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们立即警惕起来,话不多说,抄起兵器就上前迎战。 谁知黑白两位杀手只是节节后退却并不应战,那黑衣人道:“且慢!这次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是主人有话要我们亲自带到!” 萧子玦叫停了暗卫,轻轻掀开轿帘,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颚线:“说。” “为表诚意,侯爷想要的人已经被我们捆在客栈里了。主人知道您想对付谁,想要同您联手,不是少侯爷意下如何?” “联手?”萧子玦冷笑,“他之前不是还想杀我?又岂会轻易同我联手?说,他究竟想要什么?” “主人说得没错,少侯爷果然聪明。”另一个白衣女子阴柔道:“主人的确有事想问你。” 萧子玦眯着眼睛看着那名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功夫极好,一只脚稳稳地点在客栈的檐角上,任凭大风如何刮也没将她晃动分毫。 “主人想知道,贵府夫人后背的蝴蝶骨上是否有一颗红色的痣。” 这是什么问题?这是那个人该问的问题么?萧子玦心头一阵烦躁,整个人又笼罩在一股阴冷的气息里。 他低低笑出了声,笑声随着风飘散在夜色里,一个阴狠的“杀”字从唇齿间淡淡道出。 暗卫得令提刀便上。 一黑一白两人一跃落进旁边的树林里,声音渐渐飘远:“怎么忽然动手!好不讲道理!” 云台山围猎之时,他便发现那人对闻姒动机不纯。如今竟然千里追他到贺兰山,只为了问他闻姒的蝴蝶骨上是不是有一颗红痣? 他为何这样问?闻姒后背的蝴蝶骨上是否真的有一颗红痣?若是有,那个人又是怎么知晓的? 萧子玦只觉得气血翻涌,恨不得咬碎了嘴里的名字。 “慕、沉。” 黑白二人的功夫形似鬼魅,钻进林子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出半炷香的时间,派出去的暗卫便回来禀报——人没追上。 萧子玦大概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也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发慌,此刻十分想见闻姒,决然吩咐道:“带上‘货物’,连夜回京。” 贺兰山的风依旧是那么冷,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京城已经由春入夏。 阑珊花晚景,掩映树初阴。 闻姒的手指好了大半,如今只剩下骨头微微裂开的小拇指需要包扎着。 这日天色好,闻姒正陪着萧老侯爷在人工湖垂钓,便有小厮来报,说前厅来了个姑娘,想要找闻姒。 闻姒以为是织娘来了,到了前厅才发现是一个身着白衣面相阴柔的陌生姑娘。 “姑娘,你是?” 白衣姑娘说:“见过侯府少夫人,小女是七殿下身边的侍女,芍药。今日奉殿下之命邀姑娘去青山湖画舫一叙。” 七殿下找她做什么? 闻姒觉着奇怪,想要借故推辞。 就见芍药说:“夫人先别拒绝,殿下就怕姑娘不肯来,也请了您的闺中密友织姑娘,如今人已经在画舫了,还请夫人赏个脸一同前去才是。” 织娘竟被七殿下邀请去了…… 闻姒这下心里有些犯嘀咕了,织娘本就钟情于七殿下,接受七殿下的邀约倒也不奇怪。 可是,织娘知道慕沉的真实身份吗? “好罢,那我们这就走。” 闻姒随芍药到了青山湖画舫,远远瞧见织娘同慕沉站在画舫的船头,正有说有笑聊着什么。 织娘也瞧见了闻姒,朝她招了招手:“姒儿——快来,今儿陈公子带我们游湖!” 陈公子,这称呼便是没有告诉织娘他的真实身份了。 闻姒走了过去,朝慕沉施了一礼。 慕沉温和地点点头,做了一个请她上船的动作。 慕沉一人走在前边,闻姒和织娘跟在他身后。 闻姒压缓了步子,低声问:“织娘,你们这是?” 织娘含羞一笑:“陈公子收了我的莲花灯。” “他收了?”闻姒诧道。 “嗯,收了。” “那他没同你说些别的什么?”闻姒追问。 织娘想了想道:“倒是说了一些,只是我没太听懂罢了。他说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同我讲,等到时候时机成熟了才同我说。” 闻姒点点头,心说大概慕沉有慕沉的苦衷,所以才没对织娘全盘托出,如今能对织娘先说这番话,倒也算是交了心。 哎,总比侯府那座冰山强。 织娘又道:“姒儿,听说了吗?今日一早,之前捉走你的那个大理寺少卿被抄家了,没想到这一家没一个好东西,他的父亲和几个兄弟都有人命案子在身上。” “还有这事?”闻姒今日只陪着老侯爷钓鱼来着,并没过问这些事。 织娘说:“可不,最关键的,你知道这次负责抄家的是谁吗?” “谁呀?” “七殿下,慕沉。”织娘压低了声音道,“都说七殿下不关心朝政,没想到竟然主动向陛下请缨揽下这种活儿……” 后边的话闻姒已经听不进去,她盯着面前慕沉的背影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传闻中的七殿下,是最不屑参与这种事儿的,怎么忽然想着揽政了。 几人行至画舫,香茗备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织娘说要去船头看景儿。 闻姒得空走到慕沉面前,轻轻施了一礼:“陈公子,今日邀闻姒前来只怕是有事找我罢?” 慕沉大方点头,关切地看着闻姒的双手,语气轻柔地问:“手恢复得如何了?可还疼?” 闻姒一愣,这语气毫不掩饰的关怀,实在让人发懵。 七殿下笑道:“我曾有一个一母同胞小我三岁的妹妹,只可惜襁褓之时便丢了,我只觉得你像我妹妹才多些关心罢了,你不必挂心。” 原来是这样,想到那个女婴同自己的经历何曾相似,闻姒又生出几分感同身受的同情,舒了口气,这才道:“多谢七殿下挂怀,早就不疼了。” 月白的长袖往上抖了抖,就看慕沉从袖袍里拿出了一个形似龟壳的东西,上边依稀篆刻着小字。 慕沉递了过去,笑道:“这个送你,可保你手伤痊愈,不落下病根。” 闻姒疑惑地接过龟壳,上边篆刻的小字清晰起来——黑玉老人。 作者有话说: 聪明的读者应该已经猜到闻姒的真正的马甲了~ 感谢小天使@佰佰小辛的营养液+10 爱你喔!
第28章 、笼中娇雀 萧子玦同她说过,这种龟甲是黑玉老人答应治疗病人的唯一的信物,可以说是千金难求。不曾想,七殿下会有一片。 闻姒推脱道:“七殿下,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只有黑玉老人才能保证你的手不落病根。”慕沉只是看着她,柔和的目光下似乎藏匿着数不清的秘密:“我见过受过拶刑的人,若是恢复不好,会影响手指的灵活程度。我记得你喜欢做刺绣,不要影响了你的绣功。” 这些问题闻姒不是没想过,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事已至此,大理寺那一日她捡了一条命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她不是一个不知足的人,虽然她也很想收下甲片找黑玉老人疗伤,但这恩情太重,她怕还不起。 微风吹过湖面,画舫的游船逐渐驶离码头。 慕沉举着甲片,见闻姒迟迟不接,起身沉静温柔地看着她,语气却毋庸置疑:“收下罢,这本就是黑玉老人托我交给你的。” “黑玉老人?交给我 ?”闻姒的思绪有些混乱,“可我不曾认识黑玉老人。” “你在大理寺曾与他见过一面,前些日子,我去大理寺地牢接这个老顽童的时候,他让我交给你的。”慕沉如是说。 闻姒一下想起,那个在大理寺地牢中找神秘药草的奇怪老者。 莫非他就是黑玉老人?可为什么黑玉老人忽然大发善心要把龟甲给她呢? 慕沉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黑玉老人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他让你收着,你便收下。” 闻姒没再推辞,小心翼翼地接过甲片,收了起来。 湖风清新醉人,织娘一下又一下地往湖里撒鱼粮,五彩斑斓的锦鲤簇拥在一块儿争抢食物,场面好生壮观。 织娘见两人还在后边没跟上来,兴冲冲地朝他们招手:“你们在做什么呀!快来,这边好多锦鲤呀!” 闻姒回以微笑,几步追了上去,同织娘一块儿喂鱼。 慕沉心情大好,竟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箫,悠悠扬扬地吹了起来。 日暮吹箫杨柳陌,路人遥指凤凰楼。 画舫泛舟湖上,贵女玉箫,更比风景要美上几分,惹得其他游船上的人频频侧目。 只不过,这番美景落在萧子玦的眼里,实在刺眼。 他在岸边的垂柳下远远地望着,闻姒的一颦一笑,都深深映照在他愤怒且冰冷的双眸中。 七天,整整七个日夜。他不眠不休,从贺兰山垭口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到京都城,甚至路过侯府的大门都没进去,便来找闻姒了。 他怕他走得太久,闻姒会有危险,调度了一半儿的暗卫隐在暗处守着她。 可是,暗卫却告诉他,闻姒同慕沉去青山湖画舫游湖去了。 她和慕沉,难道真的有什么? 不,他相信闻姒,可他不相信慕沉。 那人精于算计,心思极其深沉,偏偏生了一张淡然世外、宛若清风的脸。 远处湖波荡漾,画舫被突如其来的湖波冲出了一个极大的起伏。闻姒下意识去扶栏杆,却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处,一个站立不稳就要摔倒。 萧子玦的心忽地揪了一下,双手撑住轮椅的把手,似乎想要做一个起身的动作,双腿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而画舫之上,慕沉眼疾手快,一手将玉萧撤在身侧,另一手虚虚扶住了闻姒的后背。 “小心,你的手。”慕沉声音轻柔,语气里竟然有些长辈般的责怪。 “多谢七……陈公子。” 为何慕沉对她是这般态度?闻姒稳住身形,后退了两步,奇怪地看着慕沉,“陈公子,你同织娘继续游船罢,我有些晕船了想上岸回府,便不打扰二位。” “晕船了?”慕沉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吩咐船家道,“靠岸。” “姒儿,你还好吧?我给你拿些酸枣子吃?”织娘也关心道。 闻姒摇摇头,这不过是她的推辞罢了。 如今天色渐晚,她好歹也是出嫁的妇人,总不好继续赖在这儿,而且她觉得七皇子对她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清楚。 但闻姒知道,这种感觉绝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 画舫停靠在码头,闻姒同慕沉和织娘道了别,眼见他们二人又重新回到了湖心,才转身离去。 这时,一道冷漠的男声兀地从前方的树下响起,闻姒回神抬首,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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