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福晋明示,《金刚经》六种译本中妾该绣那一本,用什么绣工,是绣全篇还是绣那一章。”张格格温言细语的问道“是用金线绣还是用丝线绣,是用纱还是用绸或是用缎。” 只是这样的话落在福晋耳朵里却总有种挑衅的意味。她当即说道“你做宫女时也是在绣房呆过的,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妾愚笨,若绣全本,妾恐成品不和您心意,介时没时间修改,耽误了您的事岂非不美。”打从乌拉那拉氏看芙蓉不顺眼的那日起张格格已然做好了会被福晋刁难打压甚至是被折辱的这日,是以面对乌拉那拉氏的刁难非但不惶恐反而相当镇定。只是她这份镇定无畏落在福晋眼里就是对她的挑衅——这世上竟有被上位刁难苛责而不惶恐之人?落在她人眼里就是逆来顺受—— 苏梅说道“不如妾也来帮忙?若是张姐姐的工艺不合福晋心意也好有个备选的。” “苏氏,我未曾问你话你便开口可是为不敬。”乌拉那拉氏正愁找不到教训她们的机会,苏梅贸然开口可不是给她递了把柄? “福晋,苏姐姐也是想为您分忧罢了。”耿雯月想要劝和“咱们姐妹之间何必这般……” “耿小主,奴婢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乌拉那拉氏身后的丫鬟说道“论理,您只是府里的格格,是不能与主子互称姐妹的。” 耿雯月被一个丫鬟抢白教训,脸上当即挂不住了“我与福晋说话,你便是有话也该等我说完!真是好规矩!” “你这是对我有何不满吗?”乌拉那拉氏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拔高了声音。 “不敢!”耿雯月被乌拉那拉氏这一出弄得惊怒交加,脸上也露出些不忿。 乌拉那拉氏冷汗笑道“不敢?本福晋看你们是被林佳氏惯出了目无尊卑的毛病,今日须得好好管教管教以儆效尤以肃视听……” “……她当真发了那么大的火?”坐在院子里,芙蓉放下手中的笔问道。 “是,和您交好的几位小主都被罚了,张小主尤其重,不光是禁足、罚三个月的例份,还要在德主子寿辰前交上三幅《金刚经》绣图。”李有德说道“苏小主耿小主同样禁足被罚了月例,还要抄写宫规十遍,同样要在德主子寿辰交上。” “还真是雷霆之怒。”芙蓉笑了笑,继续写她的百寿图。 “主儿,福晋这是与您撕破了脸,您还有有闲心写什么百寿图啊。”李有德焦急不已。 “这事我若出手才是真真是落了下成。”芙蓉摇了摇头“福晋禁足惩罚的人都是于爷有功的,福晋是出了一时之气,只可惜以后啊,怕是处处不会的人心了。” “那主子的意思是……” “你去安排,让耿氏别闹。”芙蓉只怕耿雯月会沉不住气让这事变成倍功半的结果。 李有德立马去安排。芙蓉叹了口气无比怀念以往的日子:自来得人心者得天下,福晋一口气招惹了四个有功有妊的也不怕被反噬。 实际上乌拉那拉氏在落下处罚后就后悔了,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她也只能看着三人一言不发的领了罚,然后自己惶惶不安的等胤禛的动静——可芙蓉却明白的,乌拉那拉氏贤惠的名声在这一刻已然是摇摇欲坠,甚至不用等胤禛反应过来去斥责她,仅仅是等待的过程就已经够让她煎熬了,而她,也不会让胤禛就这样轻易的把另一只靴子这么快就落下。 可只不过两日的光景,德妃就先派来了嬷嬷来看望芙蓉,此举可比一声声斥责还要打脸,可见即便贵为福晋也有太多不能触碰的东西——但说到底,德妃还是看重乌拉那拉氏这个儿媳妇的,她派遣嬷嬷看望芙蓉本意是警醒福晋谨言慎行自己若是乘胜追击未免落得小人的行径在无论是在胤禛眼里还是德妃眼里都落了下层——可德妃此举这让芙蓉之前的准备全都化作泡影再无意义——芙蓉看着亲自跑来送东西赔笑脸的董嬷嬷,除了感慨乌拉那拉氏手下的人忠心外也只得将不甘咽进肚子里去。 解除禁足后的第二天,芙蓉看着下首空着的三个座位若有所思的看向上首端坐着的乌拉那拉氏,她依旧爱穿宝蓝色图纹的常服,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上带着备显尊贵的点翠头饰,这一次,芙蓉终于充分了解到她和福晋之间早就没有了重修旧好的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密嫔王氏,五十七年十二月册为密嫔;勤嫔陈氏,五十七年册封为勤嫔;在此之前都是没有品级的庶妃——康熙也是够吝啬的,王氏都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了还是没有品级的庶妃== ps:我回来了,三更失败,依旧二连
第63章 爱子为之计(6) 张格格病了,病的有些不是时候——是在芙蓉与乌拉那拉氏之间的高下即将分晓的前夕突然病发——她的身子骨本就不是很好,每到换季的时候就很不舒服,这次为了赶绣图连着熬了七八夜,昨夜一阵春雨后就此病倒了。 她不能不顾自己的姐妹还一味的跟福晋斗到底,便就此收手专心照顾起张格格和大格格——说到底,若不是自己的一时私心,张格格也不会病的起不来身。但福晋的举措也当真是过了些,人都这样了还坚持要她绣完那副《金刚经》。这样又不能让她们信服,不过是强权压着低头罢了,不能得人心还要落下个无情的名声,就连一向温顺的大格格也对福晋起了埋怨。 “……趁这机会你也不回她一手,叫我白病了这场。”张格格病怏怏的倚靠着软枕看着芙蓉和大格格在她身边绣那副《金刚经》“都到这一步了,你是指望她回头是岸还是指望她收手?白白错失了好机会。” “怎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是愁她不找我麻烦还是愁她看我突然又顺眼了?”芙蓉嗤嗤的笑道,手里的针线不停“咱们这位福晋的脾性又不是那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以后不差这样的一回。倒是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其他的吧。” 张格格摇了摇头,轻轻的咳嗽着,大格格起身拿了蜜水给她润喉“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夜里吹了风,头疼、乏力罢了。” “只是头疼、乏力罢了?”芙蓉皱着眉头责怪道“你发烧昏睡了两天两夜,内勒贺眼泪都要为你哭干了,你还不经心。” “别吓着孩子。”张格格拍了拍大格格的臂膀“我就这一个女儿,就算闭眼也得看着她出了门子才闭的上。” “额娘……” “刚才还说别吓着孩子呢,我看你是真的不经心。”芙蓉摇了摇头,把针插在绣布上起身坐到她身边说道“若没了你,日后孩子受了委屈找谁哭去?你总得活到她能给别人擦眼泪的时候吧。” 张格格看着芙蓉又看了看大格格,笑容里的苦涩和无奈叫人心酸酸的“瞧你林额娘多会说话,有娘的孩子那里用得着给别人擦眼泪。” “女儿也希望额娘长命百岁。女儿想长长久久的和您在一起。”大格格说道“额娘,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好。”张格格眼里放光“额娘还要看着内勒贺结果生子,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额娘。” 大格格羞红了脸,扑进张格格怀里。芙蓉笑了笑,两个女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张格格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得帮我照顾好内勒贺,莫要叫人欺负了她。” “别说这样的傻话。”芙蓉紧紧的回握“咱们姐妹这么多年,我若是没了你,身边那里还有能说话的人?” “没事的,苏梅虽然不善谈但心地是好的,耿妹妹也是活泼的性子,有她俩陪着你以后也不会寂寞。”不知为何,张格格的面容在芙蓉的眼里越来越模糊。她紧握的手也越发的冰冷的起来“我这一辈子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就连内勒贺也不是托了我肚皮出来……万幸,能遇上了你,不嫌弃我出身低微。咱们一起说过体己话,一起做女工,一起出门玩儿,我穿过了绫罗绸缎也吃过了山珍海味,过了呼奴唤婢的日子,有了母女之情,没什么遗憾了。” “姐姐……姐姐!”芙蓉惊疑渐起,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以后你要万事小心,府上近来不会平静,那包藏祸心的玩意儿最见不得旁人过得好,你虽不曾害人但人未曾不想害你。二阿哥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会孝敬你的,犯不着逼他左右为难。”张格格的声音犹如蒙上了一成浓雾“我走了,若有来生咱们再做姐妹吧……” “姐姐,姐姐,姐姐……” “……蓉儿,蓉儿!” “主儿!主儿!” “啊!”芙蓉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尖叫,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昏花的双眼好一阵才看的分明。 “怎么了?”身边是男人温润不失严厉的声音,芙蓉定睛一看,胤禛担忧的面庞映入眼帘。 “主儿这是被魇住了,快拿炉底水来!” “不,快去榴花馆看看张姐姐!”芙蓉推开上前服侍的丫鬟就要下床“快去啊,爷!快跟我去,她……” “冷静点。”胤禛按住她“张氏的病已经好多了……” 院子外突然响起一连串“咚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张格格身边的晓禾哭着跑了进来“侧福晋您快去看看吧!主子她,她不行了!” 犹如当头一棒,芙蓉险些窒息过去。 明明已是盛夏,乌拉那拉氏看着院子里那株迟迟不开的牡丹花颇为烦躁。外面有个丫鬟进来回禀,说道“府医说大格格的身子好多了,再过四五日就能大安了。” 屋里没声,那丫鬟不知该留还是该走,只得束手立在那里,半响,里面的一个丫鬟走出来对她说道“还立在这里做什么?大格格既然已经大安了,明儿就来给福晋请安吧。” “府医说再过四五日才算大安。”那丫鬟顶着红橘的压力说道“大格格……” “福晋是大格格的嫡母,给嫡母请安是大格格的本分。”红橘神情倨傲,不屑的说道“仔细算算,大格格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来给福晋请安了,可是对福晋有什么不满?” “不敢。”那丫鬟急忙说道“大格格病着,福晋慈母心肠是免了请安的。” “那就是不孝!”红橘哼了一声,低低地威胁道“便是告到主子爷那里去大格格也没得好果子!” 外面又进来一个丫鬟“这是怎么了?”她看着两个人说道“你是大格格身边的松子吧?大格格身子可好些了?” “红梅姐姐,大格格好多了。”松子说道“府医说再过四五日就能大安了。” “那就好,你快回去伺候吧。”红梅笑道“我去回福晋。” 外面的官司乌拉那拉氏不是没听见,橘红仗势欺人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懒得管而已。 五月初二,桐喜居的张氏病逝。依着规矩,一个无品、无级、无亲、无势的格格赏口棺材就能下葬,可胤禛却要停灵了五天叫人来往祭奠后才送出去,从规格到礼制,看着不比五六品官宦人家的差。她以为胤禛到底是看重张氏心里有她的,只是不知道张氏临终前虽然话未能说出口但将大格格托付给林佳氏照顾的意思非常明显,而胤禛也默许了此事。难道就是因为她以‘嫡母’的身份强行带走了大格格所以才导致了胤禛对自己的厌恶吗?乌拉那拉氏想不明白,以往他们之间再怎么不和胤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他已经快两个月没踏足福瑞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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