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儿本来挺有情绪,一听容宁的话,脑中浮现出画面。她当场爆笑:“哈哈哈哈——皇兄——容少将军可以的!” 秦少劼侧头望向容宁。 容宁明明说的是实话,被秦少劼盯着,露出笑意:“陛下不要在意。大晚上的,看得到的只有我们。起居录上也不会记载这种东西。” 秦少劼拿起酒杯:“朕稍微爬一段也不是不行。” 容宁翘起的唇角勾了个更深的弧度。她颇为纯良:“陛下,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大家真的看不见。” 秦少劼缓缓开口:“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当做没看见,朕心中有数。” 这话都不是问话了,帝王很肯定,这些人肯定会看见,但全会当做没看见。 容宁嬉笑起来,没有强求一定要扛着或钳着人下去。 再过了没多久,三人吃饱喝足,总算要往下爬。 为了安全,下方有人掌着灯。乘龙阁内的灯也点了,以至于再远一些的人对这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秦婉儿不想丢脸,哪怕心中胆怯还是努力爬了下去。她都自己下去了,秦少劼身为帝王,当然也不该让人搀扶帮衬着下去。 他取了披风,也很快沉稳下阁。 容宁动作轻便,一样很快爬下乘龙阁。 三人一下来,太监宫女们自是纷纷爬上去,将上面吃的喝的以及炭火烤架都取下来。就连临时搭建的平台,今天也要全拆了。 不然从远处看,乘龙阁会相当丑,一点没了原先巧夺天工之美。 秦少劼重新穿上披风,瞥了眼秦婉儿:“你自行回去。要是有什么打算,可以找皇太妃。如今永安园后头是她在管着。” 秦婉儿应声。 秦少劼说罢,带着容宁摆驾走人,半点不沉溺兄妹情感。容宁和秦婉儿行了个礼,很快跟上秦少劼:“陛下,今天睡湖心书院么?” 秦少劼:“嗯,下个月换一处。” 当两人一起回到湖心书院,帝王还想稍微用一下功,看几本书学习学习。负责值守的容宁飞快得到了一个“噩耗”。 她今日刚刚铺好的床铺,很可能需要贡献给帝王,因为帝王寝宫床铺沾了水,睡不了了。 容宁身为值守的人,检查着书院内属于帝王的寝宫床铺。 她手覆在湿漉的被褥上,收回放到笔尖闻了闻。是干净的水,且被被褥染上了熏香味。 这床被水泼湿,由于无人发现,从床铺渗到了下面木头。换一套床具能睡,但对于皇帝来说,这么睡显然不太舒服。如果有干净的床,肯定睡干净的床。 容宁开口:“我们不然去别的寝宫睡?” 旁边全盛委婉提示:“周边就近的寝宫这几日刚擦洗过,还不适合睡人。怎么也要再过几天才行。”不能用也有水,不然说不过去。 容宁指着床:“那这个是顺手擦洗,洗到一半发现陛下要睡,所以又赶紧把被子铺回来吗?” 全盛笑笑:“您真爱说笑。是负责清扫的宫女,一时不慎摔了一跤,把水泼上去了。人已经被惩罚打发下去,不能污了您的眼。水是干净的,晾干就好。但陛下今晚总要睡。” 容宁看了看地面,觉得也算能睡:“那我在地上打个铺。” 中午午休一起睡就算了,晚上一起睡可不太妥当。 全盛没想到少将军柴米油盐都不进。 他为了达成陛下想要与少将军同床共枕的愿望,不得不绞尽脑汁:“少将军是有功之人,陛下要是真这么做,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全盛找着理由:“心里过意不去,就会郁结于心。郁结于心就会生病。生病就会没法上朝,朝堂之上对陛下的身子担忧,又会提出这样那样荒唐的事,惹陛下更不高兴。” 容宁:“……” 捋起来很顺,可起因怎么会是她不肯和皇帝一起睡觉?
第50章 事情太巧, 必然有诈。 容宁从军带兵几年,清楚罗卜藏青是个手段下作的人。所以她平日里对下属一样会留个心,常常会留后手, 哪怕很可能几年都用不上这些后手。 边塞一旦失守, 会坑害到几万将士,百万百姓可能流离失所。每一处决定都要谨慎再谨慎。 而她对帝王忠心,不代表她看不出点什么。 秦少劼对她一定有所图谋! 必然有一方面是想要让容家人对他更加忠心。 容宁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番全盛:“那就一起睡。我今晚先沐浴。等下陪同陛下沐浴。” 全盛被看得头皮发麻,笑意却不变:“喏。”希望陛下今晚不要太心急,不然难做的只会是他们这群干活的人。 容宁没戳穿, 哼着小曲拿衣服去洗澡。 边塞水少,容宁不会经常洗澡,多是擦洗。 今天要和陛下一起睡,不能只是擦洗, 让陛下闻她一股操练后的汗味。她花了一刻钟, 飞速将自己从头洗到脚, 擦着头发换好衣服, 重新回到书房外。 头发没彻底干, 容宁随意取了一根簪子将头发松垮扣住, 任由晚风将头吹干。她眯细起眼, 如同被抚顺了毛发的狸奴。 永安园里洗澡好舒服呀。 浑身上下都香香的。 容宁整个人作风再怎么随意, 也喜欢香。她喜欢娘亲迎面而来抱她时的香气,也喜欢嫂嫂身上淡雅浅淡的书墨香。 秦少劼身上的味道很独特。大概是常年吃药吃人参, 带有一股淡淡药香。这种药香不是太医院那种难闻的药香,反而里面有种淡淡绿植根茎的清甜香。 再加上他身上衣服也熏香。 宫中熏香向来讲究,只是秦少劼多年奔走在拜师求学和做事上, 没什么空被宫中熏香腌制入味。以至于身上多是衣物上带着洗后搁置防虫蛀的香。 身上衣服的熏香浅淡好闻,有点花香有点木香, 又很是清爽醒脑。夹在一起意外不是春夏之感,更像是秋冬时节,意外在冰雪山巅峭壁撞见了暗藏的一株悄然开了朵花的枯树。 在书房里会染上笔墨香,在吃饭时会染上饭菜香。 这些混进去完全不适配的气息,让她隐隐有种将人拉下神坛之感。本该是居于高位的帝王……不对,容宁反应过来。 不对,她没有把这人拉下神坛啊!是这人不对劲,每次都主动跳下神坛,比她兄长当年更纵容她。要不是她心如磐石,把握分寸绝不恃宠而骄,这人明天就能被参一本宠幸佞臣! 容宁在某种程度上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敢在心中胡乱用词。这用词遣句的水平,但凡说出去,当场能被嫂嫂林芷攸抓去重新学识词。 很快到晚上,年轻勤奋的帝王打算休息了。 人出门转移去洗澡,容宁跟在后面,看一眼背影,再看一眼背影。 当人进到沐浴的地方,除了几个太监之外不让人进去。容宁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水声,闻着木门缝隙中飘溢出的沐浴花香,内心依旧忍不住赞叹自己:好一个心如磐石。 在边塞洗澡,这群将士都能在仅有的那简短时间内,搞出一些攀比身材的竞赛。她不一样,她比陛下矮,腹部的线条可不比陛下差。 她靠着这点就能打遍京城!她超强! 正在沐浴的秦少劼,慢悠悠从边上托盘里挑着东西。一碟碟不知道什么磨成的粉,每一样都往水池中多加一点,不知道怎么提取的药用凝露也加一些。 边上全盛压着声音:“皇太妃平日里沐浴能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泡完后睡觉睡得格外安稳。就连旁人闻了都能静心。”先帝当年就喜欢闻这味睡觉,安神。这也便是贤妃没有子嗣,除去家世背景之外,照样能在后宫得宠的另一个原因。 算是药浴,但不算太医院的那种药香,而多是采用花草研制。 秦少劼应声:“嗯。” 泡不能太久,秦少劼适度泡够,从水中起来。哗啦的水声中,全盛上前给帝王擦干第一遍水,再用新的一块干布将帝王头发包裹起来,先给人换上衣服。 全盛相当繁忙,而秦少劼也不是没手没脚,很快用干布擦拭起了头发。他很长一段时间身边没有多少人伺候,在京郊有时不得不留宿。他能自个照料自己,也不乐意让太多人折腾他自己。 随意擦拭两下当收拾好自己,秦少劼穿着里衣简便走出房间。 他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朝容宁示意:“睡觉。” 容宁见帝王只穿着里衣就出来,点点秦少劼被包裹起来却又好像没包好的头发,再看向他身后慌慌张张拿着外袍试图过来给帝王披上的全盛:“你怎么半点不上心啊。” 头发不擦干,衣服不穿好。 今天的里衣没有透到一览无余。但从头发上滴落的水珠落在里衣上,照样让里衣领口一圈都湿漉漉清透起来。 全盛终于成功将衣服给帝王披上,紧张喊着:“陛下,当心着凉!” 秦少劼勉强同意披上这么一件,迈开步子朝容宁睡觉的屋子走:“到屋里再折腾。沐浴的地方水烧久,整个雾蒙蒙。待久了喘不过气。” 他脚步快,像是受不了刚才沐浴时的那点屋内憋闷。 全盛却没放松,跟上再度愁苦:“陛下,头发还没擦干呢!” 秦少劼言简意赅:“到寝宫擦。” 容宁跟着一起走了两步,突然意会,眼眸发亮! 她知道了!这是个机会。等下她就给陛下擦头发,让陛下深深感受到她的妥帖和忠心。陛下有诈,她这就叫将计就计。 君臣佳话!千古流传! 说不定还能有五两打赏! 两人先后进了帝王寝宫边上这间屋子。屋子是给侍卫睡的,小。屋子小,床当然不大。能睡两个人,只是需要贴近一些。 秦少劼刚坐到床边,抬眸望向容宁。他内心想着要如何和容宁说,结果就见容宁很是自然上前,轻松解开了他头上裹着头发的布,用布上干的地方一点点替他搓干头发。 他微微愣怔,没想到容宁会这么做。 容宁看不到秦少劼的神情,不以为意。她小时候经常会去找郭川,对一些基本的事知道清楚:“陛下平时要把头发擦干,不然睡早了,第二天会头疼。到时候还得去太医院让人给你洗头的水里面加天麻。” 秦少劼垂下眼,感受着头上刻意放缓的动作,淡淡应声,顺其自然将这个理由拿来用:“难怪这些天总头疼,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容宁发现秦少劼的头发格外乌黑,擦起来还挺有意思:“对。不过像边塞很干。将士们洗完头都披头散发等干。” 说实话,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披头散发在军营里来去,场景实在有碍观瞻。容宁一度很希望所有人都剃头。 她一点点将水吸到布上:“下次洗完出来穿暖和,你看全盛都慌了。” 全盛给陛下擦头的活被抢了,不得不只在不远处垂头站着。他不敢上前打扰,没想到还要被点名字。他抬了抬眼皮,发现皇帝在看自己,又赶紧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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