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在外头怎能瞧见你鬼鬼祟祟?”李毓秀哼笑一声,以目示意一旁侍女扒拉他怀中物,片刻一个布包掉于地上。 李毓秀眼见几只螃蟹张牙舞爪地满地乱窜,险些爬到她簇新的云纹鞋上。 她哎呀一声,满面嫌弃:“我当什么东西!只是这么几个破蟹也值当你偷的?” 刘通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时讷讷地:“小的这也是第一次这般,实是馋了这么一口两口,实望贵人海涵。” 李毓秀眼梢轻转,倒瞥他一眼。 她早看他有几分机灵,有心叫他做自己的人盯着南苑李青溦那个小蹄子的动静。 一时轻声笑道:“此刻府中无人,我自然当作什么都未看见,可你有什么换的?” 刘通一脸苦大仇深的倒霉样。他能有什么好换的? 他知晓宅院里头,最恨底下的人手里头不干不净。底下的奴仆犯了事,轻要跪春凳,重是要辞退了扭送官府的。 他好不容易才在伯府找了当当子这么件即轻省,又有油水捞的营生,自不想被打发了事。 一时额角生汗,口内生津,突灵光一闪,还当真的叫他想起来件事来。 他忙起身叫李毓秀挥退左右,叫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他在她耳边附耳几声。 李毓秀听清惊地后退几步:“竟有此事?”她一双眼睛睁大了, “莫不是你怕我问责,随口胡诌的吧?” 刘通似是受了侮辱一般,在那指手赌咒, “小的说的若有一句假话, 便让小的嘴里长满了疔!头也变成了疔, 叫姑娘踢着取乐子罢了。” 李毓秀本是满面沉思, 听了他这话,一时又是恶心,又是无语,忒了一声:“我要你的头做什么。” 刘通嗐了一声, 又觑李毓秀的神色, 沉声道:“小的亲眼所见, 确是千真万确, 那日恰是端午前后,天色沉沉显然已过了子时, 小的同我娘有事在门口说了几句闲话, 正瞧着一男子从北苑里出来。 他着一件直裰锦袍,眉目也俊秀,显而易见并不是什么小厮护院。” 他说得这般确信,又是赌咒又是这那的。李毓秀倒是信了。 只是她万没想到那李青溦竟敢与人私相授受!如此放浪形骸不知廉耻。 但她转念又一想,李青溦自并州此等蛮荒弹丸之地回来, 穷山恶水的地方当也说得过去。 虽说当今男女之防并不大严,但李青溦能做出这样的事,自然会叫人戳着脊梁说三道四。而且那定荣公夫人先前不还有意她做自家媳妇吗?此事若出, 怕不成了。 此事若不成, 那柳茵茵自就有了机会。她先前因寒园之事恼她良久, 知了这个消息合该好了。 她想到这儿, 一时弯唇轻笑:“那人,你可有认出是什么人来?” 刘通一顿。 他自小便在三教九流里头泡着,做多了给人端茶上水、抹桌扫地的活计。多年熬就的辨人识人的本事,京城中什么达官贵人他未见过? 他回想起那日所见男子的长相:双目如潭,环佩绯衣,长身玉立的。 瞧着真真是一副好相貌,此等样貌,他但凡见过一眼也不能忘的,没有印象自然就是未见过了。他也不好胡诌个身份来。 “那倒是未认出来。”刘通摸了摸鼻子,又觑一眼李毓秀的神色忙又找补,“但小人已将他的样子牢牢记在脑子里!” 李毓秀不置可否地瞥他一眼:“除非你能将他的相貌绘出来,否则我怎么信呢?” 她说这话其实也不是别的,只是她确实有几分好奇,李青溦与之私相授受的男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她叫人上了纸笔给刘通。 刘通接过寥寥几笔已走完吹墨。李毓秀又走前几步凑过去看,看清那纸面的一瞬间,她脸上无语的表情凝在脸上。 只见刘通画上一水墨小人头大身小,身形佝偻,眉目形容紧凑潦草,气质猥琐难尽地在纸上,其模样看着似个人,却也不能完全是个人。 她脸上很有几分嫌弃。 “你这画技也忒拙劣了一些,如何会有人长成这样歪瓜裂枣地样子?”她撇撇唇,将那画作揉捏做一团,远远地扔掉了。 刘通画技虽稀疏平常,但平日里也不是这般。这实在是有意为之。 毕竟人出门在外,自然需要多带几个心眼子。 而且现如今他有把柄在李毓秀手上,却也有倚仗,毕竟他可是唯一一个瞧过那“奸夫”模样的人,二姑娘自然不好奈何他。可若他此刻绘出那男人的相貌,手里头自然也没有了倚仗。 思念至此,他扬声咳嗽几声,睁着眼睛说瞎话:“小人虽画不出那人的神采,但相貌总是差不离的。” 李毓秀实是不知刘通所想若是知道了,定会忒地一声骂他的心眼倒比自己纱衣上的窟窿还要多。 只是听了他这话,倒忍不住满面黑:“相貌差不离?那人若真长地那般抱歉,我那姐姐脸上的两只大眼睛摆设不成?怎么就能看上他呢?” 李毓秀丁点不信。 刘通嗐地一声,凑近了李毓秀低声下气:“小人下次见了他定能认出他来!二姑娘念在小人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不若将今日的事情放一放,留着小人好为二姑娘鞍前马后如何?” 李毓秀本就是想盯着些南苑的动静,瞧瞧那头有什么把柄可抓,只是自己的人南苑的人自然都认识,受制颇多。 也是先前看刘通是个新面孔,又机灵应变,起了用他的心思,未想到他果真是机灵,竟能给他这样的意外之喜。 李毓秀素日里受小周氏所授用人之道:用人需得恩威并重,赏罚分明;更需牢牢捏着所用之人的把柄。 这般用人,自然得心应手。 她轻瞥他一眼,哼笑一声:“你既这样说,我倒真有差事吩咐你,只是不知道你做不做的好?对不对得起我今日帮你隐瞒。” 刘通听她递话,心里猜测定然同南苑的大姑娘有关。 心下想着女人就是麻烦,面上却也不显,笑道:“二姑娘有什么只管吩咐我去做便是,若是做的不好,姑娘发落我便是了。” 李毓秀等地自然就是这句。 “你得了空,便替我盯着南苑大姑娘的一举一动,若见她出去来应我一声。”她停顿一瞬,又看他一眼,“你若能助我找出李青溦藏着的那个男子,我自然有赏,你若做得不好……”她哼笑一声,“伯府虽小,你偷拿的虽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南苑从不留扭手扭脚偷鸡摸狗的人,晓得了吗?” 她从腰上的荷包摸出一把一小把金瓜子给他,“若此事做好,少不了你的,这只是给你的一点点罢了。” 刘通本是有几分不情愿,见着金子的一瞬眼睛放光,忙双手捧过那十几粒金瓜子。又听见李毓秀哼了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她会的到底是那个奸夫呢!” —— 未想第二日便来了机会。 这日刘通没什么正事,等在出府必经的荷亭前。 一面打着折扇,一面瞧着南苑的动静。 刚过了下午,这日天十分热,外头笼在一层发灰的热气中,池塘里头的鲤鱼都懒地翻腾一下。刘通一时觉着这样热的天,南苑的人应不会出门才是。 他正要回去,突瞧见一行人远远地从南苑过来。 为首女子身量窈窕,一身青白间色裙,上搭月□□莲刺绣的圆领半臂和窄袖衫,身披绿烟罗的画帛。 她绿鬓如云绾成如意髻,只簪着一支点点梅花白玉的簪子,耳间一副粉白相间的垂珠耳坠,衬得她一张似未施粉黛的了脸腮凝新荔、粉白含春。 她舒袖款步过来,画帛垂落飘飘。面容精致清丽,气度也不凡,恰如一缕荷风透过拂过这密不透风的炎热中。 刘通来伯府已有月余,也算远远地见过这李青溦几面,却是第一次这般正面瞧见她。一时呆住片刻未动。 待南苑一行人笑闹着走远他才想起正事。忙嘱了自己带着的两个泥腿子跟住人,自己又往北苑去。 北苑屋里头,李毓秀正歪在榻上。 一面叫了冰橙酪来吃,一面叫几个小丫鬟打着扇子。 刘通突急匆匆地从侧厅进来,倒是带进一股热气。 天太热,李毓秀满脸嫌弃地叫住他:“别过来了,便站在那里说就是了。” 刘通一时也未介意,便说了李青溦出了府的事情。 “这样热的天,京城最皮实的狗都不出门,也不知她抽哪门子的疯,不好好待着倒是满地儿乱窜。”李毓秀热地心烦,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刘通不知说什么好,犹豫半晌:“……那不若我们便不出去?” 李毓秀又哼了一声。 她嘴上虽那般说,心里却又觉着:这样热的天出去,想街上人也是寂寂几个没人烟的样。 那李青溦挑这样的日子出去,如何就不是心怀鬼胎?指不定今日就能瞧见她那“奸夫”呢。 想到这里,李毓秀突有了一些力量站起身,一时骂骂咧咧一时又叫人收拾去了… 李毓秀要出街,次次不凡。屋头一时热闹行转起来。 她叫了两三个梳妆婆子又是开脸,又是擦粉打胭脂、磨螺子黛粉的、挑衣服的,不一而足。 她磨蹭许久,刘通站在侧厅等着。他做下人的如何有坐着的资格?他站在一侧等得口干舌燥,又觉着自己的两条腿都生生等短几分。 好不容易等人出来,已过了整整半个时辰。 刘通有几分好奇她如,抬眼看,便见她一件月白蔷薇花刺绣短襦,青白间裙,浅绿烟笼纱披帛。 难得穿得淡雅,只是头面什么的仍是她一贯的风格,珠围翠绕、奢华艳丽。 饶是刘通再爱财,一时倒也闪了眼,只觉着她瞧着像是个摆满了首饰的高架子。而这个架子外头裹的衣裳,瞧着为何还有几分眼熟。 刘通犹豫几分,缓缓开口:“二姑娘此衣衫,瞧着是有几分……” 他眼熟二字未说出口。 李毓秀轻仰下巴,神色颇有几分自傲:“未想到你还有几分眼光,此乃京城中近月最兴时的款样,如何,瞧着是有几分风雅吧。” 刘通一时无语凝住,未想出哪里眼熟,一时听见周围的婆子侍女不住口地夸赞,摇头跟着恭维了几句,几人套马去了城中。 — 另一边,青月坊一临水二层茶寮进里有琴音袅袅,又有一小桥流水小景,那流水大热的天冒着丝丝缕缕冰气,李青溦多瞧一眼,便见原那流水底下有一大块冰,一时了然了。 她姗姗莲步上了茶寮,倒也未进雅间,只坐在堂厅的散着轻纱的窗牖前。 店中活计进来过来,李青溦要了一壶六安瓜片,支颐把玩手中的篆刻鱼符。 这家茶寮自也是平西王府的产业,按理说见了她手上的鱼符,掌柜的小厮自当有什么动静,只是她就差将这玉佩甩到人脸上,也未有人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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