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深刻知道这些。 她和亲爹说着:“我和陛下都是有主见的人。你不让我们做事,我们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要是真做什么,打乱了大家的计划, 得不偿失。” 钟如霜这种人太难对付。 这等心计,容宁在心里琢磨一圈,认为唯有秦少劼可以应付。秦少劼平日里看上去年少勤勉,有仁慈之名在外, 实际上弯弯绕绕的念头不少。 秦少劼对付瑞亲王时, 不曾有过手软。他知道的越多, 下手时越是不动声色, 几乎不让旁人察觉到什么。等到旁人真正察觉时, 天翻地覆, 只剩收尾。 帝王不可能允许天下有这等对朝廷有危害的人存在。 秦少劼迟早要应对钟如霜。 “哥哥……兄长现在人在哪里?”容宁问容靖虎。 按理来说, 容轩在钟如霜身边, 对其的各种消息应该很容易传递出来。容靖虎知道后,派人跟着两人即可。 但容靖虎直说:“上一回得的消息是在江南。她放出来的消息真真假假, 且并不以真面目示人。易容手艺高超。她前脚刚落了地方,住两天,后脚就换了一张脸去了别处。有时住的偏僻, 方圆十里除了一个村子,没有其他人。消息难传。有时接连赶路, 或干脆走水路,没有飞鸽当然没法传消息。” 有飞鸽当着人的面传,更不可能。 天下太大,住在城里的人只有那么些。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抱团住在一块儿。赶集进城都是一件麻烦事。 像江南一些地方,有些房屋临河而建,简直如同造在湖心里一样,光出村都要摇着船。 再者就是,钟如霜给出容轩的消息,有时可能会是阴谋,有时可能会是阳谋。容轩要先判断一番,才会将消息送出。 容宁沉思:“有点麻烦。” 她擅长带兵打仗,因地制宜去攻打敌人或者守备边塞,并不擅长这种放眼天下的争斗。 “兄长还活着的事,要告诉秦少劼。”容宁这么说着,“我下回不会再提。” 世人都知容轩已死,她不能在口头上留下任何被旁人听见的可能。至于以后兄长如何归来,那必然是要等解决掉钟如霜的事。 她不住思考着。 容靖虎之前远在边塞,很多消息并不清楚。他如实说着:“帝王继位,朝堂刚稳。之后可以再慢慢查朝中人。等你嫂嫂回来,你可以多找找她。你身为皇后,出宫或许麻烦些,让她进宫里。没有哪里比你身边更安全。” 钟如霜再怎么懂心计,也不至于在宫中屏退太监宫女后还虚空让人去永安园偷听。 容宁应声。 两人话说到这里,不再多聊。门外候着的曹夫人见屋里几乎没什么响动,才转回头来走进屋里。她已然自若,脸上看不出半点刚才红眼眶的难过,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曹夫人在京中那么多年,能支撑容家,带大两个孩子,本事其实不小。她朝着容宁笑笑:“说完了?稍歇一下,我们去烧个香。来得及吃素斋。净惠大师说了,特意让人多做了几个菜。” 容宁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不用歇,烧香吧。” 她推起亲爹的轮椅,带着人朝外走。曹夫人陪同在旁,小声说着:“沉不沉?让他自个来就是。他手好着呢。” 容靖虎在外堂堂定国公,在家里是毫无地位可言。 他难得回来一趟,好不容易和容宁能够亲近一点,结果还要被这么对待,人到中年委屈起来:“夫人,容宁能拉得动五人的弓弩。” 力气大到令人害怕。 曹夫人听着,冷哼一声:“那她也不需要天天拉弓。能休息的时候为什么不歇着。” 容靖虎无话可说。 容宁一本正经回着两人:“没事,就那么点路。” 青山寺有不止一个寺庙殿。香客在青山寺,会持香朝着正殿门一拜,在朝着四面各拜。其后再入殿一一供上香火,拜一拜各路神佛仙人。 前面人多,后面由于多是僧人修行居住的地方,几乎不准许香客入内。 容宁三人一道在前面简单拜了拜,上了香后便往清净地去。青山寺给容靖虎预留了住的小房间。他们自是可以走到后头。 即便是和家里人在一起,容宁还是在观察四周。 问题是一般香客是一大清早上香的,到了这个点,过来的香客多是看热闹。看她的人有点多,她频频回看旁人,发现这群人纯粹“围观”。面上情绪五花八门,简直什么样的都有。 有的人情绪激动,分分钟要冲上来打招呼。有的人面露羞涩,转头装模作样和友人搭话。有的人看似平静对着她点头,实则唇角的笑意要咧到脑后。 不仔细一瞧,还以为不少人都和她认识。 直到她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顺着视线望过去,意外发现对方完全不在看她,反倒是他周围几个人纷纷转过视线,朝着容宁又露出各种神情。 容宁内心咯噔,悄无声息记住了容貌,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身高好像差不多,记上。 钟如霜擅长易容,但不会去画一些漂亮的脸。同理,容轩如果在钟如霜身边,也绝不可能易容出一张过于出众的脸。普通,放在人群里一下子就会被人忽视的脸,最适合容轩。 结果没想到短短一段路,她咯噔了不止一下。好几个长相普通的人混在人群里,都是和最初那个差不多的神情,里面甚至有阿婆。 容宁:“……” 怎么回事,难道秦少劼也在她身边埋了人?锦衣卫里有人在暗中护着她的安全吗?锦衣卫里还有人会化妆成老奶奶的吗? 她还是时不时往四处望,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走了一段路,漫游将轮椅推到娘亲手里:“娘,我累了。” 曹夫人主动接过来:“我说他可以自己走吧。” 容靖虎扭转头,简直无法理解。能在边塞行军的人,推那么一小段轮椅累了?这要是在军中,他定是要罚人跑圈去。 容宁看到爹震撼的眼神,果断说着:“青山寺门口我看到有人卖香囊,我去买几个。” 曹夫人知道京城中姑娘都喜欢香囊,没想到自家女儿从来不懂女工,竟然也有了一丝少女心思。她好笑催着:“去吧。” 容宁得了准,笑着从两人身边走开。 她顺着原来的路小跑回去,很快到达卖香囊的地方。 青山寺的香囊各种款式都有,小巧的只有一两银锭大小。里面塞了不知道什么香料,外面各种颜色,绣着单个的字。字一般是“福”、“善”一类。 手工做得一般,比不上容家裁缝和宫里绣娘。 她把每一款字都买了一个,愣是买了九个出来。花钱买好香囊,她又一次快步走着,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打量着周围。 来回总共走三趟,这一次看她的人少了很多。大家乐趣再多,她也无非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不少人不再看她,自然让还在瞧她的那些暴露得愈加明显。 她再度装作自然简单扫了扫四周,发现果不其然,有不少人还是在悄然用余光瞥她。 容宁心想,果然帝王出行,要么就全然不能透露,要么就身边带足够的人。一旦消息传开,不知道身份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她心头起了十二分的谨慎,很快赶回到爹娘身边:“买好了!”她人手塞一个,自己留下七个,“回头一个给嫂嫂,一个给陛下,还有秦婉儿、郭川、徐缪凌。我自己留一个。” 最后一个给兄长。这么一算,正好。 至于不知道在哪里的兄长,先放她这里。反正真的在人堆里认出了人,她也不能和人相认。真相认了,万一惹出什么麻烦来,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功亏一篑。 容宁将香囊收好。 她再度接过轮椅:“走吧,吃素斋。” 青山寺对外提供素斋,每天的量有限。优先供应僧人,其后供应一些早到的香客。寺庙中不能浪费粮食,必须要全部吃光。 一桌素斋,容宁吃得干干净净。 净惠大师坐在位置上,面前的碗筷一样吃得干干净净。 容靖虎对净惠大师很有礼:“那几年实在劳烦大师。” 他淡笑着朝着人说:“渡人渡己,因果而已。青山寺才是要多谢容家。”不然山都塌了,哪里来的寺。更不要说现在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容靖虎感慨:“再过些年,我回来常驻,就能多来几趟。在青山寺确实修心。” 净惠大师应下:“好。” 善回上前,替众人收拾碗筷。 容宁起身帮忙。 这边闲聊着,那边容宁忙完回来,安分旁听。直到净惠大师要去给众人上课,容宁才和家人一起结伴返程。 而在前面上香,之前混在人群中观察容家的其中一人,悄然下了山。 他站在悬亭之中,微仰头回视着青山寺。 周边学子们的议论声纷纷,话题无非是今日上寺庙的容家人。说定国公威武,说容中将惊艳,叹当年容轩少将军可惜。 不过几年,物是人非。 他不知何时唇角带上了轻微浅淡的笑,很快又恢复淡漠,快步下山。
第102章 今年冬日, 京城的石炭数量大大增加,价格低廉了起来。 一些不知道事的老百姓以为是科举的缘故,京城里多了很多商人买卖石炭。一些知道事的人, 则清楚是山西赈灾之后, 矿洞中水被引走,开采量变大。 工部为了扩大开采量,琢磨出了几种让老百姓更方便采矿的工具。连带着京城附近的矿洞也一并加快了开采速度。 在朝堂之上,这种让民间产生巨大变动的事,按照以前必会大书特书, 连官员都写文章夸奖帝王。今年却实在没得空夸,且有点夸不过来。 春闱感觉才结束,京城很快迎来帝王大婚。 京城所有军营的将士,集体出门在各个地方挂红灯笼贴红纸。出乎他们这些将士预料的是, 老百姓们自发采买了很多红色囍字, 热热闹闹将自家门口贴了。 一问, 便得到消息:“这不是说互助会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想做的吗?能想出这样好事, 这婚事俺们老百姓就添个喜嘛!以后婉儿公主成婚, 俺们也贴。” “我儿子学了那个什么, 算术。现在去城里算账做工了!一个月这个钱。嘿, 买两张纸算什么。” 百姓和将士如此, 让哪怕心里尚且有忧虑的最后一些官员,也免不了心升期盼, 盼着天下长盛久安,盼着家家户户安居乐业。 永安园内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全动了起来。长得能人眼的宫女太监, 全有着一套新衣服。他们将随着长队,带着无数礼前去容府接亲。 年轻的帝王第一次大婚, 本是怕来不及,所以是“恨不得铺设十里红妆”。随后发现即便仓促,备个礼对于内库来说不算难,于是变成真上了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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