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拉着她在街边逛着,因为是花朝节的缘故,路上到处都是人。两个孩子仗着身形小,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梭着。 “你要带我去哪,我可是为了你,连晚膳都没吃。”雪滢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嘴,“要是让我知晓那个地方无什么趣,叫你好看。” “不急。现下还没到时间呢。”慕容澈年龄虽小,却在这时有些老成,“你若是饿了我们便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你有哪里值得我骗的。”他很是诚实地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雪滢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他,最后气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惹得他捂着自己的痛处,抱怨道:“明明总是你欺负我,你却还说我欺负你。” 雪滢不理他,直接往路边的摊贩走过去,看到一处扎着糖画和糖葫芦的摊位,有些意动。 “给我一串糖葫芦。”她对商贩说。 话音落后,才想起自己没有带钱,转首就盯着慕容澈看。 “提现你价值的时候到了。”她故作嫌弃地道,“可别告诉我,约了本姑娘出来玩,连钱都没有带。” 慕容澈自然带了,他掏出钱袋,递给雪滢:“给。” 见他如此爽快,雪滢对他的态度也改善了不少,她这时候难得起了良心,转首问他:“你要不要也来根?” “不用了。”他摇了摇头,“我三岁以后就不吃了,太医说吃甜食太多不好。” 雪滢听了他的这句话,回过味来,敢情,他这是在说她还不如三岁小孩? 雪滢发现,她最讨厌的就是慕容澈总是一副理所当然或者无心之举的样子,却偏偏说着些她听了烦躁的话。 她从老板那里接过先前要的糖葫芦,咬了一半,然后突然趁他不注意,将另外一半塞进了他嘴里。 见他面上瞬间显现的错愕之色,她忽然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还不是吃了。”她得意地翘起了嘴角,“味道如何呀?” 雪滢问了半晌,都没有看到慕容澈有回应,偏头去看他,却发现他掩在阴影下的脸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红了起来。 “喂。”她说“吃个糖葫芦,不至于吧,便这般怕被人当做是小孩。” 她用一种“可是你本来就是小孩啊的目光看着他”。 慕容澈抬眼,看了一下雪滢,一脸无畏无知的样子,他有时候觉着,他们的年龄可能是倒换了。 他将头转到一边,闷闷地说:“不是这个。” 他的手里仍捏着她给他的半串糖葫芦,她不记得,他却是知道,这是方才被她咬过的。 太傅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有些事情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 他有些生气,因为他记挂在心里的事,她却明摆着没放在心上,不当回事儿。
第25章 25 “养病,躺好” 次日巳时, 相雪露前往太后殿内问安。 眼见她慢悠悠走过来的姿态,太后问道:“怎么了,可是昨夜累着了?” 相雪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怎的, 昨晚只是去揽月台赏了会景, 没费什么气力, 今儿却起晚了, 还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来。” 太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什么不适。” 相雪露道:“那倒没有了,除了刚刚所言之外,别的皆一切如常。” 太后松了一口气:“那便好,此时正是初秋时间, 天气时热时凉,最易因此染上风寒,平日里还是得多注意自己一些。” “既然无事, 那昨夜玩乐得可曾尽兴?”太后转而问道, “听说那几个孩子昨夜都玩疯了, 到今早还依然很兴奋,拉着宫里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相雪露思索了片刻,答道:“几位皇子公主都很懂事,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陛下亦是极有耐心, 为我们讲解了不少。” “烟花亦是甚美, 昨夜登台一望,才知京城夜里是怎样的繁华盛景。”她回想了一下,发现还是忘不了昨夜脑海中留下的惊艳景象。 “可惜您没有同去。” 太后笑道:“哀家这个年纪的人了, 该看的东西也都看得差不多了,不差那么一点。” “况且,昨夜怕是熬夜熬的不浅吧,哀家一把老骨头了,熬不动了。” “您还不到四十呢,怎这样说自己。”相雪露忙劝慰道:“昨夜我们也并未流连到太晚,看了亥时半的那场烟花后,不知怎的,便睡着了,靠在软椅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何时回的宫。” “这便对了。”太后说,“难怪今晨,太妃们都与哀家说,昨日夜里,是皇帝身边的紫衣卫将皇子女们护送回去的。” “说是送到的时候,几个孩子睡得正熟,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看来是真的累极了。” “小孩子精力旺盛,也累的快,是这样的。”相雪露笑言道。 话语间,她摸上自己的脸,内心里其实颇有几分古怪,怎她一个成年人,也如孩子一般,不经累呢。 记忆中最后的印象确实是与他们一起笑言谈论,后来在等子时那场烟花的过程中,不知是不是无聊还是别的,睡意渐渐弥漫上了身,意识逐渐消沉,就连夜间高台处微凉的风也没有能吹醒她。 所幸,一夜安眠,今晨重新醒来时,发现正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头顶是熟悉的帐顶,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衾。 除了身子有些沉重外,其余的一切皆好。 应是慕容曜体贴地也派了一队紫衣卫送她回来。 现在想起来,还有几分尴尬,自己为什么老是在他面前失了分寸。 她正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太后忽然道:“听说再过几日,乔家的那个要成婚了?还是和江夏郡王。” 原先乔成文,在卫国公府做赘婿的时候,太后便不是很喜欢他,只觉得他此人颇不安分,内里藏着心思,总喜欢耍些小聪明。 除了一张皮囊以外,毫无是处,还惯是喜欢装模做样。 只是当时长姐喜欢他,卫国公也对他观感不错,她便不好多说什么了。 直到后来乔成文的丑事败露,她才再也懒得掩饰,平时直接称他为,那个姓乔的。 “是的,姨母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相雪露微讶,没想到太后还去关注这种事。 “嗯,本来哀家也是懒得去关注的,只是,乔家联姻的,是江夏郡王府,这才格外引起了几分注意。”太后缓缓说道。 “乔家的那群人,自是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是这江夏郡王,你却需格外注意几分。” “此人性子阴翳,不好相处,他年幼失怙,得先帝怜惜,曾召进宫里与众皇子一起学习,以前有段日子,还与当今陛下,先晋王是同座,走得比较近。” “当时,那个孩子虽小,却很懂得观察人心,心思敏感得很,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讨好别人,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本来如此,也没什么,皇宫里的,哪个不是人精,就算是孩子,太过天真单纯也活不下来。但让哀家不喜欢他的,还是他将先皇后做给当时的太子,也是如今的陛下的糕点给拿了,反而误导众人说是你拿的。” “还有此事?”相雪露十分惊讶,太后说的这些,在她久远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她费力思索了好久,才从记忆的碎片中勉强寻觅出慕容越这个名字,但是,连同慕容昀一起,都是极其浅淡的痕迹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相雪露不解。 太后失笑道:“谁知道呢,此事也是匪夷所思,还多亏了太子当时为你作证,又说糕点是送给你吃的,才将此事揭了过去。” 其实,当年这件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被先皇后训斥一顿,在她那里失了几分好感而已,慕容越如此费尽心机,只为达成一个这样的结果,属实是奇怪。 这让相雪露对慕容越多了几分警惕,如此行事毫无章法,令人摸不清目的的,才是最危险的。 尤其现在,他还专程去求娶乔芊语,她可不信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整件事里都透着一份可疑。 “江夏郡王的母妃,老吴王妃,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出身咸阳秦氏,是出了名的将门虎女。黄、淮二河统编的水军,都尽在秦氏麾下。也是如今朝中一股不小的力量。” 相雪露知道,当今陛下登基以来,相比前朝,除了维持陆军的日常训练以外,还额外增训水兵,新设了不少官职。 看上去很是重视,此方面的官员将领自然亦是水涨船高。 “总之,江夏郡王府,不可小觑,你也要小心一下那个乔芊语,免得他们夫妇合起来搞什么幺蛾子。”太后有一些轻微的担忧。 “知道了,姨母,过几日他们大婚时,雪露随便派个人去探听一下情况。” 相雪露应了下来,同时想到了另一件事:“姨母,这些天,河东相氏那群人可有什么动静?” 太后微微摇头:“这倒没有,只是一直住在京城相氏的族亲那里,闭门不出,很是低调,也不知道计划着什么。” “国公府之前派出去的探子也没查出什么异样,只说,就连一向张狂的相才良,这几日也不怎么露面。” “这就怪了。”相雪露嘀咕道,“这也不太像他的性格呀。” 见外甥女面上一脸忧虑,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你也莫要因此思虑过甚。” “只需记住,保重身体,只要你好好的,旁的都不重要,只要我们都好好的,任他们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过如同苍蝇拍水罢了。” 太后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什么叫做,只要她好好的,他们便没有办法,她一介弱女子,又能有什么能量呢。 后来细思了一下,或许是她领悟错了太后的意思,太后应该是指,只要她和祖父在一日,有他们二人坐镇,那些妖魔鬼怪,便别想爬到头上去。 *** 相雪露从太后这里回去后,在附近的宫苑里散了一下步,回去寝殿以后,正欲看会书,却开始面颊发烫起来。 她拿来屉子里的海棠缠枝铜镜,微微一照,便映出脸上醉人的红霞出来。 好似涂上去的浓重胭脂,让她吓了一跳。 “怎会如此……”她喃喃道,让宫人倒来了一杯热茶,慢慢喝了几口,却并没有缓解症状,只觉得头也发热起来,带着一些晕晕乎乎的感觉。 她大叫不好,难怪今晨起来以后,便浑身无力,原是昨晚凉风吹多了,又在迷糊间睡着,受了冻。 相雪露担心病势加重,便寻了床榻,躺了下去,严密地掩好被角,同时吩咐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问诊。 然后便是不知道何时昏沉地半晕半睡了过去。 重新对外界有感觉时,是有一双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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