶着冒血的额头朝着她道谢,自认为口齿伶俐地报了家门,等到被扶到了马车上之后,又问崔滟的姓名家门。 现在想来是太过唐突,崔滟是沉默了好久才说自己姓崔,是卫尉崔家的,名字没说,是他后来硬赖着自己兄长一起到卫尉家里赴宴时候,才知道了他们家女孩儿的名字。 那时候他便对他大哥说他想娶卫尉的孙女为妻,他大哥只说他天真,崔家与他们家政见不合,联姻之事想都不必多想。 后来他又偷偷地去看了崔滟几次,他想若是崔滟愿意,他可以与她定下终身,哪怕他爹和卫尉是死对头,他也要娶她为妻。 可崔滟再见他时候却是冷若冰霜不理不睬——应当是崔家也与她说过利害关系,她是一个女子,只能听从,不能如他这样任性妄为地反抗。 再后来,崔滟便嫁了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从此再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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