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微风徐徐,还不算太憋闷,在京城里不用伺候田地的权贵们也不在乎下不下大雨,该出门的照样出门。 陈嗣惦记着陆六娘的福分一说,他自己功夫也不浅,没惊动陆家人,带着陈三进了陆家小宅。 青衫的内力是在京城的三小里面最好的,她第一个发现有生人进门,立刻给陆含玉使了个眼色。 陆含玉捏了捏季弘远的手,待他明白什么意思后,起身。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 季弘远赶紧拉住她,“着什么急啊,才刚吃完饭,我有点撑,娘子陪我走走?” “那就一起……” “就咱俩,阿兄和青衫想散步,人家两口子自己就去了,咱们得有点眼色。”季弘远拉着他出门。 青衫让他埋汰的牙痒。 陆含宁略有些害羞,“那啥,要不咱……” “滚!” “诶!”陆含宁不敢摸老虎屁股,麻溜滚了。 陈嗣并不在乎陆家这几个小辈打情骂俏,他带着陈三悄无声息去了后花园。 陆家小宅虽然小,但京城这边宅院都是四合院,还是个两进院子,怎么也比益州府的宅子大,在后面一进的右边有座特别小巧的花园。 说花园其实也就是个天井,里面种着几颗年岁不小的大树,拱卫着中间一座小亭子。 小亭子周围是些很常见的花,这个时节开的挺不错,闻着让人心情也跟着不错。 陈六知道一般季弘远和陆含玉散步,都往这边来,早跟主子说了。 出了门季弘远走在前头,陆含玉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宅子不大,花园更小,没一会儿两人就进了凉亭。 “六娘……” “三郎……” 陆含玉忍不住笑了,“咱们成亲时,也是这样心有灵犀。” 季弘远面色微微变化,不吭声。 陆含玉捏紧了帕子,想起季弘远为了自己去考秀才,想起两个人看过的烟花,也想起他为了帮自己瞒天过海,满身的伤,眼圈很快就红了。 “那时候,我让你先说,这次……” 季弘远转过身,“这次还是我先说,六娘,我们成亲两年多了。” 陆含玉咬着唇,“两年两个月零七天。” 季弘远深吸了口气,转过身露出深情款款的模样,那双桃花眸子在羊皮灯笼下也仍然好看得很。 “这两年来我没少在你房里歇着,你肚子一直都没消息,我不能一直无后。” 陆含玉眼泪落下,“所以三郎是要休了我吗?” 季弘远像是被她眼泪烫到了似的,撇过头,“我也不想的,但你也知道科举不易,在京城过活更不易,我有不能说的苦衷。我保证,只要我有一天爬到再没人敢欺负的位子上以后,一定八抬大轿把你重新抬回来!” 陆含玉流着泪后退几步,“那时你有了正头娘子,迎我进门做妾吗?我不稀罕!这两年多你对我的好,都只是为了你的前程?” 季弘远有些不自在,实则是心疼。 陆含玉很少哭,就在他面前真哭过一回,在船上,也很快让家法给止住了。 这会儿见她神色哀伤,他心里莫名跟让人捅了刀子一样难受。 所以他接下来的甜言蜜语都显得真切不少。 他上前拉着陆含玉苦苦哀求,“六娘,有贵人看中了我的天资,只要你愿意下堂,我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对你的情意绝无半分掺假……” 陆含玉甩开他的手,捂着脸哀哀地哭。 陈嗣主仆品着,渣,是真渣,不过还渣得挺自然,这季三郎是个唱作俱佳的好手。 实则季三郎最精湛的演技还没出来呢,他悄悄看了眼天,暗中掐算一番,还不到时候。 于是他绕在陆含玉身边,又是一箩筐的甜蜜话说出去,虽然是凑时候用的吧,听着也叫人心里舒服。 陆含玉哭声渐渐小了。 陈嗣忍不住仔细听了几句,以后后宅再闹腾,说不定能用上一用。 陆含玉觉得自己快哭不下去了,怎么还不到时候啊。 就在她快被季弘远逗得笑出来的时候,季三郎松了口气,噗通跪下了。 这是俩人约定好的暗号。 “我发誓,待得将来我功成名就,我一定迎娘子你回来,我让娘子做平妻!” 陆含玉实在哭不出来了,上回胡老算天她没赶上,这次她真的太好奇了。 好在她哭了挺久,赶紧做出哭干眼泪的模样,“真的吗?你若负我,老天爷定绕不过你!” “若我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 陆含玉哽咽着点头,“我一个女流之辈,还能如何,只能信……” “咔嚓”一阵电光闪过,一个炸雷响在头顶。 俩人都愣了。 陈嗣和陈三也都愣了,两个人赶紧离藏身的树远了点。 陆含玉满脸不可置信,“所以你在骗我?” 季弘远赶紧解释,“这一定是巧合!夏日雨多,老天爷也没劈我头上啊。” 陆含玉摇头,“算了,我就当……” “咔嚓”又是一个响雷,直接劈到了院子里的树上。 陈嗣和陈三虽然离得远了些,但总要用树遮掩自己的行踪,还是被连累到,差点被雷劈身上。 主仆二人赶紧躲避,怕让人发现,狼狈跌到了陆宅外头。 陈嗣满脸惊骇,抬头看天,老天爷真的这么护着陆六娘? 陆含玉都瞪大了眼,三郎没说这么邪乎啊,怎么会正好劈到树上? 可她来不及问,接二连三的电光闪过,又有一道雷劈到了树上,树杈子被劈断,直接砸到了傻眼的主仆俩头上。 “呸呸呸!”主仆俩人赶紧避开的时候,只听院子里传来一声大喊—— “娘子!!!我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呜呜……”听着好像是吓破胆了一样。 陈嗣:“……”看来让季三郎休妻是不可能了。 当然不可能,季弘远本来就没想过休妻。 休妻他还用绕这么大弯子做戏? 他扑在陆含玉身前,抱着她挤眉弄眼的求饶—— “娘子你原谅我吧,都是我让猪油蒙了心,才会捡芝麻丢西瓜,我再也不敢了!” “娘子,我发誓,这辈子绝不纳妾,绝不休妻,就只要娘子你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是我敢违誓,保证我这辈子永远进不了官场!” “我立字据为证,娘子你别生气了呜呜……” 陆含玉继续柔弱地哽咽,“你起来吧,我原谅你就是了。” 说完这话,她想了想,要是话本子这也太憋气了,当娘子的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偷偷踢季弘远一脚,“走了,起来。” 季弘远不干,“呜呜娘子我膝盖疼,要你亲亲我才能起得来。” 陆含玉轻哼,翻个白眼低下头,季弘远抬高脑袋闭上眼。 “哎哟哟轻点轻点,我起来了,起来了!”季弘远被揪着耳朵起身。 两口子一转身,陆含宁和青衫带着下人们还有陈六,都目瞪口呆看着二人呢。 陆含玉面上一僵,光顾着跟他闹,忘了陈六了。 她冷着脸面无表情回了房。 陈六有些担心凑过来,“郎君……” “滚滚滚!我就没那当官的命,长敬候府我高攀不起,活着不好吗?”季弘远挥挥手,赶紧去撵。 留下满院子人看着那颗被劈得焦黑的大树,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冒烟了!”有人突然喊,“赶紧去端水来,万一走水就……哎?” 他话没说话,大雨哗啦啦下了起来。 陈六对陆六娘的鸿禧之运更加深信不疑,老天爷咋会让自家亲闺女家走水呢? 他眼珠子转了转,随便找了个借口,赶紧回长敬候府禀报。 他走得急,也就没发现,陆含宁等人怕还打雷,确认周围没人盯着以后,小心翼翼拿着油布,将树干上缠绕得特别紧的铁丝赶紧取下来。 至于被劈了的树,也赶紧毁尸灭迹。 这事儿是陆含宁听季弘远的,避开人自己做的,陆含玉并不知道。 所以等季弘远一回房,她立刻迎上前,“你怎么让雷劈到树上的?咋那么巧?” 季弘远嘿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比胡老头厉害吧?” “是是是,你最厉害。”陆含玉哭笑不得,“快告诉我嘛。” 季弘远心下一动,娘子这是冲他撒娇呢? 撒娇最好的地方是床上啊,他抱起陆含玉往卧房去,“待会儿你表现的好,我就告诉你。” “哎呀……你干啥,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人过……唔……不许……”陆含玉的声音慢慢细软下去。 季弘远没功夫解释雷的事儿,做戏和床上做法都挺累的,嘴这会儿不该用来说话。 待得第二日,陈六得了令回来,就发现,季三郎脖子上很精彩。 这……晚上没少被惩罚啊! 他问季弘远,“郎君,六娘原谅你了吗?” 季弘远摸着脖子眼神得意,“干你啥事儿,你咋又来了?我一个小举人,可用不起贵人身前的家仆。” 陈六了然,这是哄好了,果然,不要脸的人,那是脸都豁出去了。 他笑了笑,顺毛摸,“郎君这是说哪儿的话,主子昨日就是开玩笑的,主子也见不得伉俪情深的小两口和离,主子更看重的还是郎君您。” 季弘远似笑非笑,“这话我信,一般人干不出那造孽的事儿来。” 陈六:“……” 他勉强笑着附和,“郎君说的对,但主子答应您的事儿,也不会反悔,明日上朝过后,就跟圣人……” “好消息!好消息啊!”家仆叫着跑进来,“郎主!大好的消息!圣人下旨,今年圣人六十大寿,也是在位三十六年,还有龙凤胎出生,咱们又打了胜仗,实在是吉兆,因此明年要加开恩科!郎主你又有机会了!” “嘶……”季弘远捂着脖子,实则是腮帮子,牙疼。 他苦着脸,“见鬼了,果然没白费我伺候娘子一场。” 他想说的是,这特么还不如见鬼呢。 陈六目瞪口呆在当场,他敢说,这是他身为长敬候府的暗卫二十多年来,目瞪口呆最频繁的时候。 陆六娘的福分如此恐怖?恐怖如斯! 季弘远咬牙切齿站起身,“去,给我淘换点上好的香料,我要天天泡!” 他香喷喷进去号房,总能多顶几日吧? 陈六:“……”这是准备以色侍人? 想到加开恩科的事儿,陈六不吭声了。 要是讨好娘子就能中进士,只怕天底下的举人都愿意捧娘子臭脚。 “你咋还在这?”季弘远没好气地问陈六。 陈六赶紧笑着躬身,“主子请您明日入府呢。” 季弘远强压着喜色(不耐烦),“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明日一定早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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