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探查的汉子姚飒是姚皇后长兄姚嘉郁手底下出来的。 姚家除了姚嘉邬,其他都是响当当的硬汉,走武路子的,不爱动脑子,也没啥耐心。 见郎主不说话,姚飒冷哼一声,“要不是咱们提前有防备,齐太医一家子就被灭口了,根据属下查到的消息,那小子就是个吃软饭的孬种,能背叛陈侯,就能背叛咱,这样的人,咱家可不能要。” “哦?你怎么知道他是孬种?”姚嘉邬没对前面的话有反应,只顾着翻看季弘远易容送过来的东西,听到这来了兴致。 姚飒不说这个还不气得慌,他最看不上光有一张脸,脑子稍微聪明点,就不干正事,只想不劳而获的懒汉。 更别说他还查到,这季弘远还差点休妻,就为了攀附长敬候府。 这样的混蛋,要是他家的东床,他早给剁了喂狗了。 姚嘉邬忍不住轻笑着摇头,“本来我还没打算用他,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此人可堪一用。” 姚飒傻了,“不是,郎主,为啥啊?” 他心里偷偷嘀咕,难不成聪明人都喜欢混蛋? 这话他不敢说,说了估计得让郎主扔去黑煤矿再也回不来。 姚嘉邬似笑非笑看了姚飒一眼,看得高高壮壮一个汉子后背都起了汗,他才点了点桌上的纸。 “季弘远既然不想让人发现,这字必然不是他常用的,可即便如此,字锋仍然犀利,见字如见人风骨,他不是个软骨头。这样的人能让人觉得他吃软饭,那确实够资格攀附咱家。” 姚飒偷偷翻个白眼,“那谁知道呢,说不定让别人写的呢。” 姚嘉邬冷哼,“他能有法子从长敬候府得知如此多,又如此精准的消息,你觉得他会笨到自己来送消息?就为了让你轻轻松松把他查个底朝天吗?” 姚飒愣了下,“您的意思是那臭小子故意的?” “他这是对姚家展现诚意,他有本事攀附长敬候府,又能分辨出陈嗣非可靠之主,入京短短一年就将别人查不出来的东西送到我面前,还能让一些傻……让一些不够聪明的人觉得他无能,这样的人我不收,难不成你想让他成为姚家的敌人?” 姚飒:“……”郎主刚才是想说他是傻子吧? 他哼哼,“大不了我一刀砍了他,怕啥。” “我能在你动手之前,想出一百种法子让你求生不得,他就有本事想出至少十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姚嘉邬不喜欢姚飒这种态度,说话格外不客气。 “阿兄难道没教过你,在战场上绝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敌人,你过去也这么瞧不上你们军中的军师?” 姚飒缩了缩脖子,“属下不敢……哎呀,属下直说吧,咱也不是觉得聪明不好,就是这人忒没良心,他连自家爷娘都不要了,还差点休妻,就为了功成名就。这样的白眼狼,我就怕他太聪明,到时候再反咬咱一口。” 姚飒这话一出,姚嘉邬神色倒是和缓了些,姚飒阿爷早逝,最孝顺老子娘,看不上不孝的人。 但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再说一把刀而已,好刀坏刀端看持刀的人怎么用,若真是伤人的刀,用完断了也无妨。 姚嘉邬沉吟道,“你派人南下,查仔细点,暂且先不必做什么,先看看长敬候府的反应再说。” 若是季弘远偷了陈家的消息,陈嗣依然重用他,那这季弘远姚家必须得拉拢。 要是季弘远连陈嗣那一关都过不去……就没必要深究了。 反正姚嘉邬觉得凭自己的脑子,绝不会吃亏,这回不就让陈家吃了大亏吗? 他还是得赶紧往监察院安排几个人,才是更重要的。 等姚嘉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排完人,觉得有些奇怪,叫人将姚飒找了过来。 “陈嗣还没有反应?” 姚飒这回没急着吐槽,或者说他有点不知道该吐槽谁。 姚嘉邬皱眉,“哑巴了?” 姚飒,“郎主,要说反应……无能狂怒算吗?” 姚嘉邬:“……” “奇了怪了,属下发现他让人将府里所有人都查了一遍,唯独没有怀疑过那季弘远,而且属下打听到,季弘远好像就去了长敬候府四回,每回都是人带着进出,根本没机会打听任何消息。” 姚嘉邬挑眉:“那季弘远这阵子在干嘛?” 姚飒表情微妙,“……带孩子。” 姚嘉邬:“……” 姚飒继续道,“还是欢天喜地的带孩子,没事儿就抱着小崽子出门转悠,看老翁下棋,背着孩子爬树。” 连姚嘉邬都觉得奇了,按理说孩子才刚满月,虽然天气慢慢热起来不怕冻着孩子,但出门遛弯,进门上树,这是不是太心大了点? “继续让人盯着,先不必接触。”姚嘉邬仔细想了想道。 本来他还想等放榜后立刻拉拢季弘远,现在越是看不懂季弘远,他越不想轻易有动作。 季弘远能不知不觉算计了长敬候府,就可能这样对姚家,姚家如今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步步危机,赌不起。 姚飒郑重点头,他就算再笨也明白,能如此轻易算计了那陈老狐狸的人,绝非善类,他即便不喜,也不会小觑。 其实陈嗣也不是没怀疑过季弘远,但他实在没任何道理怀疑。 姚飒能查到长敬候府里的事儿,陈嗣更能查到,陈六不可能出卖他,季弘远也没跟侯府的人打过交道,他怎么也不可能知道陈家这么多秘密。 “我咋就不能知道陈家的秘密了。”季弘远带着浑身奶味儿,站在梁霏面前翻白眼。 梁霏轻哼,“是有人帮你查出来的吧?旧部的人能进陈府,这倒是出乎老朽的预料。” 季弘远笑了,“老师您想啥呢,要真有人在陈家蛰伏,凭陈老贼的狡诈,要么这旧部成了内贼,要么就是做了花肥,我就不是从陈家打听来的消息。” 梁霏拿戒尺敲他,“别以为你要中进士就得意忘形,同进士和如夫人一样,都上不得台面,小心马前失蹄。” 季弘远捂着脑袋赶紧后退几步,“您就是看不得我比您想的聪明,跟胡老头一样!” 梁霏冲他吹胡子瞪眼,却拿季弘远没法子。 季弘远这才嘿嘿笑着上前,“老师想知道也不是不行,就是吧……那啥,圣人有啥喜好和避讳,您肯定知道是不是?嘿嘿嘿……” 梁霏定定瞪了他好一会儿,轻吁了口气,“你就这么肯定自个儿能进宫里伺候?” 话说这小子不是想跟他阿兄走一样的路子吧?那六娘可咋办? 季弘远,“您老别瞎想,能在御前伺候的,不只是内侍好吗?” “怎么着,你还想做中书舍人不成?”梁霏翻个白眼,“你以为中书省好进啊?” 季弘远直白点头,“我攀上了两条大腿,要是都还进不去中书省,那我也干脆别殿试了,直接回家当乡翁多好呢。” 梁霏被逗笑了,倒也是,这小子实在是太贼了,满肚子坏水儿,明明看着吊儿郎当不成器,可梁霏就觉得,他只要想,肯定能成。 他也不拿乔,“那你先说,过会儿我写给你看,看完在这里烧掉。” 关于圣人的消息,只要是个人就知道不能讨论,就算他知道再多,季弘远出了这个门,他就不可能认下是自己这里传出去的。 季弘远也不怕梁霏不肯说,痛快解释了一番。 “所以你就靠跟人闲磕牙……给陈侯使了绊子?”梁霏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这咋可能呢?老百姓怎么会知道陈府的机密?” 季弘远哼哼,“您这就不懂了吧?圣贤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面看似平静,实则所有的暗流汹涌都在水面下,有迹可循。” 丐帮能在各朝各代壮大的道理就在这里。 可惜任何一个朝代的权贵都看不上乞丐,老百姓们他们也看不上,除非是靠打探消息出身的平民做了圣人,否则很容易忽视最底层的消息。 徐程手底下‘乞’能人才多,他指使徐程跟京城的乞丐们搭上线,再多往那些爱闲磕牙的老翁老妪群里扎扎推,陈家干过哪些坏事儿,又有多少流血又流泪的老百姓们状告无门,轻轻松松就能一清二楚。 至于齐太医……他还真就是毁在家里的纨绔身上,都不用乞丐打听,季弘远自个儿跟人闲磕牙,就抓住了不少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他再一夸张,避开陈府的耳目将消息送到姚家,身为对家,肯定宁可信其有。 即便姚家有所怀疑,也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姚家在他考试这短短九天里就发作出来了,他又恰到好处留下痕迹,让姚家查清楚他的‘底细’,留下双方互相勾搭的桥梁。 等他入了朝……嘿嘿嘿,大腿还会少吗? 梁霏忍不住喟叹,“果然,武可立邦,文可兴国,你小子有前途。” 陆含玉说的就更直白点,“这就叫不怕二流子耍混蛋,就怕二流子多读书。” 季弘远赶紧捂住闺女的耳朵,“崽子还在呢,你可不能暴露我的真面目,给我在孩子面前留点面子。” 至少在闺女嫁出去之前,他不能把脸全丢干净。 陆含玉看着独自蹬腿没人理的儿子,“那你就不怕铜钱听见呀?” 说起这个名字,陆含玉就哭笑不得。 季弘远跟季家人一样,说家里女郎少,比较稀罕女儿,所以元娘小名做千千,意思是千金不换。 小郎……也跟季家那几个一样,随着千千的叫法,特别随意给了个铜钱的小名。 就这季弘远还特别有理呢,说是贱名好养活,还说大壮小时候叫黑蛋,阿实小时候叫狗奴,阿勇小时候叫狸奴。 说的陆含玉简直无从反驳,她还得谢谢季弘远,没让儿子叫铜蛋。 季弘远捏了捏儿子的小拳头,嗯,攥他手指很有力,他忍不住脸上露出一抹傻笑,都是他的崽子他当然都喜欢,谈不上重女轻男。 “千千得养成你这样才好,铜钱我不是天天带着他嘛。” 不说这个陆含玉还不生气,闻言直接掐他一把,“你要再敢带着铜钱出去串门子爬树,我就……” 季弘远笑眯眯凑过去亲亲陆含玉,眼神灼热看着她,“就咋?用家法吗?我都等不及了。” 陆母从外头端着午膳进来,闻言有些疑惑,“家法?啥家法?” 陆含玉闹了个大红脸,一巴掌怼在季弘远脸上推开他,“没啥,就是我给三郎立了点规矩。” 陆母有些不赞同,“弘远天天读书那么辛苦,没事儿就过来陪你和孩子,再没见过哪家郎子比他更好的了,你们既是夫妻,合该互相尊重才是。” 季弘远赶紧茶一下,可怜巴巴看着陆母,“外姑别说玉娘了,都是我愿意的,只要玉娘开心,什么家法我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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