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雪露浑身发烫,更是对温度敏感,她被凉得手腕下意识一缩,却在下一刻被拽住了袖口。 “别动。”他温沉的声音传来,“正在为你诊脉。” 相雪露听话地停下了动作。 此时她难受得紧,也管不了那么多三七二十一,只要有人能救她脱离苦海,她都愿意试一试法子。 听到声音,她勉力地睁开了眼皮,便在模糊间看到了慕容曜那张绝艳的面容,还有他身侧的太医。 若是因此事,惊动了通宵达旦处理帝国政务的皇帝,还真是她的罪过。 他真是孝悌之道的典范,再繁忙的政务中,也要抽出时间,来看看她这个可怜病弱的皇嫂。 也是那么地守礼,方才,只是因为诊脉才碰触了她的手腕,过后,就算是为了阻止她缩回胳膊,也只是轻轻拉扯了她的袖口。 进退自如,谦和有度,克制守礼。抛弃他对政局的掌控之力,以及其他令人生敬生畏的能力与品质不谈,单是这一点,便能明白为何那些老臣称赞他是嘉朝中兴的希望,不世出的明君。 慕容曜与太医在室内交谈的时候,压低了声音,相雪露听得并不是太清楚。 只感觉,在额头烧灼一片,热烫得快不省人事之际,一个冰凉湿润的物体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感觉到这股凉意,她更加想去拥有更多,便在迷蒙中伸长了脖颈,努力朝那个方向探去。 不知是不是太过迫切,以至于碰触到了一块属于人的肌肤。 “皇嫂。”慕容曜放下冰帕,不着痕迹地缩回了手,“躺好。”
第26章 26 再忍忍 “嗯呢。”相雪露在迷蒙中无意识地哼唧着, 因为冰帕带来的凉爽让她忍不住舒适地发出声音,睫毛颤了颤。 好不容易额头上清凉了一些,短暂的满足过后,却是更大的空.虚。 她开始不满地在床上轻微地扭动着, 甚至要掀开胸前的锦被, 获取更多的凉意。 持续的高热令她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了, 意识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做出的事情也就不再顾忌那么多。 “给我。”她近乎哀求地从喉间发出呢喃,宛若受到抛弃的可怜小猫咪,垂着眼角,眼泪汪汪地祈求着她无情的主人。 “皇嫂,药还没到,你再忍忍。”慕容曜微蹙了一下眉, 又极快地松开。 他朝床榻上的相雪露看去,见她面色潮.红,微微地睁眼, 露出同样湿润的眼眶, 当真是, 可怜极了。 在他的印象中,便是从前她极致妩媚之时,也未这样求过他,求他给她, 虽然这里面的意思大相径庭。 慕容曜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凑到了她的面前, 极近地,细致地看着她,观察着她, 打量着她,似乎在探究她面容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丝细小的绒毛。 若他能看到自己此时的眼神,当知道有多么的怜惜,以及一种执著般的迷恋。 如同她对凉意是渴求不够的一样,他对她,亦是如此,甚至更甚些,他虽然此时体温正常,但是却不比沙漠中的迷路人的渴求少。 她于他,不过是引鸩止渴,触之便越陷越深的女儿香,无尽的贪恋与温柔,红尘万丈。 或许他早该参透这一切,参透自己的心,在她嫁予他皇兄之前,便将她毫不留情地抢过来,强势地宣告,她只能是他的。 从前那个矜贵冷冽,杀伐独断的太子慕容曜,或许也没有想到,平生所有的犹豫与迟疑,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也不至于,如今,只能在她这般天真单纯的时候,才能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他似乎是离相雪露太近了,令她微有所感,知晓眼前的人就是方才给予她凉爽的人,便以为他那里还有更多。 胡乱地伸手乱挥,机缘巧合地抓到了他的手。 慕容曜的手如玉骨一般,修长好看,冰冰凉凉的,常年都比寻常人的体温要低。 她碰触到以后,便好像遇到了什么珍宝一样,死死地抓住,不肯再松开。 “头痛……好热……”她嘤嘤地低泣着,仿佛真是难受极了。 她将他的手拉下来,虽在病中,此时的气力却极大,毫不犹豫地,仿佛那只手是属于她的一般。 相雪露将慕容曜的手拉到自己的枕边,以面颊贴过去,贴得紧紧地,嗓子眼发出小猫般舒适地轻哼声,不时地用脸蛋顺着他的手心慢慢地蹭。 慕容曜垂眸看着她如此的情态,此时当真是无比的乖顺,柔弱,仿佛只有他能依赖,他就是她世间唯一的依靠,大海上救命的木桨,只能随他一起浮浮沉沉,任他予取予求。 他爱极了她这样的模样,一度想让她以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都是此时这样,只能乖觉呆在他身边的。 但转而又忆起,最初他喜欢上她时,她那时的模样,如今仍旧鲜活地跳跃在他心中,令他每每想起,都心折不已,以至于方才的想法,很快又烟消云散了。 相雪露觉得这块冰块真是舒服,带走了她脸颊上多余的热量,让她昏沉头脑上的温度降低了不少,她越发不舍得放开它,干脆抱紧了贴着,就这么晕晕乎乎地又睡了过去。 慕容曜这次没有收回手,他干脆就靠着床榻,坐了下来。 有了冰意的降温,相雪露这才安稳了许多,但转而没过多久,又开始头痛起来,直直地被痛醒,眼角都沁出泪花来。 她似是想寻找某种安慰,闭着眼仅凭意识地便伸手攥住他的袖子,往他怀里拱。 用脸蛋贴上他衣袍上柔软的布料,鼻端充斥淡淡好闻的龙涎香,最后,干脆整个人靠在了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满足地眯上了眼睛。 被风寒折磨的小人儿似乎又重新找到了某种慰藉,乖顺地在慕容曜怀里趴了下来,复又安稳地沉眠下来。 他凝视了她半晌,才将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背上,顺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 怀里的少女立马发出了像小猫一样舒适的哼唧声。 她嗓音里模糊地咕囔的什么,他听不清,只是微微笑了笑,将她颊侧微乱的发丝一丝不苟地,耐心地整理好。 正如他对待她一样,永远都是这样的不紧不慢,充满耐心。高明的捕猎者并不急于一时的求成,而是谨慎而又深谋远虑地设置好陷阱,一层层地将她引入最深处的圈套。 羊羔身上最鲜嫩的肉,总是要经过细致炙烤,才能在鲜香的同时不失了原汁原味。 “陛下,晋王妃的药好了。”门外传来宫人低声的通报。 “拿进来吧。”慕容曜淡淡道。 宫人端着药碗,目不斜视,脚步声低不可闻,又稳又快地走到到床榻边,将药碗放在了旁侧的紫檀方木杌上,尔后轻轻福身,复又原路退了出去。 全程中,她一直微低着头,不发一言,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景象,或是对帝王怀抱寡嫂之事并不觉惊异。 室内重新又只有他们二人。 慕容曜捏起勺子,用它在药汤上来回搅动,直到那药碗上蒸腾氤氲的热气少了不少以后,他才舀起一勺,轻轻地置在唇边吹了吹,将之靠近相雪露的唇角。 “皇嫂,张口。”他的声音很是温和,对她这种病中之人,更是收敛起来平日里所有的锋芒。 相雪露却不知又是犯了什么别扭,如何也不肯张嘴了。 不但如此,还在他又唤她的时候,翻身将脸朝下,彻底地埋在了他的怀里。 将头朝下扎下,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拉也拉不动。 慕容曜伸手向她额间探去,发现还是热烫不已,显然,没有汤药,很难降下温来。 他对着她的后脑勺,耐心地再度唤了一句:“皇嫂,该喝药了。” “不喝药,你的病又怎能好。” 他等待了片刻,见她还是毫无所动,只得轻轻地叹了一声。 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总是有很多方法。 *** 慕容曜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不再理会她乱扯乱动的那嘤咛般的声音。 幽黑的墨瞳盯着药碗看了片刻,缓缓拿起汤勺,舀了一口,喝到口中。 尔后俯下身子,将轻薄的唇贴到她的唇上,轻轻地辗转了一下,慢慢地将温热的药汤度入她的口中。 她似有些不满意这样被迫喝入药汤,用舌头朝外面抵了抵,做着轻微却又无用的抵抗。 却恰好碰到了他薄凉的唇,引得他微微一顿。 慕容曜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尔后他毫不留情地抵开她的牙口,用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微一用力,药汤就自她的口腔乃至于喉间一路流淌了下去。 只见她纤长脆弱的脖颈伴随吞咽的动作,微微一动,越发显得其上跳动的脉搏明显起来。 他用大手抚上她的脖颈,包握上去,几乎可以握住她三分之二以上的颈项,感受着她的血管在自己的手心里跳动,一种莫名的愉悦涌上心头。 他又给她度过去第二口,第三口药,直到汤碗既尽,她才终于安分下来。 慕容曜看着她沉睡中的安静面容,病中的她越发显得柔弱。 他希望她尽快好的同时,也越发想将这朵娇嫩不禁雨打的花骨朵儿,完全变成他自己的。 *** 相雪露醒来的时候,大脑里还是迷蒙一片,一时间是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直到片刻过后,意识缓缓回笼,才想起,她是因为先前身体不适,才躺在了床榻上,又让人帮忙叫来了太医。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虽然仍有些发热,但并不是很烫了,想来病亦不是很严重了。 但她侧首望向室内的时候,却不期然地看到了一个人。 “陛下,您……您怎么会在这里?”她很是惊讶。 慕容曜缓缓地站起来身,从远处的靠椅边上走了过来。 他站在离相雪露床榻边上不近不远的地方,微微低头:“听闻皇嫂染了风寒,高热不退。” “思及昨夜朕带皇嫂上了揽月台,恐怕就是那时候害皇嫂着了凉。” “朕实在是良心不安,今日听闻皇嫂病情,就立即赶来过来。” “皇嫂一日病势不减,朕一日无心朝政。”他的眸中似凝着极致的担忧,连常年不变的眉梢间都带上了一股忧色。 “本上次一事就亏欠了皇嫂,还未弥补,便又对皇嫂不起。朕闻古人以亲尝汤药,侍奉枕前作为偿恩以及孝悌之道的典范。” “朕虽不及古圣人,却唯愿守在皇嫂床前,待皇嫂安好。” “不必,咳咳。”相雪露差点一口水呛出来,“此事与陛下无关,是臣妇自己体质柔弱,又未多加注意,才致了如此后果。” “有宫人照顾,臣妇无事的。” “皇嫂又在说笑了。”慕容曜幽幽地说,“方才宫人要喂皇嫂喝药,皇嫂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张口,后来还是朕捏住了皇嫂的下巴,才将药汤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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