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大大的唱衰之言,意便是薄幸郎君不知归期,回想当初,倒不如不相识。这鹦鹉简直是成了精了,倒很有几分乐坊里头乐伎的那哀怨劲。 卖口脂的小郎君听她这样说,倒也能瞧出二人是闹了别扭,又听它那大鹦鹉如此一时有几分尴尬,摸摸鼻子,忙斥那鹦鹉一声。 李青溦已分开人群走了。 那小郎君将那口脂盒子拿在手中,轻咳一声,看向陆珵:“实是抱歉,郎君不若拿了这口脂送给小娘子好生哄哄。先前所见那小娘子确是喜欢我家口脂,我便折本卖给郎君。” 他脸上有歉意,陆珵知此事怨不得他,轻声道:“多谢,不必。” 他按幡子所示取出银子递给他,叫他取了另一盒口脂。 李青溦受了气,再不想继续同他说话,只想回去。 她家轿子就停在乐坊对岸,她便对着河叫了一艘渡船。 此地多景,河中又有假山、花园,一红泥小亭。此处渡河的,具是观夜景之人。 撑船的船娘戴着斗笠远远地应答一声,不紧不慢地摇橹过来。 陆珵已远远地跟过来。便立在她外侧,修长的身影遮住半面霞光。 “送给你。” 他将什么东西递给她。李青溦本不想理他的,心里也知是那盒口脂,还是一时没忍住低下头来。 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在霞光下映的几近透明,李青溦瞧见她上次给他的一道五彩长命缕横他腕上。 他手心里拿着一盒口脂。 不是先前看的那个红檀色,而是自己惯用的洛英红,之前她未同他说过这个,想是他自己瞧见放在心上的。 虽是如此她越发气堵,一时又是委屈又是憋闷。 这个人就是这般的。 一面拒绝她一面又如此细心,直叫人捉摸不透。 说他不喜欢她,厌恶她,与她只是逢场作戏之流,打死她都不信。 可一个男子若是真的心悦一个女子,会不愿同她在一起,又真的会舍得叫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吗? 李青溦越想越气,抬眼看他,沉沉道:“谁叫你跟着我的。你既不愿同我在一起,你我便是两路人,索性撂开手便是了。也不必这样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又不是演什么狗血喷头的话本子。你我各走一边便是了。反正常会之人,合会有别离一日,世上人这样多,谁稀罕同你在一起,谁又稀罕你的破东西呢。” 她声咽气堵,削肩微抖。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红汪汪的抬眼看他,隐有几颗破碎的星子,将落不落。 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一时将眼移开。 眼中几颗眼泪未掉在地上,却重重地砸在陆珵心中。 他知李青溦素日里骄矜要强,即便心里如何难受,面上也是笑着不叫别人看出一点端倪来。极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一时心里也坠坠地沉沉地发疼。 他喉结耸动一下,走前几步挡住她:“上次之事是我的错,你莫生气了。” 陆珵自小性子便清冷自律极有底线和分寸,鲜少做错过什么。除却朝堂之上的种种刀不血刃,算是第一次认错。即便如此,心中却未见轻松,反而因看见李青溦眼中越重的泪水,心更加沉沉。 李青溦一时更加委屈,险些绷不住落下泪来。因在大街上,恐叫人瞧了去,忍住眼泪背身。 恰船娘过来,她转身上船。 她极少在人前落泪,更何况是大街上。出了那样大的糗,自不是为了他一句认错。 上了船轻轻沾了眼泪,见他仍站在岸边,似是要目送她走。 一时又是气结又是无奈,将手里的帕子往他身上一摔:“你站着做什么,呆头鹅不成?还不快些上来。” 陆珵先前听她这样说才上了船。二人一前一后地坐在船舱里。 船娘撑篙。 河面,绿莹莹的荷叶层层叠叠,前几日还未有荷花,这几日叶嫩花初,已有许多花苞了。 微风习习,盈了李青溦满袖。 李青溦本沉眉敛目,等着陆珵自陈错处。又怕他说出她不想听的话,兀自纠结了好一会儿,身后却久久没有动静。 她回身偷偷一眼。 浮光掠动将他浓密的发打做绀青,他倚靠着船壁,鸦青的长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他眼轻闭,似是睡着了。 谁叫他睡的!李青溦一时郁闷,正想走前再踩他一脚。 近了才瞧见他眼底的浅青和微干的唇,当是这几日没有睡好,倒有几分不忍心了。她早就听说过工部事多,又知他做事认真,应当是累的。 她轻声嘟囔:“一个八品小官,随波逐流便是了。想也是死榆木头不开窍才会忙成这般,睡觉的空都没有。” 她话虽如此,一时又想若他同他爹爹一般,为官做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日日里在班房混日子,她确也看不上。 她又轻轻摇头,哼一声:“叫你入赘,却也不愿意。也不知是有几分骨气还是……” 还是,只是不愿同我在一起。 他半晌未醒,李青溦的问题自然没有答案,她有几分无趣,索性出了船舱。 船娘已过半百,戴着斗篷正在船头撑篙,瞧见她出来。回头善意一笑,先前二人在桥头发生她看在眼里,此刻看李青溦神色有几分恹恹的,低声道:“小娘子同郎君吵架了吧?” 李青溦眸垂落,瞧路过的荷叶,一时未语,只是轻抿了下唇:“他向来清冷自如,有时真的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心中有我。” 船娘乃是过来人,看她如此,倒笑道:“郎君们多的是这般的。小娘子们越在乎呢越是看不懂。你家郎君是讷于言语,嘴上不说,许心早就说了。” 李青溦一愣,道:“心?” 船娘呵呵一笑,船停在岸边的码头上。 已过傍晚,两岸满是灯火光流明灭。 船娘放下船橹下船,码头上面有一小小的面摊儿,一旁似是她郎君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地将她按在小桌前,端过一碗鸡丝温面,二人凑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说什么,一时齐齐笑。 李青溦想起船钱并未付,又想起自己未带荷包。忙回到船舱中,她本想叫醒陆珵,瞧见他安静的侧脸,倒也未舍得出声,只轻轻解下他荷包。 摸着倒是很轻,她一时疑心他也未带银钱,轻轻打开。 里头只静静地躺着一枚熟悉的琉璃香包,因存放的仔细,榅桲香的香气还很浓,连那络子都未见脏一分。 李青溦一愣,手里头团着这香包呆呆地未动。 半晌,一道因刚睡醒而略带了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怎么了?” 李青溦抬眼,陆珵漆黑的睫微微下垂,一双润澈如春水的眼睛不错眼地看着她。 他深邃的五官未见波澜,同往常看起来一般。 李青溦一时未语突揽住他的腰,伏低身子轻轻靠在他胸口。 她冰凉丝滑的发轻轻拂过他的下颌,陆珵鼻端闻着一股清清的玉兰花香,她的身子也似是一株玉兰花一般,柔又轻,泛着潮气一般。 陆珵身子微僵,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正要推开她,一时又未动。他脸上有几分茫然,垂头又问她:“怎么了?” 傍晚的光落在河面上,每一缕橘黄得光都那样纤细,河面开满了深深浅浅的橘黄色的花。 李青溦贴近他的胸口,四周静得出奇,隔着水声,她渐渐地听见他擂鼓似的心跳声。 她抬眼看他:“一个男子若是心中有一个女子。她若靠近他,定然能听见他心口丁丁的回响。” “我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真的不是故意鸽哈…是实在码字慢呜呜。 帮我可爱的基友友推一下文,感兴趣的可以移步 金花银蕊《夫君逃婚后对我真香了》 重生前亓官婌是亓官家的女家主,生得清丽高洁,是颍川州众人求娶不得的人间富贵花,本该择一如意郎君入赘偕老。 却因为一场宴会上被知州府新认回来的真少爷看上,真少爷因求娶不得因爱生恨,算计她家破人亡。 流落街头之际,先前的爱慕者皆退避三舍,唯有沦落为农妇之子的假少爷对她伸出援手,护她安稳。 重生后亓官婌左思右想,果断下聘提亲,纳假少爷为夫。 结果前世被真少爷欺压都没跑、还能打个有来有回的假少爷,就这么跑了??? · 知州之子顾筠溪,声名在外,当代大儒关门弟子,顺风顺水多年,端的是恣意横行、鲜衣怒马少年时。 谁想到先是真假少爷揭露,他成农妇之子,后是颖川州女首富,开口下聘强纳赘婿。 这富贵,不要也罢! 顾筠溪前脚刚跑,后脚就捡到位遭受蒙骗的绝世美人。 美人容貌秀丽,似那水中浮萍、风中柳絮柔弱无依,可怜至极。本是存了救风尘的怜悯,却不想美人对他刻意撩拨、主动示好,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心间,美目流转皆是风情。 顾筠溪眸色淡漠,句句劝说后退,却在她对别人巧笑嫣兮之时,终于忍不住霸道的揽住纤腰,不悦咬牙。 都被撩到这个地步了,不娶回家这很难收场啊! —— 顾筠溪一直知道这个美人有一逃婚的未婚夫,就是害她沦落至此,一度暗地吃醋,非常在意。 直到他屡次及第、逢考必过之后,亓官婌终于表示要带他回家见见岳丈。 结果看着面前富贵大气的豪宅,和牌匾上大大的“亓官”二字,再身边眼神宠溺的娘子。 渣男竟是我自己? 顾筠溪:“是遭人抛弃?还是故意钓我?” 亓官婌眼波流转:“少奋斗三十年,夫君不高兴吗?”
第50章 “我听到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他,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在这般奇亮的傍晚下泛着波纹。 一张瓷白的脸很像是一轮新上来的弯月,皎洁逼人,叫他移不开视线。 四目相对。 李青溦轻声道:“你脸上的神情向来这般自如, 是惯会骗人的。可你的心不会骗人, 我你为何不愿意承认?” 陆珵性子向来清冷自持, 自小所受乃处世之道, 世事之变。各式的繁文缛节,却好似并未有人告诉过他如何做自己,他也不擅于表露情绪,久而久之, 脸上的清冷许是化了形。 许是这样惹了她伤心, 但其实并非他本意。 他心中如何想。 除却身份, 他自然只是个普通人, 即便面上再自如,每一次见她, 她或笑或恼, 都叫他心里又冷又热。见着她的眼泪,他也会忧患不安。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之事。 但他不知如何说下,一时未言。 见他不答,李青溦一时又那日她所说之事,又轻声道:“我也并非要逼着你同我回并州做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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