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了啊,不过你们北燕的人真是蠢死了,一群人像猪一样,如果不是小爷我聪明,你还在那石头上卡着呢。” 谢斐真是的,怎么说话又像在江州时那般幼稚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是谁领兵出来找我的,太子吗?” “是敏王。”谢斐又将她抱紧了些,怕夜间风大吹着她。 “那就怪不得了,若是太子怎么也要多寻一会儿。” “你和敏王是有多大仇,怎么这么见不得他好。”谢斐只是想引着徐晗玉多说两句,生怕她又昏睡过去。 不过谢斐无心的一问,倒是勾起了徐晗玉的童年阴影,这件事她谁也没有说过,就连她姨母都不知道,此刻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围着这火堆,她倒是有了给抱住她的这人倾诉一番的欲望。
第56章 痴心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敏王刘勋十四岁,虽然她自幼早慧,可那个时候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刘勋从小就很喜欢她,可是那眼神总让她感到害怕,便不喜欢多理睬他。 那段时日,端慧皇后生了病,她心里担心,总是偷偷去宫里供奉佛祖的静安殿求神拜佛。 那一日,她是傍晚过去的,静安殿供的佛像很多,她不知道哪尊佛更灵一些,索性都拜一遍,走到一处偏殿时,她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只见偏殿后面的一小块空地上,正趴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年岁和她相仿,脖子上套着狗链,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咿咿呀呀地不知叫着什么。 狗链被一个华服少年握在手中,那人正是刘勋。 徐晗玉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刘勋一手牵着狗链,一手拿着鞭子,正使劲地往那女孩身上抽去,那女孩身上的衣服被抽的破破烂烂,但是隐约还能辨认出这衣服正是她前些日子穿过的一套。 徐晗玉衣服很多,穿过一两次便不穿了,她也不知道这些穿过的衣服会丢到哪里去,但怎么也不应该是出现在这里。 刘勋的眼中散发着狂热的光芒,嘴里不断念叨着,“小阿玉,做我的狗快乐吗,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给你骨头吃好不好,你说话呀,好不好!”说着又往那女孩身上抽去,女孩被堵住嘴,哪里说得出话,只是拉住刘勋的衣摆,不断磕头求饶,脑门上一直流着血。 这场面实在是吓人,徐晗玉一时睁大了眼,被吓得不敢动弹。 忽然那女孩没了反应,似乎是昏死过去了,刘勋好像也累了,正当徐晗玉以为他要放过那女孩的时候,刘勋忽然狠狠踹了那女童一脚,神情不耐地说,“没意思,还没上一个坚持的久。” 说着拖住那女孩随意便丢进了旁边的一口枯井中。 徐晗玉不是没见过杀人,可是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不带感情的杀人,就像是拎着一个牲口,一个货物。 看见刘勋接着舔了舔手上的血迹,徐晗玉实在忍不住了,害怕被他发现,她小心地退后几步飞快地跑着离开了那个地方。 回去以后,她便发了烧,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醒来后,这件事就成了她的噩梦,姨母重病在床,她不知该给谁说,索性就压在心里谁也不说,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忘记,或者有朝一日杀了刘勋这头恶鬼。 “……那之后我不穿的衣服都让侍女们拿去烧了,就怕又被那个疯子偷去。”徐晗玉低声说。“还有一次西齐送了一匹难得的粉色软锦,姨母命人给我做了一身衣裙,可漂亮了,我特地穿着去参见陛下的寿宴,刘勋看见了直夸我漂亮,那眼神恶心的要死,后来我就再也不穿那条裙子了。” 刘勋的某些癖好,谢斐也见过,他不想说出来又吓着她,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不说这些了,有朝一日,我一定抓了刘勋给你泄愤。” “你不是一直巴结他吗,怎么现在就倒戈了。”徐晗玉瞪了他一眼。 谢斐一顿,“我巴结他还不是为了在金都立住脚跟,反正我现在抱住你这根大腿了,只要你能保我的命,我立马就倒戈,他还有好些把柄在我手上,等我们回去了我全都报给公主殿下。” 徐晗玉被他逗的一笑,“本公主的大腿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吗,我的公主府可不养没用的人。” “那可怎么办,谢某身无长物,想来就这张脸还算值钱,不如我委屈一些,以色侍公主如何。” “臭不要脸。” 两人打趣了片刻,气氛又归于静默。 柴火堆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谢斐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心里不断后怕,差一点,他就见不到她了。 原来他对她的恨是如此势单力薄,轻轻一击就溃散开去。 “那年中秋,我本来是有话要同你说的。” 火星映照着谢斐的面庞,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浓密的阴影,徐晗玉难得在他的神情中看到如此的脆弱和彷徨。 她不觉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问,“你原本想同我说什么?” 谢斐凑到她耳边,把声音放低,“我想同你说,我已经写信求父亲了,求他准允我娶你为妻,父亲没有回绝我,说要见见你。” 徐晗玉没想到他那时竟真的生了娶她为妻的念头,如今物是人非,再听此话,一时呐呐不知如何答他。 “我不需要你回我什么,你也大可不必又生出多余的愧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从没有看不起杜若,也绝不会因为你只是一介孤女就负了你。” 原来是为了她那日说的话,徐晗玉胸腔忽然涌起一阵酸楚,有些话到了嘴边险些便要脱口而出。 忽然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想是姨父担心我,又派人来寻我了。”徐晗玉垂下眼睛,不去看他。 徐晗玉猜测不错,淳熙帝估摸着徐晗玉还可能在这山中,又调了人马前来寻她。 这次是太子带的人,他寻的仔细,远远瞧着这处有火光,便率先赶了过来。 看见二人这副这样,他虽是一愣,倒也没多说什么,赶紧叫了随同的侍女把徐晗玉扶上担架。 谢斐不放心,一路跟着徐晗玉直到看她被送回行宫,等候的太医一拥而上。 “你也下去收拾一下吧,看看你这样子,虽然你救了公主有功,但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太子意味深长地对他说。 谢斐依然未动,眼睛只盯着徐晗玉的房门,直到太医出来朝太子禀告了一声,公主没有性命之忧,他这才松了口气,朝太子行了个礼退下去了。 太子瞧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这表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魅力,一个顾晏就算了,又来了一个谢斐,还是被她坑过的敌国质子,一个个怎么都对她死心塌地,他自问对顾子书算是用情至深了,但此刻竟生出了几分自叹弗如之感。 唉,也不知道徐晗玉对人家有几分真心。 行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龙颜大怒,满朝哗然。 “抓到了两个活口,刑部尚书亲自拷问,似乎是和东吴有些关联。”菡萏站在徐晗玉的床前,将这两日探听到的消息禀报给她。 “除了东吴,就没有咬出旁人吗?” 菡萏摇摇头,“这些刺客用的利器的确都是东吴官制的,那两个刺客也是一口咬定主使之人乃是东吴的金兰君。” 漏洞百出,这个陷害的伎俩实在是太拙劣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为何还要如此行事呢。 徐晗玉还没有将木兰的事情告知旁人,一来这个木兰是顾威的人,难免牵扯到英国公府,二来徐晗玉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木兰不过是一介孤女,哪里来的本事策划这样一场行刺。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东吴,必然不会简单。 “敏王那一日偏偏凑巧外出行猎迟迟未归,一来就赶上救驾,实在是太巧了一些。” 菡萏皱眉,“公主是怀疑敏王乃是幕后之人?” “他还没这个胆子,也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险,不过他多少应该听到了一点风声。” “好啦,好啦,你们先别说了,先把公主的药给换了。”秋蝉领着大夫进门,一脸的担心,“公主以后可千万别再冒险了,这两日都快把奴婢给吓死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徐晗玉宽慰她说。 “这还叫没事!命都差点没了,你瞧瞧你的脸色,比梨奴还要白。”徐晗玉的确还有些气虚,说了这半天话又有些头晕了。 大夫给她换了药,不断叮嘱让她定要好好休养,否则恐怕落下病根。 菡萏看着那伤口也是心惊胆战,“公主就听大夫的,安心养病吧,有什么事情奴婢这边会去处理的。” 徐晗玉勉强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宫里忽然来了旨意。 内侍黄公公带了许多御赐的补品而来,特许公主府不用行礼谢恩,重点是将一封陛下的亲笔手书给了徐晗玉。 “陛下说了什么?”秋蝉看着徐晗玉的面色有些焦心,别是又给她家公主安排什么劳累事了吧。 “陛下让我去郊外的栖梧宫养病。”徐晗玉放下手书,心里有些疑惑。 “这栖梧宫啊有好几眼温泉,风景宜人,最适合休养生息了,陛下还亲自从太医署点了好几位圣手随公主去养病呢。”黄公公笑着说。 “陛下说了,公主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尽管开口,全都备齐了随同公主一道送到栖梧宫去,务必让公主心情愉悦好好养病。” 秋蝉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公主总算可以好好养伤了。”秋蝉想的天真,心里只记挂着徐晗玉的伤,菡萏却又多考虑了一层,如今的金都正是多事之秋,陛下这个时候将公主遣开,真的只是单纯为了让公主养病吗? 菡萏想到的,徐晗玉也想到了,可是淳熙帝的旨意已下,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 “公主……”菡萏有些担忧地开口。 徐晗玉举起手示意她不必说了。 “辛苦黄公公跑这一趟了,我身子不便,就不进宫谢恩了,烦请公公转告皇姨父,说阿玉感念他的恩情,定会好好养病,不让他担心。” 黄公公领了赏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 “你去东宫走一趟,让太子立刻过来见我,低调一些,莫要惊动旁人。”菡萏领命去了。 秋蝉好像也觉出了什么不对,正要开口,屋外忽然吵嚷起来,“怎么了?”徐晗玉不耐烦地问。 “公主,是侯爷过来了。”门外的婢女话音刚落,承平侯徐客卿便推门进来了。 “我来看看自己的女儿还需要人通报吗。”他不悦地说。 “我这公主府建成之后,侯爷还从来没有踏足过吧,那些下人哪里知道你是我爹呢,看你这架势,恐怕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徐晗玉语调平平,话里全是讥讽。 承平侯被她一哽正要发火,眼光扫到她的病腿,又将怒火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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