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却未见惊讶之色,像是早已预料到了。 即便内心,明白这小公主为何回避,却仍挥了挥手。 萧振玉心下一松,就从坐上站了起来,离座行了礼,这才款款的出得了殿外。 一旁的惠禾看着萧振玉离去的背影就道:“看来娘娘前几日的敲打是有用的。” 一旁的太后印了一口茶接道:“这孩子本就是聪明人,更何况啊这次是真的伤了心,那失望已是攒够了顶。” 说完后那太后自己倒是一脸的若有所思,成功让两人离心,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太后却不禁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是否做对了。 可不等那想法成形,太后就急忙将那想法给压制了下去,那人不在意,可她却没办法,已经习惯了给那小子保驾护航了。 亿起那萧廷琰,太后娘娘本来冷硬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了起来,她轻轻地回转过了身子,扶了扶自己的发髻道:“惠禾,哀家身上可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 这份样子在原本平静如水的太后身上是罕见的,可惠禾见了却只觉得心酸,她竟真的凑上前去细细的看了起来,半晌过后才终于命清了清嗓子便道:“太后呀,凤仪万千,哪还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啊。” 那太后一听,也就放下了心,她扶了扶发髻,竟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 但随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竟自嘲地笑了笑,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又恢复了曾经那道气定神闲地模样。 惠禾在旁看到了也不多话,只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不多时,只见外间响起了分他的脚步声,太后便情不自禁地稍稍坐直了些。 从外间跨进来个身穿龙袍的年轻皇帝,他像是一路疾走过来的,面色微微发红,额头上还坠着汗珠,可如此一来却不显狼狈,甚至还多了丝少年气,不在那么难以接近了。 那太后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抹笑。 萧廷琰却还是亦无所觉的模样,他正要附身拜下,不料上座的人竟制止了他的动作,伸出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按到了一旁的坐上。 萧廷琰就有些诧异,心想母后今儿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为重礼的人么。 他还记得,当时他亲去皇陵,接母后回宫,这些年他曾经预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有想过回是竟是那样的结局。 他去的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他一路进了园区,就见那园区甚是凋敝。 落寞的庭院里,有一穿着素衣素袍的小宫女正执着大扫把在扫那层层地阶梯。 有风抚过,吹起了那一地的树叶。 那宫女听到声响后缓慢地回过头,那容色是熟悉又陌生的。 萧廷琰便不自觉地站定到了当场,一时间难掩起惊讶,竟一时把持不住,脱口而出道:“他们竟敢如此对待后妃?” 可那人听后倒是未发一言,只笑了笑。 萧廷琰正要走上前去,未料那人竟向后退了退,朝着他缓缓屈膝:“参见皇上。” 那态度却是不像是对待多年未见的亲生儿子,倒像是对那陌生人一般。 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萧廷琰就明白了母妃还是那个母妃,规矩就是大过天的。 萧廷琰见状后,也微微退后了一步,生生受了这个礼,那个失态的青年眨眼间就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不存在一样。 …… “这么不坐撵?” 萧廷琰一怔,旋即就收回了神,他淡淡道:“那轿子坐着摇摇晃晃地,儿臣嫌坐着发慌,索性下来走走。” “原来如此。” 太后便一脸的恍然。 接着殿内就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那饮茶的声音,太后这时竟起了茫然,但不知怎地,她偏偏想起了方才萧振玉的话。 她说:“娘娘或许不必那般拘礼,这样也无疑是将那人推得更远了。” 是啊,她都拘礼了半辈子,在如此下去恐连亲生儿子都要和自己离心,但那习惯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太后便抬了抬眼神,看向身侧坐着的人,就见对方正满头大汗。 她心头一动,垂下眼从腰间拽出了个帕子,探身过去,就将那帕子按到了那皇帝的前额上,轻轻地拭了拭。 “不会慢点走么,这慈宁宫好端端地在这又不会跑。” 萧廷琰也未曾直接躲开,而是伸手就将帕子接了过来,摁在了额头上,半晌过后就将那帕子放回了桌上。 嘴里还道:“谢过母后了。” 太后听罢,内心就有些黯然,可她随即就安慰自己到这样的相处模式,一夕之间又改变不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如此想着,太后心中的重担就猛地放下了,瞬间就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便拿过桌上的圆扇,一下一下地给身侧那人扇着风。 那萧廷琰察觉过后,虽看不出喜怒,可眉间却放松了,他本来不欲解释,可在这一幕的刺激下,他道:“……也是怕让母后等的久了。” 太后听后一愣,手上的动作就停了停,可待反应过来后心就是一暖,重新一下一下地打着扇子。 只是她不是那活泼之人,先下可以逮住这个调侃几句,于是当下就只得沉寂下来。 那惠禾在一旁看了,只觉得心中慰贴,瞧着倒是比那太后娘娘还高兴几分。 可高兴之余,她就不免有些佩服,佩服那小公主竟三言两语就劝动了太后娘娘,仅仅一句话,就让这娘两相处起来再不像那乌鸡眼一般,可真真是那功德一件啊。 那太后一直细心观察着,眼见那萧廷琰脸上的潮红退了下去。 唯恐吹多了凉风感冒,那天后娘娘就将手里的折扇放了下来。 一时间殿内静静的,只有茶杯和茶盖碰撞的声音,可那气氛却比任何时候都融洽。 “听说这几日公主有时也前来造访?” 太后娘娘的眉毛就轻皱了下,不禁有些疑惑,疑惑这人为何突然提起这茬。 心下不禁在想,难道这才是这皇帝的真实目的,知道那小公主方才在,于是就巴巴地跑了来? 太后不禁冷笑了一声,将那折扇啪地一声便撂倒了桌上。 淡淡地说道:“是如此,深宫寂寞只不过左右想找找人聊聊天罢了。” 真的就是为聊天? 萧廷琰眸中精光一闪,知道她这母后是在提防什么,前几日将那小公主传来也不过是敲打而已。 这话到了萧廷琰耳中也只不过是听听罢了,他知道太后打得什么主意。 太后的顾虑他不是不懂,就是觉于身份不符,唯恐给人落下把柄,只是在他看来,他想做的事做便做了,不管对人对事,他都是势在必得,也不需顾念那些闲言碎语。 但太后的口气甚是冰冷,萧廷琰双手撑着膝盖,听后也未至一词,心道母后这是又误解了他。 他是在来慈宁宫的半道上才知道那小公主在的。 可他如今却是懒得辩解了,只因他其实也在好奇,好奇那小公主来慈宁宫所为何事。 太后自方才起,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边人的神色,却见对方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就知他根本不信。 莫名的有些不悦,为何他总是一副这幅模样,不管对人对事都是持有怀疑的态度,还不肯听她的劝解,偏偏要去反其道而行。 她在心中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掐死这苗头。 一方面是想成全那小公主,可另一方面却是想着力阻挠,若是在皇帝出手之前将人嫁出去了,想必就可规避。 方才谈过之后,太后娘娘就将那小公主的话放在了心上。 相处这么长时间,那太后早已明白眼前这人其实并无那攀龙附凤之心,一心向往的也只是安宁。 她怜她无依无靠,先下也有心成全,于是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话头:“那小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几岁了?” 一旁的惠禾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公主今年已经及笄了。” 太后听后就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喃喃道:“可真是如花般年纪。” 因着皇帝在这,容色还沉沉的,惠禾就不敢接话了,还将头垂的更加低了。 于是一时就冷场了。 可太后却是不介意的,偏头看向惠禾问道:“可曾婚配?” 话音刚落,惠禾就觉殿内的温度凭空就低了八度,冷飕飕的。 她不知太后娘娘为何要做一场戏,可她甚为太后娘娘的心腹,只得做她的戏搭子。 她努力忽略一旁气势迫人的萧廷琰,硬着头皮说道:“应当许了状元郎。” “哦,可还有此事?” 太后娘娘一听两眼闪烁,当即就做出了一番很感兴趣地模样。 那惠禾收到了信号,于是将心横下,低着头就将当年的原委道了个清清楚楚。 察觉到身上的一道视线,惠禾就大着胆子,悄悄地抬起了头,就看到旁边圈椅里坐着的那人,此刻正身子前倾,那目光牢牢地盯住自己,一时间就觉心中一寒,已是不敢在抬头了。 太后娘娘一直低着头,凝神听着,像是没留意到这一幕,半晌之后,她便朗声笑了:“如此一说那还真是个好姻缘,郎才女……” 不料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声音的主人将手中的茶盏搁到了那案上,发出彭地一声轻响。 “……不过是戏言,自然是做不得数的。” 金石之声砸出来,竟是坚决的很。 一时间殿内的诸人也都愣住了,想是没预料到身侧那人竟会直接反驳,太后的脸上又被打断的尴尬,也有惊讶之色。 正准备说些什么。 未料身侧那人竟直直地站起身,刷的一下立直,那带起的风就狠狠拍到里太后的脸上,就将一旁的太后吓了一跳,那手就抚在了胸口之上。 抬起眼去看那人的神色,却见对方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唇畔溢出丝丝的冷笑,那目光冰冷至极。 太后就被那道目光冻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方才要说什么,心下惊惧。 萧廷琰看到后,那神色却还是不加收敛,他掸了掸袍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母后有话不妨直说,不用以这种方式来敲打儿臣,真真是可笑至极。” 那太后一听这话,那胸口就猛烈地起伏了几下,半晌过后她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可对方却丝毫不给她喘息地机会,就又添了一句:“母后辛苦半生先下也该享福了,不必在为儿臣谋划了。” 还是在怪她多管闲事罢。 太后气极反笑,一连说了三句好。 方才恬淡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此时早已剑拔弩张。 惠禾不由得有些害怕。 那萧廷琰见状,竟是颌里颌首,一撩袍角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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