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后,只是从州报上看见了那年新科榜眼的名字,是陆世宁,陆家人的心,开始望向了汴京,开始惦记起了他这位堂哥,这位陆家人。 他们到底是来求什么的,陆意白心里也甚是清楚。 “陆大人,我,我都知道。”陆意白这般神伤,宋南锦在旁瞧着,没说话,但看着,心里也是被揪着很难受。 “我只是,想来看看陆大人和嫂嫂是否安好,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陆意白眼里有泪,怕是再多说一句话来,会更哽咽。 “没有必要。”陆世宁还是如此这般说。 “当初,我家,一遭落难,生死一瞬,我没有去苏州求陆家一口饭,一碗水,我和我父亲,不欠陆家什么。” “到了如今,我们也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了。” “从此各自安好便是。”陆世宁说完,便转了头去。屋外雪落的声音更大了些,陆世宁这刻心,只是觉得凉。 再无其他。 “若是你今天听清楚了,那也请你回去,跟家中长辈道个明白。”陆世宁起了身,是没有其他话想再说了。 他拎起了桌上的酒壶,往自己这空酒杯里又续满了酒,手慢慢碰上了这冰凉的酒杯,无奈的笑了一声,打翻了酒杯,拂袖走出了这花厅。 “四以,送客。” “是。” 陆世宁走至回廊中,感觉有些头晕。 见着这院中满地的落雪,有刻心伤。 寒风拂过了脸,雪落在了肩头和头上。 …… 陆世宁深夜还在祠堂里跪着的。 十焉在外守着,就是宋南锦来了,他也说了,是大人想自己待会儿,她还是先别进去了。 陆意白走的时候,宋南锦送他到了门口,她自然是跟陆世宁是一个意思的。 但他并非是木石之心,只是,七年之苦,他无法忘记,如今也很难,不会对陆家人心存芥蒂。 他不是恶意,只是,忘不掉。 陆世宁一个人守在祠堂中,耳边传来的都只是风声和下雪声。 宋南锦也睡不着,在廊中看了好一会下雪,枕簟劝着她回去,受凉了可不好。 宋南锦望了望祠堂的方向,知道他心伤,她心里的疑惑,如今也更是明显了。 今天她非要陆意白留着见见陆世宁,她是有个疑惑想弄明白,陆世宁对他的这态度,是更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枕簟给她拿了披风来,宋南锦让她们都下去,她让枕簟又去叫了四以来。 如今,她想问个明白。 …… 深夜雪重风大,宋南锦收紧了衣裳,提着灯。 雪风一吹来,送来了一阵山茶香。 宋南锦抬头来看着这漫天的大雪,想着是这样的雪,她在汴京里,已经看过了好些年。 “娘子安好。” “娘子为何还没安睡?”四以走了来,听着说是娘子有事问他,他也只好来。 如今廊下就他们二人,宋南锦移了移灯,照清楚了他的脸。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 “不知娘子唤四以来是有何事?”四以刚也还是守在祠堂外的,陆世宁一直没起来,他本想劝劝,但十焉也说,是劝不动的。 陆世宁意志坚定,就是要在祠堂跪一夜,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我有些话想从你这里,问个明白。” “是。”四以的眉目微微蹙着,听着宋南锦这般言语,他心里只觉不好。 “陆大人,是不是真的有事,还没说?”宋南锦的话音也稍冷,这般肯定的语气,四以都不知道是该说不是还是是了。 “这,娘子恕罪,小的愚钝,不知道娘子到底是在说何事?”宋南锦抿了抿嘴,还是该问的更清楚些。 “陆家当年出事,不是意外,对吗?” “陆大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查当年的事,对吗?”冷风轻轻吹过,四以听着她这般说,心中一惊,手也在发抖。 还是这雪夜更冷了些。 他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陆世宁曾经告诫过他们二人,这事,是绝对不能外传的,即使是宋南锦,和陆世微。 陆世微毫不知情,陆世宁也不想让宋南锦知晓。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宋南锦心中一沉,时到今日,她总算是更看明白了些。这已经是答案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之前说起陆家之前事的时候,他总是不愿意多说,总是躲避。”宋南锦的声音变小了些,忽而这会儿心里却是有刻轻松和畅快。 “娘子多想了,娘子恕罪。”四以赶紧跪了来,求她不要再说了,陆世宁不希望她知道,不希望她担忧。 “娘子,陆大人,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万事难说,还请娘子就当作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问过,四以也没有对娘子说过半句。” “娘子恕罪。”四以竭力的在求她,陆世宁隐忍不易,他不想背叛他。 “我知道了。” “这些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跟你没有关系。” “起来吧。”宋南锦拿手擦了擦眼泪,转了身去,这跟四以毫无干系,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他一个爱画如痴的人,怎么会舍得烧了自己的画作?” “我也不相信他,真是那种为了前途富贵,蒙蔽了眼睛,丢了自己的心,甘心去曲意逢迎献媚的人。” “他是至诚至善的人,我都知道。”宋南锦看着这大雪纷飞的样子,感受到了这刻的寒冷,也明白了陆世宁的心。 “娘子,相信大人?相信大人一直都是至诚至善的人吗?”四以也察觉到她是哭了,但没有哭声,宋南锦也同样在忍着。 “我一直都相信。” “一直都相信。”宋南锦叹了口气,陆世宁,只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在桥上水亭中作画的小公子。 “有娘子这句话,大人便安心了。”四以对着她行了礼,退了下去。 她一直都是相信的,相信他的真诚,相信他的真心。 就像这满天飞的雪花一样,总有自己的清白。 她也知道,陆世宁也是想自己静静心。 自己面对一会儿,会好些。 他还清醒,她亦明白。 陆世宁整个人都很愣,就像是个呆子一般,看着上面立着的牌位,脸上的泪痕还有痕迹。 眼睛还红着,这长长漫夜,何时才是个见光之时。 陆世宁把握不准,他也还是在试探。 旁边的火盆中,已经烧过了一阵,纸钱的余烬还躺在里面。 陆世宁直跪到了五更天始,十焉和四以轮番来劝了他很久,这会儿才扶着他回了书房去。 正屋早就歇了灯了,宋南锦也知道他肯定不想让自己看见他这模样,也识趣的不让人来请他回正屋。 但宋南锦也让人备了些好用的酒药送去了书房,还留了个食盒,里面有点心蜜饯。 怕他会饿。 陆世宁回书房去,都看见了。 他以往睡过的床榻,好似也加了床厚被褥,陆世宁躺着的时候,心里也有份甜。 知道她总还是惦记自己的,陆世宁越想着她的好,也越觉得,对不住她。 是他不够坦诚,还有私心。 一闭眼,陆世宁想着了江南四月春时,心里也有股泉流,在暖着他的心。 如今还是寒月,春时,还早。
第213章 第两百一十三回 十二月探梅。 陆世宁昨日画完了山茶图给宋南锦, 就当作也是给她的生辰礼了。 十二月十七,是宋南锦的生辰。 冬月伴梅出生,有一阵梅香。 十五这日, 宋南锦却是收到了一封信。 是西京来的。 给信的人,还是谢清梨。 说是老夫人不大好了, 病是有些重, 临死之前,十分想念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昭阳郡主是自己最小的最可爱的女儿, 如今念着她, 也是念着了宋南锦。 大致之意便是如此, 宋南锦没说什么。 本来就是再无了关系的人, 如今又何必再多想着呢。 前时之语, 有多绝情狠意,如今便有多委婉求情。 宋南锦收了信, 一时都还未有决断。 一时失神,宋南锦将信放在了账本中, 陆世宁回家来,帮她算账的时候, 也看见了。 “倒是言辞恳切, 不像当日行那般低劣之举的模样。”陆世宁很认真的看了这信, 宋南锦瞧着他的样子,想起了之前因为曹庭之和尹兰蕊的事,牵扯到了郡王府的人, 陆世宁话里话外, 是有意的要扯到他们身上去,那时候, 宋南锦便是起了些疑心。 “怎么?你也是觉得,他们说的是很真切了吗?”宋南锦研着墨,问着了这个。陆世宁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这样的说辞,你就是要我给你写,我还能写的更可怜些,用词更凄惨些,你想要吗?”陆世宁收好了信,放进了一张书页里。 “我只是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罢了。”陆世宁对着这种想用简单几语就想撇清自己的干系之举,有些不屑。 “就算是囚犯,也知道在行刑之前,多掉两滴眼泪来博同情呢,难道审案的官员见着他落泪了,就不会处置他了吗?”陆世宁手中执笔,还在账目上勾勾画画的。 “人人若都如此这般,国法何在?”陆世宁的意思,宋南锦是听明白了。 只是,她即使是有一刻心软,也只是暂时的。 过去的事,她也没有忘记。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只是看看,不会多理他们的。”宋南锦手有些酸,放下了墨块,拿着帕子在擦手。 外面的雪还小了些,倒是没听见更大的落雪声。 “阿锦,我不是想将我自己的主意说给你听,也要你去这样做,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没有必要。” “但是你若还是顾忌着郡主娘娘和郡王府的关系,我也还是会支持你的。”陆世宁朝她点了点头,他虽不想是多搭理,但也不想伤了她的心。 “我都知道。”宋南锦放了帕子在一旁,拿过了账目来看。 “即使是她真病重,不会久留了,我也只是会略尽哀思罢了。” “毕竟郡王府,害死了我弟弟,我如此想着,还是心里不大痛快。”宋南锦的话音低了些,都是往事了,可如今想着,还是像在眼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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