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小丫鬟转身就跑了。 明兰若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愣了。 按理说,琳儿不是家生子,张嬷嬷要卖也只能卖给人牙子去做苦力,不能卖进妓院! 张嬷嬷怎么敢这么做? 婷婷……又为什么告诉她这事儿?! 明兰若捏着帕子的掌心一紧,她好歹活了两辈子,本能地就闻见了危险的味道。 她想了想,先把那碗红烧肉打包好,又从橱柜里捡了一小包草药藏进衣袖,转身出了门。 明兰若小心避开后院的人,到了前院门房处。 一个负责看侧门的洒扫婆子正躲着门房里烤火。 明兰若掀帘子进门就把茶碗放在桌上,笑着招呼:“王大娘,年三十了,来给您送点东西。” 王婆子看见明兰若愣住了。 她有点紧张地左右看看,低声道:“您怎么跑这里来了,今晚我给您在明月楼买的饭菜不都藏在绣品篮子里给您送过去了吗? 王府的人都知道张嬷嬷看似笑吟吟的软和人,其实最是严厉刻薄。 明兰若这所谓的王妃,还不如下人自由,是不许靠近大门的。 平时来换各种吃食用度,都是她偷偷送过去的给明兰若,自己好赚点中间差价。 明兰若将红烧肉和两吊钱放在桌子上:“今儿三十,也没什么好送的,就一点心意,不要嫌弃了。” 王婆子收了钱,目光落在那碗香喷喷的红烧肉上,笑眯眯接过来:“谢王妃赏赐,以后您要买什么都跟我说!” 王府日子艰难,最近她孙子又病了,她省吃俭用地给孙子看病,很久不舍得吃肉了。 明兰若掏出自己那对素银葫芦耳环,叹气:“对了,琳儿好歹也跟了我这些年,她既喜欢这对耳环,那就在她离府前送她吧。” 王婆子是见过琳儿炫耀她偷来的这对耳环的,于是不屑地“呸”了一声—— “您也忒好心了,那小蹄子偷您东西还欺负您,活该被卖进那种地方!” 明兰若一愣:“卖进那种地方?” 王婆子捏了块肉塞嘴里,香得直吧唧砸嘴:“啧,您不知道吧,春香阁的老鸨今天上午带着龟公就把琳儿绑走了!” 门外冷风吹得明兰若一个激灵,脸色冰冷。 春香阁的老鸨敢上门带走琳儿的事实,加上婷婷今天怪异的表情,她明白了—— 张嬷嬷十有八九把恶毒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明兰若眼底闪过寒光——张奶娘,好你个老虔婆,给她等着! 真当她这几年为了小希安分守己,韬光养晦,是怕了她不成!
第7章 督主你有那个大病! 明兰若仔细地琢磨起来——那老虔婆再大胆也不敢卖她,可不代表不会逼她当暗娼! 一旦自己真的中招了,不但清白不保,受尽屈辱,以后东窗事发,玷污皇室是凌迟之刑! 连小希儿都保不住命! 明兰若眼底闪过森冷的光,她这些年忍耐着,就是希望小希儿能平安度过五岁。 现在五年之期已到,是时候找机会收拾这群混账,带着小希脱离困境出去了! 她忽然把袖子里藏着的药包拿出来递给王婆子,笑着道:“这包药,您用得着,我这里有件事,还要麻烦您一下。” 王婆子看着那包药,愣住了,看向明兰若。 明兰若含笑道:“我知道你孙儿最近总是低烧不退,日渐虚弱,这包药下去,你孙儿这几日就不会再发烧了。” 王婆子看着她,蹙眉:“王妃,您想干什么?“ 她倒是知道明兰若后院荒地种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草,靠着自己偷偷往外头卖药和给下人看病补贴生活。 明兰若低声道:“我想出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就回来!” 王婆子一惊:“您是被圈禁的人,出府被发现了,我们这群下人都要遭殃!” 偷偷买卖东西,她可以做到,但是放人出去,这也太冒险了! 她顿了顿,试探问:“您……是不是受不了这里的日子,想逃了?” 明兰若一脸忧伤地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不会逃,小希还在府里呢,就是我父亲病了,我想看他一眼!“ 王婆子迟疑了,她看了看药包:”老奴放您出去,可是要担大风险的,您给我那包药是真有用?” 明兰若悄声道:“小希这些年生病,也都是我调理的,也有过一次跟您孙子一样的症状。” 王婆子摸着怀里的药包叹了口气:“行,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得试试。” 她孙子看了很多大夫,效果都不好,她怎么都要搏一搏! 一刻钟后,王府的侧门开了一个缝隙,明兰若换上王婆子的衣服,戴上王婆子的破旧兜帽钻了出去。 年三十的傍晚,路上已经人影稀少,没人注意那灰败寒酸的王府里出来一个人。 她看了看天色,提着裙摆径自奔着东厂衙门所在的梧桐街口去了。 东厂司掌侦缉监视文武百官、刑讯拷打、潜伏刺杀,享有先斩后奏特权,专门替皇帝处理脏事的地方,是人间阎罗殿一样的存在。 俗话说地狱鬼门关,人间东厂衙门,有命进,没命回。 年三十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只有白墙黑瓦的东厂散发出来浓烈的血腥味,方圆百米,无人敢靠近,依然阴森冰冷。 门口的锦衣卫像一个个地狱来的阴差,面无表情,全副武装地站着。 明兰若琢磨了一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默默盘算着。 她若是没记错,这个点,那人会从宫里回东厂衙门。 天寒地冻,她只能蜷缩着身子,搓着手取暖。 蹲了许久,终于,一顶华丽的马车前呼后拥地缓缓向东厂衙门驶过来。 明兰若眼神沉了沉,起身跺跺脚,径自走向马路中间,直接冲到车前不远处。 “放肆,竟敢拦下千岁爷车驾!”全副武装的锦衣卫们如闪电一般跃身而出,持刀杀气腾腾地将她围住。 明兰若不管那些顶在自己脖子的刀,只冲着不远处的马车大喊:“小女求见千岁爷,有要事禀报!” 她违逆圣旨私自出王府,只能乔装打扮,不敢直接报出自己的姓名。 可苍乔一定认得她的声音! 马车里,一身红色蟒袍的男人正慵懒地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和公公瞧着自家主子爷冷漠的脸色,有些犯难:“主子……” “一只拦路的野猫,也值得你张口问,扔一边去就是。”苍乔眼都没睁,白玉似的指尖摩挲着赤金暖炉,悠悠地道。 和公公看着自家主子爷没有一点下车的意思,他只能自己转身下车。 他不客气地命令周围的厂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拦主子爷的车架,还不把她拖走!” 明兰若还没反应过来,厂卫们就粗暴地架住了她胳膊往边上拽。 她呆了一秒,骤然意识到,苍乔压根不想见自己。 混蛋,不见她是吧! 她一边奋力地挣扎了起来,一边毫不客气地冲苍乔的轿子尖叫—— “我乃西南苗家游医,督主你有那个大病!我知道个方子,据说能还阳再造,特来献给督主大人!” 和公公:…… 众厂卫:……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竟然有人当街大喊能让督主一个大太监还阳再造?! 羞辱,明目张胆的羞辱啊! 和公公的脸都白了,颤抖着指着明兰若:“你……你……你……个疯婆子!” 厂卫们终于反应过来,抽出明刀就朝着明兰若劈头盖脸地砍去! “住嘴,疯婆子!” “呜……”明兰若白着小脸,下意识地躬身抱头。 但下一刻,马车里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住手,把她带进东厂,本座亲自审问!” 厂卫们立时收了手,他们讥诮又怜悯地瞥着狼狈的明兰若。 被督主的亲自审问,还不如被他们一刀下去砍死来得痛快呢。 明兰若直接被人扔进了刑房。 浑浊的空气里都是血腥的臭味和皮肉烧焦的味道,不远处还有犯人惨叫声。 她被吊着手腕捆在十字架上,强忍着作呕的欲望,冷冷地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几年不见,干舅舅都不认得我了?” 苍乔慵懒地靠在八仙椅的软垫上。 软绒的雪狐披风衬得他肤色雪白得透明,修眉高鼻如画中人。 可他不带情绪的冰冷声音让明兰若心寒:“悼王妃,你违逆圣旨,私逃出府,按律当斩。” 明兰若嗤笑了起来:“我若不私逃,您可就真一辈子不能做男人,还阳再生无望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冷酷地扣住了她的咽喉。 “明兰若,你想死,本座成全你!”苍乔修长的眼角染了一层阴戾的猩红。 她居然敢这样嘲讽他! 明兰若脸色涨红,倔强地盯着他一字一顿:“苍乔,我知道你不是真太监,你的缩阳之症是有救的……!” 她就不信了,他个太监会不想当回真男人!
第8章 督主大人,我来伺候你 “……”苍乔冰冷的五指终于没有继续收紧。 明兰若得了喘气的机会,继续喊:“真的,咳……你信我,我能治,还有你不是真太监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明兰若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浑身都是冷汗,她再次清楚的意识到—— 苍乔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他上辈子不舍得伤她分毫。 到底为什么他会变了? “说,你还知道什么?”苍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兰若低头,不动声色低道:“没了,我娘说让我拿命守好秘密,有朝一日,也许能靠这个,保住自己的命。” 虽然除了第一句能治他的病是真的,其他这些话都是她胡诌的。 但是很明显,只有打着她娘的名头,苍乔才会让她活着说完话。 苍乔转眼瞧着她,漆黑的眼珠子笼着一层诡凉的光:“死人才能守好秘密。” 明兰若一脸认真:“死人就不能给您治病了,那你不是很遗憾?” 苍乔:“……” 明兰若:“……” 两人眼珠子盯着眼珠子一会,苍乔忽然仰头恣意地笑了:“哈哈哈哈……” 他一张冰冷稠丽的修罗脸,寒雪初融,化作春花秋月一般。 可这笑声却阴冷到极点。 明兰若叹气:“苍乔……你这么笑可就不好看了,阴森森的。" 像个变态。 苍乔不笑了,眯起眼打量她:“悼王妃,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明兰若有点不好意思,弯眸道:“是呐,我总麻烦您,也是不好意思,这不是王府的日子太难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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