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男人神色不变,面色漠然的吐出两个字来:“动手。” 一触上那阴冷的目光,侩子手紧绷的手腕难得颤抖了两下。 他定定神。 剔骨刀锋利的刃尖旋即便抵在了岱钦光裸后背上微微凸起的脊骨处。 黏腻腥稠的鲜血随着刀尖缓缓淌下来。 剔骨刀刺破皮肉,也随着刺破了岱钦强装良久的镇定。 方才的刑法让他的尖牙几乎将嘴唇咬穿,他都愣是没能吐露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看准了大梁人不会轻易杀他。 兄长来之前告诉他,大梁朝堂上的局势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保守求和派势力尚在。 可他没想到,现今遇到的人却是如此的无所顾忌。 剥皮刑法一上,他不即便不死也要半残。 侩子手手中的刀刃缓缓向下,岱钦也随之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失。 再看向眼前安然坐着的男人,他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无所顾忌的模样。 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包裹。 岱钦忽然大口大口喘起粗气来。 额头上也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他忽而张了张口,用嘶哑滞涩的嗓音问道:“……现今是什么时间了?” 听到他说话,刽子手刀刃一停。 顾长策没应他。 宋昱上前一步,冷声答道:未时末了。” 闻言,他眉眼往下压,神色凶戾暴怒:“我问是时间!不是时辰!” 身为阶下囚,却没半点阶下囚的自觉。 顾长策眉心动了动,却没有生气,只是语调无波无澜的回答:“十月二十七。” 岱钦前几日被俘之后便一直被关押在囚车之中。 囚车上被人故意的蒙了一层黑布,所以他这些天来甚至不知白天黑夜。 也不知究竟过去多长时间了。 现今听到这话,他却是反复呢喃了两句:“二十七,二十七……” 这样来回念叨了三四遍,忽然,他眼眸之中爆发出一缕惊人的亮光来。 紧接着岱钦像是疯了一般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顾长策!你们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他目光狠狠,看向面前人,那两个长在脸上的黑窟窿好像要喷火一样。 他说:“现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哥哥其实根本未来云中,原先放出去的消息本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他大笑两声,旋即又吐出一口血水来,面上的表情张狂至极:“我兄长这时已将要领兵攻破代郡,届时,你大梁皇帝都要对我单于王俯首称臣。” 这话落下,顾长策忽然从红木太师椅上站起身。 岱钦以为他是慌了,面上的表情更加嚣张。 却没想到他转身却对面前的刽子手说道:“继续用刑,留口气在。” 这话说完,便带着副将宋昱大步走出了牢房。 步子方一迈出牢房门,便听到身后传俩一阵压抑不住的凄厉惨叫。 两人直到走至暗道僻静处,宋昱才低声问道:“……将军,现今可要领兵去代郡?” 按理说,是赶不上的。 但方才顾长策跟岱钦说的时候却故意将时间往后说早了两日。 现今不过才二十五日。 若是快马加鞭,倒也能赶上。 可顾长策脚步一顿,却对身后人说:“不必,派桑南怀一万骑兵前去支援,撑上一段时间便好。” 宋昱闻言,微微讶异。 却又见前面身形挺拔的男人迈开了大步往前走。 他急忙追上去,问道:“那我们呢?” 顾长策唇角微弯:“去漠北,直捣王庭!” 休屠不在王庭,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 或许是顾长策白日里归来的缘故,沈醉欢今日睡得格外好些。 这一晚上,一夜绮梦迷离。 她似乎梦到了元狩三年,衔玉哥离开京都之后的事情。 那时她和顾长策的关系似乎是比她记忆中的要亲近了不少。 两人读书的地点从她家前院挪到了太学之中。 认识了很多新同窗,但大部分时间依旧只有他们两人形影不离,虽说顾长策还是总惹她生气。 可此时沈醉欢见到梦中他略显些稚气的脸,心中却又升起了另外一些别样的感觉。 这夜梦好,最终画面停留在一处晦暗的假山后。 一身玄色衣衫的少年将她逼至墙角,语气前所未有认真的对她说:“我和卫衔玉对你存了同样的心思。” 什么同样的心思? 自然是那方面的心思了。 原来顾长策这么小就对她表明心意了啊。 沈醉欢弯弯唇,心底忽而后知后觉般的冒出丝丝缕缕的甜意来。 她凝眸望过去,却只见“顾长策”眼前的“沈醉欢”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的模样。 她正想走近些看看自己究竟怎么回的。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沈醉欢猛然惊醒。 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只见眼前天青色帷帐散开,但依旧遮不住外头大亮的天光。 丝丝缕缕的光影从外头倾泄进来。 女子雪色手腕轻抬,随手披上一件轻纱外衫,便将天青色的帷帐撩起。 一抬眸,正见顾长策正大步朝她榻边走来。 见到沈醉欢,他眉梢一扬,问她说:“醒了?” 沈醉欢点点头,下一刻,男人便走到了她面前。 微凉的手掌轻轻贴在了她脸上。 他似乎是才洗漱完。 手上的触感干净润泽。 沈醉欢抿着唇角蹭了蹭。 忽而抬起眼眸对他说:“夫君,我昨晚睡得很好。” 她那双眸子水润又勾人,微微弯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桃花瓣一样。 沈醉欢脸蛋上还带了些刚睡醒时的红晕。 她小声说道:“真是奇怪,只要你睡在我身边,我便睡得格外好一些。” 这样说着,她两条细细的手臂便虚虚环绕住他劲瘦的腰身。 力道不大,生怕碰到他前面的伤口一样。 本想在清晨起来和男人腻一会。 却没想到顾长策手指在她脸上蹭了一下。 忽而意味不明的淡声说:“是吗?可欢欢会不会有朝一日再也不想我陪你睡觉了。” 若是沈欢欢往后恢复记忆后,得知了自己对她做的事情。 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第81章 你发烧了? 这个问题沈醉欢没有回答。 因为还未等她张口,便看到顾长策垂下眼睫,又随意般的说了一句:“欢欢,我明日出征,可能需要些时日才回来。” 这话落下,沈醉欢秀眉微蹙,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说:“不是昨日里才回来吗?怎么明日又要走。” 女人微凉的手掌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手。 顾长策感到她手心处都沁出了一层黏腻细汗来。 她心下里有自己的担忧。 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点心疼的哭腔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带着伤去,怎么能行?” 见到她这副样子,顾长策有些心疼。 按理说,他本该好好宽慰她的。 但不知为何,他却突然并不想这样做。 只是用微凉的掌心在她温热的脸侧轻轻贴了一下,说道:“不碍事的,放心吧,很快便回来了。” 但话虽这样说,沈醉欢如何能放心的下来。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泪坠在长睫,要掉不掉的模样。 顾长策忽然低垂下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黑沉幽暗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餍足。 他旋即意识到自己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心里头似乎关押着一头巨大的凶兽,依靠她的怜惜与爱意为生。 他极力的想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抿了抿唇,神色恢复如常后。又靠在榻上和沈醉欢说了一会话。 下午去的兵营之中收整军队。 待重新回到她院中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时分了。 今日的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怪得很。 明明午时还日头正好。 可傍晚顾长策回来的时候,天上却翻滚着大片大片的乌云。 雨水肆虐而下,白色的寒气似是从边塞的土地里簇然而起的一般,雾蒙蒙的笼罩着这片大地。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沈醉欢才注意到他玄色外衫下摆一片被雨水淋湿的水迹。 鬓边几缕发丝也被潮湿的水打湿,贴在金相玉质的脸上。 沈醉欢连忙拿了干帕巾走过去,递给他。 顾长策将潮湿的玄色外衫褪下,随手的搭在了月门外的黑漆描金衣架上。 看到她伸过来的手时,难得的顿了顿,才接过来。 干帕巾在手上随意的擦了两下。 身形高阔的男人忽然低下头来,语速缓慢的对面前的女子说:“……沈欢欢,我们现在就寝吧。” 沈醉欢:“???” 啊?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 寻思着现今也不过是酉初时分。 连晚膳还没用呢,怎么就要就寝了呢? 沈醉欢抿抿唇,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方想开口说些什么。 顾长策修长的手指便牵住了她温软的手掌。 整个的包裹在里头捏了捏,旋即拉着她的手便要往榻上走去。 沈醉欢敏锐的感到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的烫。 待男人仅着里衣靠坐在榻边后。 她忽而挣脱开他的手,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 果然,触手一片滚烫。 沈醉欢秀眉微蹙,语调关切的问他:“你发烧了?” 莫不是今日淋了雨,伤口发炎了? 闻言,顾长策有些迟钝的抬眸去看她。 他心中尚且盘算着事情,午时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便已经喝了药了。 怕沈醉欢担心,便也没告诉她。 旁边案几上幽暗的烛火摇曳,沈醉欢这才看到他俊美的面容之上似乎浮着一层浅淡的薄红。 可他摇摇头,却仍是说:“……我没什么事儿,睡一觉便好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硬撑。 沈醉欢简直要被他气笑。 她想看看他的伤口,于是便欲伸手将他身上套的那件里衣扒下。 却在手指即将要触碰到他绸布衣领的那一刻被男人顷刻间握住了雪色的手腕。 他形状姣好的唇现今有些干裂泛白。 脑子好似烧的不能转了一样。 却还是尽力的张口跟她解释说:“……沈欢欢,能不能缓几日……” 男人声音有些哑。 不知为何,他现今只觉得有些手脚发软。 听了这话,沈醉欢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说:“顾长策,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口有没有发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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