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麻烦了他。”陆世微还念着他,陆世宁明明也告诫过她不能多说的,只是对着宋南锦,她还是想说几句。 “你哥哥倒是个不爱说的性子,在城里待了这半个月了,如今才上门来。”宋南锦随口提了一句,她也知道,陆世宁自小时候就挺闷的。 宋南锦心觉这话有些惹眼,又起身给她舀了一碗甜汤。 “哥哥是怕打扰宋姐姐清净,又觉得多添麻烦,所以才迟迟登门的。姐姐莫怪。” “我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他,未免太辛苦了些。”还是住在家里好,怎么也要好受些。 “我也曾劝过哥哥,倒是他主意大,我也没有办法。” 世微喝了口甜汤,慢慢说道。 提到了陆世宁,宋南锦也不好总多问,要不然显得刻意了些。 “呃,如今你哥哥是住在哪家客栈?这天气冷了,要是家中想给他送些衣裳吃食什么的,倒也方便。” “姐姐是记挂着我哥哥吧?担心他受冷又吃不好?”世微倒是机灵得很,瞧见宋南锦这般神态,又多问了几句,开口打趣她。 “世微胡说,不是我要记挂着,是替我爹问问。”宋父倒是很记挂他的。 这番解释倒是有些苍白,世微只是低头浅笑,虽未喝酒,宋南锦倒是有些上脸。 “嗯,宋伯父也是惦记着哥哥的。世微要深谢姐姐和宋伯父大恩。” “都是姐妹,不说这些了。” “等你再休息几天,我带你出去玩,东京城内时兴的玩意儿可多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谢谢姐姐。” 昨晚上听见陆世宁咳嗽了两声,怕他忧心事儿多,十焉又想捡几幅镇定安神的药来。 浙贝,杏仁,姜半夏,前胡,白前,枇杷叶,天花粉,瓜蒌。 酸杏仁,柏子仁,远志,合欢皮,磁石,朱砂。 怕他嫌味道苦,又买了蜜饯配着吃。 陆世宁才要下楼吃饭,走至门口又觉得衣袖那儿沾上了一片墨汁,又回去换了件青袍来。 客栈里这会儿来吃饭的人也多了些,陆世宁先独自下了楼去,走至楼梯口,迎上来的那个黑袍小生,有些晃荡,走路有些不稳,似乎是有些醉酒,他摇摇晃晃的从对面上了来,正巧撞上了要下楼的陆世宁。 他肩膀先是受到了冲撞,眼睛又没看到,只感觉疼,就要开口骂人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 陆世宁也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幸好,还没摔倒。 见他口出恶言,陆世宁也不退让。 “这位兄台,明明是你先撞得我,现在又为何还要口出恶言,实在不是君子之礼。” “滚滚滚,什么书生,一口子酸气,除了之乎者也,还会什么。让开让开,别挡着本爷的道。” 他看都不想多看他几眼,直接推开了他顾自上楼去了,陆世宁虽然心有不忿,但也懒得跟他计较,怕是个喝多了酒的闲汉无中生事罢了。 他有些嫌弃的擦了擦刚刚被他碰到的衣角,自己下楼去了。 没有功名傍身,他也就什么都不是。 陆世宁有些食不知味,倒不是这些饭菜有多难以下咽,就是陆家的事儿太过让他费心,世微那边他也不是全然就能放心的。 有时候脑子里装着的事情太多,他胃口越弱。 周家那边,周大人倒是对他是越来越热切,也曾提出让他住在周家上去。 周家,尚且还有两个闺阁女儿在室,他这是何等用意,陆世宁也不是看不出来,他也只是找了多番理由搪塞了过去。 周大人如此这般,也不能说是他狠心绝情了,陆世宁也不是舔着脸去求来这个机会的。 借着名师的帖子,也是个正当由头。 还未成绿衣郎,他也怕事情急中会生变。
第9章 第九回 东京城外,有护龙河,河宽十丈,城濠内外两侧都种满了柳树,白色的城墙,和朱红色的城门。 东京城内,这条御街从宣德楼一直通向南面,御街宽约二百步。 沿着御街一直向南,过了州桥,街两边都是居民。 寒冬月的雪像棉絮一般洒了下来,落在了城砖屋瓦上,整个汴京,就如一个被白面粉盖着的一样,还有纷纷扬扬的如鹅毛般轻盈的雪花在飘。 等着雪又止了,踏在厚厚的积絮上,有一阵阵的朔风传了过来,更添了些寒冷。 但这却是个皓鹤夺鲜,白鹇失素的世界。朔风忽地一阵儿,那些人家屋顶上的积雪被风吹得如梨花乱舞一般。 那些青砖红阁飞檐,在一片寒雪中独显气派。琉璃碧瓦,皑皑白雪,似乎在诉说前人之事。 芙蓉灯火,佛塔玲珑,白雪浣浣,梦幻缥缈,却如仙境。 远山高立,古木结林,佛寺掩映,层次分明。 似一幅宽阔的山水图画,淡墨加染,浓重润泽。 雪压枝头,梅枝绽放,袭来一阵清香。 待到天气稍稍清明了些,树头,屋顶,山顶,城墙砖瓦,又像是敷上了一层金粉,是雪后初晴的阳光。 雪后初晴之浮光,薄积小雪,形成妙趣。 如今这番景象,倒是冬至节快到了。 这东京人过这冬至节,倒也是很隆重。 冬至原本是一个节气,在这儿却是过得十分有趣。 早些时如周朝立国后不久,有一位不出世的大政治家周公就将冬至定为了一年的开端,后来这个规矩直到汉朝时的汉武帝当政后才取消。 但冬至节也是过得如新年佳节一般。 穿新衣,去寺庙里拜拜,吃馄饨。 在冬至前几天时候,宋家人早早的就备下了要祭祀祖先的贡品。 直到冬至这一天,上至皇帝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有自己的仪式感。 皇帝于南郊要祭祀天地,百姓也要供奉祖先。 冬至不比于其他节日,这时候,秋收冬藏均已结束,亲朋好友也能得以相见,趁着这个节日,也能好好团聚。 在冬至前一天,虽然天气更冷了许多,但是结灯张彩的氛围也更浓了许多。 陆世宁这天在早晨读完了书罢了,店家又送了碗羊肉汤来。 宋父想留他在家里用饭,他婉拒了,其余几位朋友兄弟说要去樊楼吃酒,他也婉拒了。 倒是才在周家读了已有差不多一月多了,陆世宁倒是也结交了不少志趣相投的书生才子。 过午时,韩家的人就过来催请他了,说是家中已经备好了冬至盛宴,请他过府小聚。 陆世宁知晓韩即的好意,宋家也会派人的,世微前两天倒是抽空来看了看他,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他也放下了心。 还是去韩兄那儿吧,他们总有话说。 冬至那晚,他们也要守冬。 守冬之前,先要祭祖。 冬至祭祖用三牲,牛羊猪。 将牛肉和羊肉和猪肉一起煮一盘,端在祖先牌位前供奉,呈品字形摆开,中间再有一盘菜肴,一盘米饭或一盘馒头。 饭上还有插上树枝,树枝上粘一朵纸花,家中人按照辈分集体向祖先磕头。 祭完祖先后,还有散福。 宋金知既高兴又不情愿,这顿冬至盛宴她也是喜欢的,还有散福,还可以得到一些小钱。 但是要等到凌晨才能睡觉,吃过晚饭她早就困了。 “还要去送节礼,就那点赏钱,我缺吗?” 她坐在旁边,有些不耐烦的在那儿发着呆,桌上的那些点心果子她倒是全然没了兴趣。 宋南锦和世微在一旁学着点茶,住了这么些天了,她们姐妹间相处起来倒是很自然。 “这茶者,《茶经》里曾有言,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栟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 “之前和哥哥也算是走过了不少地方,也喝过不少的茶。” “就连杭州的茶和东京的茶也是有些不一样的。” “我记得姐姐早些时候也喝过杭州的茶,觉得味道怎么样?” 世微还在做茶,小火炉里面火正旺,旁边就是山泉水。 煮茶饼的水,山水为上等,江水为中等,井水最次。山水,要找钟乳滴下的和山崖中流出的泉水。 “我曾经在潭州还喝过加了姜水的茶,看来这做茶喝茶的习惯也是南北不一了。” “茶水品质简朴,还是要纯净为佳。” “就如人一样。” 宋南锦话添了这一句,茶如人,人也像茶。 倒是还听得见外面有几声爆竹鞭炮的声音,是在说新年将至。 宋金知有些坐不住了,想自己去玩了,看她们在那儿做茶是更要犯困了。 韩家,陆世宁和韩即刚用完饭。 大雪又至,府上的下人又多点了几盏灯火,照亮了这暗夜里的盛雪。 旁边点着炉火,上面也还烧着水,准备做茶。 “家父倒是收藏了不少茶名,此前得幸,官家赐茶,倒是还有龙团胜雪,纳溪梅岭两盏。” “都是名茶,韩兄竟也舍得轻易拿出来品鉴?”陆世宁在逗他,韩即淡淡的笑了笑,又道, “雪夜梅香来,照灯作茶水。” “我们冬至彻谈,赏花品鉴,这也不失为美事儿一桩。日后想起来,也是闲趣一番。” “待到明年春来,金榜题名,我们也可去湖船上游览汴京春日之景,想想,便妙哉啊!” “诶,你妹妹近日如何?你忙着读书,也是抽不出身来常去看望她吧?” 韩即正在用罗枢密(茶筛)筛茶,随口问了一句。 “前些时候她来过了一次,我见她气色是好多了,我也能放宽心些。” “还是当初这个想法是对的啊。将她送至你家故交宋家去,还真是极对的。” “总是为着她考虑的,我委屈些也没什么。” “委屈?怎么委屈了?” 说到这儿了,韩即倒还有些不明白。 “其实我近日一直都有意避开宋家的人,心里是觉得总有些亏欠的。当初我家出事后,我一直将世微带在身边,她那时还只有八岁,我还是没有狠心将她送去陆家哪位族亲那里,就是觉得她还那么小,总是寄人篱下的,我怕她心里会觉得没有人真的疼她。” “以后的前程或许也没那么好。” “倒是这番,显得我有多无用了。” 陆世宁的情绪有些低沉,他是实在不想太过欠人人情的。 “平则,别想太多了。如今这样,对你对她而言,都是最好的。” “你又怎知宋郎君答应你,不是在报恩?” 韩即说完又低头看了看那点茶末,已经是筛到了极细了。 他又用茶刷将茶末扫了起来收纳到了茶盒之中。 静候水开。 下人又进来多添了一炉火,屋内烧的热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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