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细细看去时,那方才还在榻前的人影竟是不见了。 萧振玉探头看去,原来是只见榻前正赫然跪着一个人身影。 那人适时地抬起脸来,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萧振玉这会子已经完全清醒了,她心头一喜,又觉得激动,于是忙钻出被窝,赤脚踏上脚踏,伏下身子接住了还要往下跪着的青芫。 她态度坚决地拉过了青芫的手,又将她带到塌上做好。 青芫还要挣脱,就要往地上跪着,直言要请罪。 萧振玉先下竟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她忙虎下脸色,淡淡地说了一句:“快坐下吧,大清早的请什么罪,又不是大过年的,横竖你磕了头,我这里可是没有红包的。” 青芫一听,当下就止住了哭声,脸上还挂着泪珠,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随兀自抽抽噎噎道:“都怪奴婢,是奴婢没能没看顾好您,才让公主招至了灾祸……”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萧振玉制止了,她放下方才堵在青芫唇上的手指,又看了看青芫呆呆地模样。 四处看了看,见没有能用的帕子,遂就抬起一边袖子为青芫擦了擦眼泪。 嘴上还温柔道:“哪里就是你的错了呢,是那些人品行不端,要说,还是我连累了你呢。” 萧振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原本南苑的一场风波,竟闹得这样大。 青芫方才耳边听着公主的细声安慰,闻着身侧人身上的花香,心中便泛起了浓浓的自责。 她的脸蛋微红,便挣开了萧振玉为她擦泪的那只手,连连推拒直道:“于理不合。” 萧振玉脸上就露出了个笑影,伸出手掐了掐青芫的一张团团脸,而后就笑道:“那我们青芫就别再哭啦。” 语气柔和,无端地让青芫想起了奶娘哄孩子的模样,于是当下就红了脸。 拽紧了衣裳的下摆,嗫嚅道:“奴婢知道公主心善,这些年对奴婢很是纵容,于是养成了奴婢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从今往后,不消公主说,奴婢只是好好跟在公主身边,也不在调皮了,公主去哪我就去哪。” 萧振玉就见青芫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也知道这次她也是怕了,于是就在心里暗叹一声,道了句:“吃一堑长一智。” 其实方才萧振玉还有些忧虑不知怎么该对青芫说,因为此次却是是青芫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却不曾想她竟率先认错,态度诚恳,于是萧振玉也就不忍苛责了。 叹息一声,就又轻轻执了青芫的手,两人就那么相视一笑。 后面就着急叙话,萧振玉欲问青芫当日情形,青芫就低了头道:“那日看到公主走后,奴婢本来也想跟着去,没想到那后项遭到了一击,接着视线一黑就倒下了。” “等奴婢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着,嘴上还塞了抹布,于是当即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定是那小沙弥搞得鬼。” 说到这里,青芫一味的咬牙切齿。 萧振玉也感同身受,就将自己的手覆上去。 青芫就感觉自己的手上一重,她感到一阵暖意,生平第一次,让她鼓起了勇气,也回握住了公主放在被面上的手,见公主没有甩开,于是就安了心。 继续说道:“因着被关押在柴房里,嘴也被堵住,奴婢就一心担忧着公主,于是等啊等的,也不见那小沙弥前来,奴婢就想,那伙贼人的目标应该是公主您,于是当下一想就觉得五内俱焚,是千般万般的悔,后悔当时没跟着公主,叫公主一个人受委屈……” 萧振玉心下一叹,不由庆幸道,那沈先奕的目标是她,要先将她掳走,没时间处置那青芫,就将她随处柴房离,又怕她喊叫起来坏事。 于是就将人捆了起来,随意地撇在了一旁,抓紧机会就掳自己出庙,若是青芫也被抓走了,焉知还有命在? 萧振玉不禁感到后怕,背上冷汗津津,半晌都没有言语。 青芫就听耳边长长久久地没有回应,于是她轻轻地唤了声公主。 萧振玉回过神来俱对青芫笑了笑,然后道:“随后呢?” “随后?” “随后,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奴婢当时哭晕过去了,也不知什么时辰,应该是快天明了吧,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奴婢就醒了,艰难地蹭到了门边,就用头敲着门扉,企图弄出点声响来,好被外间的人发现。” “于是果不其然被人听到了,然后那房门就被拉开,那牧时牧将军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后。” 青芫避无可避地就想起了当时,心知这场景估计能记一辈子。 当时只觉喉头火辣辣地疼,手上脚上道皮肤都早已被那粗糙的麻绳割破。 到最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唯一一点的求生意志使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身上动不了,于是她便蹭在地上,一点一点地蹭到了门边,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坐起身来,接着就挺起脑袋,狠狠地砸在门上,开始的力道还小,后来就渐渐大了。 青芫敲啊敲,就听外面沉寂寂的,哪里还有声响,当下一颗心便沉入了谷底。 正待她最后一次将头抵在门上准备去砸时,猝不及防的那门变开了,半边身子不受控制地就向外栽去了。 正当她以为脑袋要重重地磕在地上时,没想到竟被人接住了,她落入了一道凉凉的怀抱里,对方身上还带着霜露气息。 她艰难地睁开眼,就看到头顶的人身后倒映着万千星光,而他似乎是披星挂月地为她而来。 那如寒星一般的眸子灿然。 …… 青芫的脸上就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抹淡笑。 萧振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见对方还是一脸的神往,显然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萧振玉看着看着,就看出一点眉目来,她偏头问道:“救你之人,难道是那牧时牧将军?” 听到那人的名字,青芫就回过了神,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 叫人看了不免好笑,横竖也说清楚始末了,青芫平安无事的归来,想必也该回宫了,不知宫中又是个什么情形。 一想到宫中,萧振玉的心情就不免有些沉重,她不信沈先奕是如何得知她的行踪的,肯定是被人给通风报信了,可是那人是谁呢? 她心知其中肯定有人作祟,给那沈先奕出注意,而若不是那人自己不会落到这番田地,还险些被那欺辱了去。 想到这里萧振玉的双肩就不知觉地抖了抖,避无可避地就想起了那沈先奕癫狂的脸,似乎还在她眼前晃着。 如此异样自然引得了青芫的注意,她忙直起身子扶住了萧振玉的肩旁,眼神中带着关切。 萧振玉疲惫的摇了摇头,不想起来方还罢了,一想起来就觉身在地狱。 青芫就觉得自家公主的容色暗淡了,她不解其意遂出声问询。 萧振玉抬起脸道:“回宫再说,先下先服侍我更衣罢。” 话音刚落,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得知萧振玉叙话完毕的,当下就捧了一些衣物,并一些器具款款而来。 秩序俨然,不见其乱,瞧着倒比宫里的宫女们还严整些,想来就是那萧廷琰御下有方。 一想起那人,萧振玉不免有些奇怪,只因那人一向表露出来的形象也多半是温文有礼,笃实沉着的。 可昨日那人一身凛然的气势,就这么只身杀将进去,将那纨绔的手砍下,如此行径真真让人胆寒。 他与那沈先奕当真有如此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萧振玉出了一会神,就洗漱完了,以后抬起眼就看到那徐徐而入的丫鬟们,只见他们的手里都托着红木托盘,托盘里放着的竟是红红绿绿的衣物,看起来都颇为名贵,颜色即便有些暗淡却也不掩其华美。 青芫早已被眼前的绫罗绸缎晃花了眼,她收拢起张的大大的嘴巴。 有些疑心方才的蠢样是不是被人瞧了去,于是忙掩住唇,往室内看去,却见那捧着托盘的侍女们都只发地排成两列,头低着头。 想来是没看到的,青芫心下就松了口气,她忙偏头看向公主,却见公主穿着雪白单衣立在那翠色屏风前,脸上神色还是淡淡的,自有一番华贵气度,甚至看都不看那些盘中的玲琅锦绣,金玉黄白之物。 青芫心想公主不亏是公主啊,这点东西对公主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萧振玉却是不知青芫的心下活动,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眼睛滑过这些锦缎,竟有些为难。 她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更何况是欠那人的,昨日出手相救,这人情本就难还。 况且来这誉王府本就算叨扰,如何怎能尽情的享受着他府中的一切,想来这些东西,也该是把她府中姬妾的衣物匀来了吧。 萧振玉不欲讨人嫌,就摇头拒绝道:“可有别的一些简单的衣物?” “这么好的衣料……合该给府里的诸位姬妾们使,我来到皇……王爷的府上叨扰,又怎么好横刀夺爱呢?” 话音刚落,萧振玉就看到下首的惠禾脸上浮上一层尴尬脸色,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可她自家思忖,第一句应该没什么问题,那问题就出在第二句上。 萧振玉面上未见丝毫窘迫,态度大方地问道:“可是我说错了?” 那丫鬟大胆地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上首人的脸色,却见对方脸上没有丝毫窘迫,眼睛亮晶晶地,唇上还挂着一丝浅笑。 那当即就放下了心,稍微斟酌了下便道:“我们王爷未曾娶妻,府上也无什么姬妾。” 萧振玉的眼中就实实在在地带上了一丝惊讶,那人年岁也不小了,应该二十有五年怎么可能未曾娶妻,难道面前的丫鬟是看她陌生,不愿吐露真实情况? 也罢也罢她原就是个过客,在乎那人的事情做什么呢。 于是当下也不在纠结了,又出声问询了一便,可有简单些的衣物? 那位一愣,随即就愣愣地点了点头,心下不免有些惊讶,往常小姑娘看到这里绫罗不该喜不自胜了,怎么到她这里,却好像是入不了眼。 她心里直返嘀咕,于是悄悄抬头去看,只见那方才还站在身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离去了,在那溜宫女们身前寻索着,正低着头看那些绫罗。 外间的阳光打在那少女的轮廓之上,将那脸颊边点缀上了一层金边,那脸蛋莹莹发亮,光斑坠在那人垂下的眼睫上,眼睫上好似有亮光点点,脖子处挣出的一小段皮肤白的晃眼。 虽穿着雪白的里衣,可仍旧掩不住那通身的气派。 惠禾不由得就看住了,生平第一次方才明白什么叫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也不在表面穿着,而是在那肌理中,在那一笑一瞥,一动一静里。 “就这件吧。” 半晌,惠禾终于回过了神,看向那人手上捧着的那件衣物,不由地有些惊讶:她竟挑中了那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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