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视线的主人正看着自己,亦或是身后的多喜,萧振玉的心猛然晃了晃。 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抓住了什么,指着那高台旁边的阴影就问道:“那人是谁?” 多喜一愣,随着萧振玉的目光向前看去,那目光就对了一丝了然,他朝着萧振玉折下身子道:“那是今日秋狩拔得头筹的卫士,马上就要得圣上褒奖了,故才站到此处。” 萧振玉就明白了,本朝一直有规定,哪位勇士拔得头筹之后,都将由皇帝亲自奖赏,获胜者也自然把这当成荣耀。 萧振玉的心一动,她复又看向对面的黎王世子,却见对方收回了视线,正低头饮着酒。 那手不知为何竟还颤抖着。 萧振玉的心一惊,电光火石间她将全部的事情就串联了起来。 心一动,萧振玉便起身离坐,朝着那多喜道:“那便走吧。” 那多喜一愣,方才没来之前他已坐好了一番,自以为好耗费一番口舌,可没想到这小公主竟还如此配合。 眨眼间那多喜就已笑成了一朵菊花,他朝着萧振玉弯下身子道:“这边请吧公主。” 萧振玉起身离座后,一直用眼角余光看着对面的黎王世子,却见对方双眼瞅着她只发愣,在不知不觉中就将手中的杯盏攥了个死紧。 在众人眼神逼视下,萧振玉缓缓就朝着那那由明黄色帐幔所结成的高台。
第59章 行刺 等萧振玉刚刚踏上高台时, 差点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萧振玉抬起眼,待看清楚来人后,不由地就僵在了原地, 竟是那黎王。 那黎王现在已经两鬓斑白, 可那眼神锐利却不减当年。 这正是这股锐利才让他不甘心吧,所以才出此下策。 萧振玉一时间已不敢再看,忙将头低了下去。 对面少女此时已盈盈下拜, 可黎王还是未从那惊讶中回过神来, 方才他分明在这小公主脸上看到了惊惧,可等她低下头去,就再难看清了。 可心中却忽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也没心情与眼前的人寒暄了, 只摆了摆手, 而后就快步回到了坐上。 那背影在萧振玉看来却是有些落荒而逃的,一旁的多喜捕捉到了萧振玉的眼神,就忙补充道:“……方才那黎王主动向陛下敬酒。” 萧振玉便收回了视线,内心不由得好奇道:那黎王究竟知情吗,父子二人真就狼子野心? 来不及多想,萧振玉就进了那帐篷内,那彩帐下正摆着几条长案,长案上就有着数不清的瓜果等物, 那萧廷琰此时就坐在那御座上。 看到萧振玉一进来,他便坐直了些。 萧振玉低头行过礼后, 就看到那身穿龙袍的人朝着她招了招手,萧振玉便, 抿紧了唇, 尽管内心非常不愿意可萧振玉还是踏上了台阶, 紧紧地挨着萧廷琰坐了。 萧廷琰待看清后就觉内心的乌云已散开了,那原本沉着的面目此时已经拨的云开见月明了。 萧廷琰便轻咳了声,等一旁的多喜伏下身子后,他指了指桌上的酒樽道:“给公主送去。” 一旁的多喜待听清后就忙领了旨,将那酒壶送到了萧振玉的桌上,只是送完酒后却不离开。 萧振玉收回身子,那眸中就染上了讥诮,招惹了她现在就想用一壶酒就想打发了。 她慢慢靠回椅背,看也不看那酒樽,和上首那密切关注着她的萧廷琰。 可宫中一向有传统,遇到皇帝赐酒,当场是一定要喝的,那多喜就不管那一脸冷色的萧振玉,而是来到了桌前,将那酒樽提起,那红色的酒柱就倾泻下来,一股脑地就倾倒在了那琉璃杯盏中折射出亮丽的光泽。 萧振玉见状不由得微微坐直了些,那人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和葡萄酒的。 惊讶之余,抬起眼准备看去,却见那上座的人正笑着朝她遥遥举杯,那幽深的眼里泛着愉悦的光泽。 萧振玉一怔,正好此时的多喜就将那琉璃盏送到了她的手中。 萧振玉一时忙乱,想避开那人的眼神,于是就将那琉璃盏夺下,冲着那萧廷琰的方向轻轻举了举杯,而后就一饮而尽了。 那光洁的脖颈在烛火下,发出了亮丽的光泽。 那萧廷琰方才一直密切地注视着底下的人,于是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的眼睛有些尖,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对方脖颈间的一抹暧昧的色泽。 萧廷琰便想到这应该是昨夜留下的印记,一想起昨夜就想起了那小公主魅惑的面容,和昨夜那不小心挨蹭的触感。 萧振玉便轻轻地捻了下手指,像是在回味昨夜的触感,此时漫在他眼里的竟是丝丝遗憾。 打定主意后,萧廷琰面上的笑就深了深,他拾起桌上的酒杯,自顾自地就将酒饮下了。 萧振玉却不知道那人内心的想法,风吹起了那一角的帘慢,从这缝隙里,萧振玉就看见那属于黎王与世子,倒好像起了什么争执。 只见那黎王忽地一下从坐上站起,目眦欲裂,狠狠地瞪着世子,他闭了闭眼,往日里总是不可一世的脸上,竟因害怕还微微发着抖。 朝着那坐上正阴沉着脸,沉默地饮着酒的世子道:“你是疯了吗,敢做这样的事?” 那黎王世子恍如未听见一般,不管早已怒发冲冠的黎王。 内心却惊骇不已,父王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今晚就要行事了,可不能出错。 于是只装作了一副茫然地模样,将杯盏凑在唇边道:“父王再说什么,儿臣不懂。” 哪知那黎王看到后,怒不可遏,忽而一把将世子手里的杯盏夺过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世子一愣,原本正要发作,可那视线在触到一旁阴影里的大汉时生生的止住了。 方才因着那黎王的剧烈动作,那杯盏中承着的酒水溅了出来,溅在了那世子的脸上,那酒水顺着下巴往下淌着,一点一点就滴到了衣襟上,而世子的头慢慢抬起来,掩在发丝里的是一颗怨毒的眼睛。 看到这眼神,那黎王仿佛被针扎了一样,仿佛支撑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半晌之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这是要让黎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给你陪葬啊。” 那声音苍老不堪,哪里还是昔日里说话生若擂鼓的父皇呢,世子的心忽地一痛,可渐渐地那痛楚就转为了恨意,那目光就毒蛇信子一样,丝丝的散发着寒气。 若不是那萧廷琰,他们黎王府何至于变成这个模样,父王与他何曾会变成如此模样,他又怎么会失去一只手。 那萧廷琰阴狠毒辣,将他害成这番模样,就将他家利用完之后,就要尽数抛弃,赶尽杀绝,要不是从机缘巧合下得知,估计此时都会被蒙在鼓里。 一想到这里,那世子的表情就逐渐扭曲。 那黎王却厉声断喝了一声,问他究竟要何事行事,那世子唯恐被人发现这处的争执,于是就忙从坐上起来,将一旁气的发抖的黎王按到座中坐好。 之后他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下四周,却见四周还是方才那副热闹情景,似乎无人注意到此处的闹剧。 心下如此作想着,那世子就越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如今这一切可不就是那天时地利人和。 瞧这群人丝毫不知危险渐渐逼近,尤其是那萧廷琰,这次该轮到他一雪前耻了。 他心知父王是不会同意的,只能来个先斩后奏了,不如将人稳住,欺骗父王说今日他本不欲行事,然后等到那穷图匕先,也就成了他功成名就之时。 在那世子看来,这个时机恰恰好就是最好的时机,那萧廷琰才登上帝位,地位不稳,也不是不可撼动,可趁着今晚很是混乱下手,到时人一死,还会有谁敢多说一句,更何况他已将父王的旧部悄悄联络,他们现在就藏在暗处,如果倒时有人敢多说一句就将人就地格杀。 他自以为天时地利一在于自己一身,只等那暗夜里潜伏着的旧部杀出,的也都是他的人,只等那刺杀成功,到时旧主已死,是该立新主了。 后事如何,只要他是胜利者就可随意改写,那世子已将身后事算得清清楚,先下那肯听父王的劝,内心暗道:“父王等事成之时,你黄袍加身再来谢我吧。” 心下如此作想,可那世子面上却是看不出来,他兀自装出了一副诚恳认错,痛定思痛的模样,含泪道:“感谢父王教诲,儿臣可从来没有那起子心思,却不知父王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黎王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的人影,知道这人内心已经扭曲了,可他是他的儿子,他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啊,那黎王的心中泛起苦涩。 他觑着身侧的人,声音艰涩地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世子听后一愣,抬起眼却发现那原本刚强从不肯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父皇,这会子早已泪流满面。 他的头仿佛被重重擂过,那被仇恨吞噬的内心忽地就动摇了一瞬,可这动摇随即就被他强压了下去,那世子的眼神越发冷肃,可话里却还是一副无辜地模样。 他扬起脸,做出了一番困惑不解的模样:“什么后悔,父王在说些什么?” 那黎王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惨然一笑,忽地就从坐上站起来,背对着世子就道:“这是你的选择,倒是就别怪我大义灭亲了。” 语罢就要下了台阶,朝那高台上的御座处走去,那世子见状,一颗胆差点被吓破,不管不顾地就奔上前去,扯住了那黎王的一边衣袖。 就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父王且听我一言罢。” 那黎王听后身子就是一顿,世子见状后仿佛看到了希望,心道:为今之计只要拖住父王那便好了…… 那泪水无意识地淌了满脸,世子早已捧出了一颗真心,他咬牙切齿道:“那萧廷琰将我们将害的还不够惨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回转过身子的黎王给捂住了,他着急道:“慎言。” 可世子却不闪不避地回视过去,那眸子里是一片嘲讽之色,因着嘴巴被盖住,他的声音就隔着掌心传来,瓮声瓮气地却不难听清,他道:“儿臣的这双手是怎么没的,父皇你比谁都清楚。” 黎王听后虎躯一震,手上不由得就是一松,那视线就自然而然地滑向了世子那不自然垂下的手臂。 当日的情景,黎王记得很是清楚,那一日要不是他出手阻拦,别说这一只手,就是那头颅恐怕就得当场被削下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那龙座上精于算计的帝王。 那黎王的视线在触及那断手时,猛然划开了,已是不忍心再看。 那世子见状后,内心就有了成算,眼瞅着那大汉此时已经被宣了进去,他便假情假意地跪在地上。 “儿臣愿向父王坦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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